肖旻其實已經知道答案了，可他不甘心，還是想親口聽她拒絕自己。闕心柔正在係安全帶的手因之一頓，微微側目，眼神中釀著一抹說不出的情緒，就這麼凝望他很久，最後動了動唇。“快開車吧，再耽擱下去，雪會更大的。”這比直接拒絕更令人難過。肖旻自嘲地勾起嘴角，點點頭，發動車子。因為大雪的關係，在進入高速路的那一段過程中他們耗費了不少時間，但總算是順利通過了，黑色桑塔納直奔勉縣而去，路過收費站時，收費員似乎是一個剛上崗的小夥子，操著一口帶方言的口音，闕心柔聽著聽著，忽然腦子裡“嗡”的一聲。“你怎麼了？”肖旻從收費員手裡接過繳費單，重新將車駛出，發現她臉色有些不對。闕心柔逐漸攥緊拳頭，懊惱地捶了一下座椅。“我當時應該猜到的，李勉臨死前留下了凶手的線索，當時我隻以為他在說‘深’，或者是類似的‘沈’、‘身’這些字……原來他說話是有口音的，他當時想說的是‘陳’！陳毅的‘陳’！”她無比自責地垂下頭，心想，如果自己當時反應過來的話，那就會聯想到陳毅，早早知道他有問題，可能一切都會不一樣。然而，世界上並沒有後悔藥賣。肖旻和她都沉默著，對於這種已經發生的事，沒有再過多討論，因為對於此時此刻的秦漠野來說，這些都毫無意義。大約兩個多小時，桑塔納駛入勉縣的街道，闕心柔開始嘗試給秦漠野打電話，可令她絕望的是，那個號碼已經提示為空號，她再也找不到他。“肖旻，你和秦漠野都是通過什麼方式聯係的？”肖旻見她如此執著，也不好隱瞞，便告訴她平時他們都是通過郵件聯絡，一般不會使用電話，如果她一定要現在就找他，那就試著發一封郵件吧。闕心柔得到了秦漠野的郵件地址，毫不猶豫地發過去一封，但久久都無人回應，並且郵箱界麵顯示，對方根本就沒有查看。聯係不上秦漠野，他們也沒有地方可去，雖然闕心柔提出要到之前的那處農家樂看一看，說不定他就在那裡，但被肖旻阻止了，那是一種極其冒險的行為，如果被發現，可能他們全都要完蛋，還是不能急於一時，沒有秦漠野的回複，他們不應該這麼衝動。闕心柔雖然很想儘快見到那男人，但她也並不傻，知道此時此刻的每一個舉動，都可能會釀成大禍，所以她沒有再堅持，而是和肖旻去了街邊的一家kfc，要了些飲料薯條，坐下來靜靜等待。…………林二哥從外麵打完電話走進平房裡，要他們準備準備，運貨的車已經到山下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高速查得特彆嚴，他們得走山路，所以必須要儘快行動。秦漠野點點頭，轉身打算去院子裡收拾裝備，卻被林二哥叫了過去。“孫年，你說你之前是涿城人，我沒記錯吧？”他“嗯”了聲：“我在涿城出生，之後就一直到處閒晃，所以也不能完全算涿城人。二哥有什麼想問的？”“涿城那邊，三年前好像出過一次意外，你有聽說嗎？好像是咱們的人綁了一個小娃娃，卻被條子發現了，一路追到勉縣，最後那小娃娃被境外那邊的人直接殺了，惹怒了條子，抓了我們好幾個人。那會兒我不在這邊做事，不是很清楚。”“二哥原來是問這件事。”秦漠野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我聽幾個兄弟閒聊的時候提到過，說是那個時候，境外的老大正好在勉縣，親自動的手，那會兒還在和條子對峙，這種直接撕票的行為，肯定會激怒條子的。”“是啊，怎麼能那麼做呢？”林二哥似乎有些想不明白，歎了口氣，“要是我當初在勉縣，肯定不會和條子談，那些穿製服的沒什麼好東西，直接撕票就好，你說對吧？”秦漠野喉間發緊，沒作聲，林二哥也沒在意。“沒什麼，就是隨便和你聊聊。彆擔心，那種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你估計還不知道吧，涿城分局裡有咱們的人，這次事成之後，我們到境外好好瀟灑瀟灑，也不枉這一年的辛苦。”說話間，外麵蹲點的人就跑了進來，說看到貨車開到半山腰了，可以開始行動。一眾人加快速度，把一隻隻鐵籠子抬出院外，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根本沒人會發現，所以他們也就沒有任何掩飾，就這麼光明正大地讓籠子擺在那。