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禽獸本能(1 / 1)

“爹!”隻有桐聲知道她叫的是什麼,羽族出生後會將第一眼看到的當做父母,桐聲本以為自己是個成熟的靈魂,這種事不會在她身上發生,卻沒想到再成熟的靈魂也壓抑不住飛禽的本能。她心如死灰,卻忍不住往蕭成潤溫熱的掌心縮了縮。蕭成潤見她剛剛極清越的“啾”了一聲後,便縮成一團不再叫了,以為她是冷了,伸出另一隻手罩在她頭上,給她擋住了風,捧著她往屋中去。鬆柯木然看著往日淡漠自持,衣不容塵的自家殿下托著一個醜兮兮臟乎乎的小東西,一陣風似的進了屋中,他抬步跟去是,隻看到了一角翻飛的衣擺。進了屋中隻見蕭成潤已經用帕子將那小東西仔仔細細地包好了,蕭成潤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去給它準備個窩,暖和些。”鬆柯動作很快,當桐聲被放進鋪了厚厚絲絨墊子的盒子中時,還親昵地蹭了蹭蕭成潤的指尖,桐聲對這隻鳥身體本能的行為無力控製,默默地縮在盒子裡反思。她的目標很明確,留在蕭成潤身邊,既然他不喜歡人,那就先變成鳥,沾到他的龍氣,躲避雷劫,留得一命後,再慢慢圖謀其他,卻沒有想到禽獸本性難違,給自己認了個爹。那她以後的計劃該怎麼實施呀!桐聲愁得頭疼,又難以抵抗幼鳥虛弱的體質,不知不覺的便睡了過去。————“殿下這麻雀長得倒是彆致。”幼鳥長得極快,不過十來日背上就長出了灰色的細羽,猛地一看確實挺像麻雀,桐聲努力揮了揮翅膀,兩把小扇子似的揮出璀璨流金,雖然小,但卻也極為耀眼,讓人無法忽視她翅膀下麵一層金色的羽毛。蕭成潤安撫地點了點她的頭頂:“這小家夥氣性大,最是聽不得人家說它是麻雀。”鬆轅在一旁點頭附和:“前兩天我就這麼說了一嘴,它一爪子就給我撓出血了。”鬆轅把他手上細細的幾道血痂展示給景衡看:“彆說,這麼丁點大爪子倒厲害,真不知道是什麼鳥。”景衡眯著眼睛看了一眼那幾道細的幾乎看不到的血痂,打趣道:“真厲害,這麼深的傷口得趴在上頭才能看清楚吧。”景衡是在打趣鬆轅,可同時也打擊了桐聲的自尊心,她撲棱著翅膀,想要給景衡也來一下子,翅膀還沒撲棱起來,就讓蕭成潤給握在了掌中。桐聲扭頭,不滿地衝蕭成潤叫了一聲:“啾啾!”景衡看著好笑,道:“頭一次見殿下養愛寵,不知可取名了。”蕭成潤頓了頓,發現自己還真忘了這茬,他搖頭,卻覺手上微微一痛,被桐聲啄了一口,他懲罰似的輕敲了一下桐聲的淺黃色的喙:“就叫啾啾吧。”你才啾啾!你全家都啾啾!桐聲張口反駁:“啾啾啾啾!”景衡見狀道:“看來它很喜歡這個名字。”桐聲扭頭瞪了景衡一眼,對這種看似道貌岸然,實則巧言媚上顛倒黑白的人深惡痛絕。蕭成潤屈指理著桐聲脖頸上細密的絨毛,唇角微勾:“你喜歡嗎?”不喜歡!“啾啾啾!”桐聲霍然回頭,一雙眼裡充滿了希翼。蕭成潤點頭,笑意柔和:“你喜歡就好。”