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沒在房裡待多久，就聽到花園裡有人喊我的名字：“——齊先生，你在哪兒？”我推開窗戶，一看是高個子醫生：“咋了，宋先生？”他抬起頭：“你下來一下吧，劉警官找你有事！”我匆忙來到一樓。很多客人都出來了。劉凱輝和林老太在高聲商討著什麼，袁依夢站在一旁，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劉凱輝；王茜和王麗洋坐在沙發上煞有介事地聊天，實則在側耳傾聽警察和老太之間的對話；男孩宋浩低著頭縮在牆角，心不在焉地玩著手機遊戲，偶爾抬起眼皮，快速掃視周圍的客人，見沒人注意到他，才放下心繼續玩遊戲。毫無疑問——此時此刻，劉凱輝和林老太才是客廳的主角，其餘人都是表麵裝作事不關己實則想從中打探消息的人，連一個男孩都懂得用手機偽裝自己，更何況那些處世機靈的成年人呢。“——林女士，在著手這件事之前我唯一的顧忌便是您的感受，現在您既然滿口答應下來，那我就沒有理由不去實行了。”經過一番說服，劉凱輝的主意似乎征得了林老太的同意。他故作為難地歎了口氣，“關於這件事我也谘詢過宋醫生，他和我有著相同的觀點——主張將屍體掩埋，以免屍體腐爛造成瘟疫的傳播——”“噢！”袁依夢捂住臉。“嗯，好吧，隻能這樣了，”林老太勉為其難地答應了，聲音微弱的如同蚊子，“我希望他能入土為安，不要在陽世繼續遭受折磨。咳咳咳——”她被自己的咳嗽打斷，連忙用手捂住嘴，她的手指節骨看上去異常粗大，“警官，你替我把他的墳挖好一點，然後抓住凶手，我林有娣對你千恩萬謝——咳咳咳！”“林女士您放心好了！”劉凱輝擺出一副臨危受命的姿態，莊重地答道，“我既然主動將這件案子承擔下來，就沒有理由選擇推脫，相信你不難理解。”他同時轉向袁依夢：“袁小姐，我聽說附近有墳堆，你知道在哪嗎？”“嗯——應該在水庫的方向，那兒有一片林子，是當地人的祖墳，你們埋那兒就行了。”“你能跟我們一塊去嗎？”劉凱輝目不斜視。袁依夢秀眉一蹙，搖搖頭：“不了，警官，我害怕去那些地方——”“我擔心我們找不到——”“都說沿著水庫走嘛，很好找的，警官。我也很久沒去了，現在不一定記得路咯……”“嗬，袁小姐，有人開車送還不願意嗎？”“那不是我的職責。”袁依夢死活不答應。“——王女士，若是有警察要求我配合他們的工作，我會很樂意的，你說對不對？”王茜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並朝袁依夢投去不懷好意的一瞥。她終於抓住了奚落這個令她嫉妒不堪的女人的機會，並得寸進尺，“固執的人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借口。陳俊生隻要敢跟我橫，我就比他更橫，到最後鬨僵了，他自然會向我求情！”“可不是嘛，”王麗洋附和道，“換做是我，也不會為了某個不起眼的理由而推三阻四。有時候你給彆人打一輩子的工，卻還是身無分文，這時候你會想，怎樣才能讓自己一夜暴富啊！碰巧這時，機會來了，你遇上一個腰纏萬貫的客人，她是你做夢都想成為的人，於是你處心積慮，想方設法成為她——抑或是替代她，可表麵上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她含沙射影地說道。袁依夢的臉頰驀地泛起一陣紅暈，垂下腦袋，讓兩鬢的發絲遮住眼睛。“嗬嗬，王女士，咱倆可都不是善於偽裝的女人！”王茜語氣依舊尖酸。“這樣可不行啊，女人不善偽裝等同於作繭自縛，你得在這方麵加加班啊！”王麗洋半開玩笑地說道。“呃——兩位女士的高談闊論我可不敢苟同，依我之見，大家還是相安無事的好。袁小姐被旅館的瑣事纏身，不去亦是情有可原的，請兩位不要誤解了。”劉凱輝站出來打圓場，訕訕道，“我就不強人所難了。袁小姐，您先請回吧，我們委實找不到路再打電話向您請教。”袁依夢像個受了委屈的丫頭，扭頭就走，擦著我的肩膀上樓，林老太也回去了，留下劉凱輝一臉的尷尬，王茜和王麗洋相視一笑。“警官，你有事找我？”我慢吞吞地出現在他視野裡。“哦——”他倏地回過神，“你去哪了，找你找不著——走，咱倆上樓把屍體抬出來，找個地方埋了。不然老擱在那，怪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