一雙雙懵懂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這大雪漫天而落，有幾隻小手從籠子裡伸出來，去接那些柔軟的雪花，讓它們落在掌心裡，慢慢地融化，然後咯咯地笑起來。秦漠野走上前，輕輕握住一隻小手，那小手的主人慌亂地縮起腦袋，看著他，眼圈逐漸發紅。“爸爸，我要爸爸……”“乖。”他眸中酸澀，飛快收回手，轉身走回院內，不讓自己的眼睛再去看這些可愛的生命。那些鐵籠子裡，並沒看到甜甜的身影，秦漠野心有不安，走過去，不經意地問林二哥。“二哥，那個最值錢的怎麼不在外麵？”“那個和外麵的可不一樣，在我房裡關著呢，路上要好好照顧，不然可就拿不到那麼多錢了。”秦漠野點點頭：“那我現在就去把她帶過來，等會兒上車，就隨手帶著。”“嗯，去吧。”得到允許，秦漠野心頭狂喜，但麵兒上還是毫無表情。他推開林二哥的房門，起初沒看到人，一找，發現那小丫頭居然光著腳躲在了床底下，見到他就開始哭鬨起來，一頓拳打腳踢，卻終究抵不過男人的力量，被秦漠野輕輕鬆鬆抱了起來。“壞人！大壞人！我要闕醫生，我要闕醫生！”甜甜哭得眼睛紅腫，小手捏成拳頭，一下一下砸在男人胸膛上。秦漠野看著她，忽然笑了。“丫頭，你知不知道你和她很像？”甜甜揪著細眉，氣勢洶洶地瞪著一雙大眼睛，和外麵被關在鐵籠子裡的孩子們不太一樣，她似乎除了害怕以外，還有一種極為罕見的倔強，這很難在被拐的孩子臉上看到。“大壞蛋！你一定是把闕醫生抓走了，甜甜不怕你，甜甜要去救闕醫生！”秦漠野低聲笑起來，忽然在她柔軟的臉蛋上親了一口。“甜甜和闕醫生真像。”小丫頭一愣，癟著嘴，既委屈又難過，不知道麵前這個帥叔叔到底要乾什麼，不過聽他說到了闕醫生，便感了興趣。“帥叔叔也認識闕醫生嗎？”“何止認識。”秦漠野抱著她坐在床上，開始為她穿鞋子，“我啊，很喜歡闕醫生，跟你一樣喜歡。”“哼，大笨蛋才會信你的話呢！甜甜是這個世界上最喜歡闕醫生的人，才不跟你一樣嘞！”他眉眼彎彎，似新月，笑得溫柔。“嗯，不一樣，你最喜歡她，而我最愛她。”甜甜撅著小嘴不高興，不過見他給自己穿鞋子很認真的模樣，倒是沒再犟嘴。“帥叔叔，那些小朋友為什麼被關在籠子裡？你們要把他們帶到哪兒去？甜甜是不是也要被關進籠子？既然帥叔叔認識闕醫生，那可不可以拜托你幫我找一找她，甜甜想闕醫生了。”秦漠野為她係好鞋帶，彎身又替她扣好大衣的紐扣，然後朝她伸出手去。“來，把手給我，叔叔帶你出去。”小家夥有些猶豫，瞧著他不動作。“放心吧，甜甜不會被關進籠子裡，也不會有危險，隻要你乖乖聽叔叔的話，我答應你，一定會讓你見到闕醫生的，不過你要記住，從現在開始，你隻能聽我一個人的話，不管誰和你說什麼，都不要搭理，不然你見不到闕醫生。”“真的嗎？！”甜甜眯起眼睛，笑得十分開心，翹起小拇指，勾住了男人的，晃了晃，“那我們拉鉤鉤，一百年不許變，誰說謊誰是大壞蛋。”“好。”他答應她，一定會完完整整地將她送到闕心柔麵前，否則他這輩子都不會回去。秦漠野牽著甜甜走出去後，便看到大貨車已經停在了院門前，幾個人已經開始往上搬運籠子。他深呼一口氣，帶著甜甜找到林二哥，把她留在那後，便跟著那些人一起搬籠子。眼看著那一隻隻鐵籠被裝進大貨車的後廂，他裝出恍然的表情，問旁邊的人，還有兩個老的也得帶走，他得快點過去。於是，秦漠野匆匆回頭，借著這個機會，到了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快速換掉了手機卡，重新開機，正想給肖旻發個消息，卻收到了一封闕心柔發來的郵件——【我們已經到勉縣了，秦漠野，你在哪兒？】他眉尖輕跳，暗罵肖旻真沒用，到底還是把她帶過來了，不過闕心柔的性格自己很了解，就算肖旻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還是一樣會跟來，所以隻得無奈接受現實。秦漠野思量片刻，快速回複了一行——【綿山和津市的交界，加油站旁的休息區，五個小時後，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