桐聲失望至極,從蕭成潤掌心跳出去,跳回了自己窩裡,留給蕭成潤一個毛絨絨的背影。為了表達對這個名字的不滿,桐聲一整天沒有搭理蕭成潤,等到第二天睜眼,蕭成潤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桐聲看了一眼窗外漸漸聚起的劫雲,揮開翅膀飛到了蕭成潤床上,心裡隻盼著蕭成潤快些回來,他走了這間屋子龍氣稀薄,要是雷劫這時候下來定是要劈死她。她現在不知道是什麼緣故,竟然不能化成人形了,她可不想死成一隻毛還沒長齊的烤鳥。桐聲提心吊膽地等到傍晚,卻聽到外麵馬蹄聲和喊聲一起傳來,院子裡灑掃的仆婦丟了掃帚,喃喃自語:“回來了,回來了……”她說著抹了一把眼淚,也不管活計了,抬腿就向外跑去。“哎!”管事見仆婦跑了,隻揚聲喊了一聲,眼睜睜地看著她跑遠,也沒讓人去攔,管事走到院子撿起掃帚,繼續掃落葉,嘴裡感歎道:“這仗可算打完了。”桐聲心中感歎這些人莫名其妙,隨後漠不關心的收回視線,歪頭理了理自己的毛,她心裡想的是,蕭成潤應當也回來了吧,她應該不會被雷劈了。蕭成潤直到晚上才回來,帶了一身酒氣,臉頰被酒氣熏的微紅,連帶的人也難得有了些煙火氣。桐聲念了蕭成潤一天,一見他進門就向他飛過去。蕭成潤張開手接住她,在她頭上輕輕揉了一把,便把她放下,轉身去浴堂沐浴。桐聲想了他一天,還沒沾夠龍氣,自然不會放過他,她飛到蕭成潤肩上,勾住了他的衣服:“啾啾!”蕭成潤側首看向她,語調帶著一絲酒後的慵懶:“下去,我去沐浴,聽話。”桐聲被他吐息間的酒氣熏得暈乎乎的,竟然真乖乖鬆了爪子,等她回過神來後,蕭成潤已經邁出了房門。她瞄了一眼盤旋在遠處的劫雲,清醒過來,揮開翅膀跟了上去。“都出去吧。”婢女們聞言,放下衣衫巾子等物,對蕭成潤矮身一福後躬身退了出去。蕭成潤沐浴就寢時向來不喜歡有人侍奉,聽到關門聲,才開始寬衣解帶,當他的手放在衣帶上時,卻覺身後有異,他神色一冷,回頭看去,卻正對上兩隻黑黝黝的眼睛。看著那隻站在屏風上的小雀,蕭成潤眼中冷色漸消,化作一抹無奈:“你怎麼進來了。”他說著,走到屏風下對桐聲伸出手:“下來。”桐聲展翅落在他手心,卻見他轉了個彎捧著她往門邊走,桐聲察覺出蕭成潤的意圖,抓住蕭成潤的袖子不肯走:“啾啾!”蕭成潤停住腳步,無奈道:“當心打濕了你的羽毛。”桐聲搖頭,表示無妨。蕭成潤見桐聲意態堅決,隻得問道:“你是雄是雌?”為什麼問這個?桐聲歪頭,一臉疑惑:“啾?”“若是雌鳥,你便不能留下來,這於禮不合。”蕭成潤說著,回想起怎麼區分公貓母貓,撥開桐聲的尾羽準備辨一辨。桐聲莫名其妙被調了個個,本來還在奇怪蕭成潤在做什麼,隨即就感到屁股發涼,作為一隻成了精有羞恥心的鳥,她身上的毛頓時就炸起來了,揮開翅膀一溜煙飛到屏風上。混蛋!淫賊!她氣勢洶洶地拿翅膀指著蕭成潤,嘴裡吐出一串:“啾啾啾啾!”因為語言不通,桐聲的喝罵沒有對蕭成潤造成一點傷害,反而她頭上一重,被蓋上了一塊帕子。桐聲本來不想看蕭成潤脫了衣服的樣子,蕭成潤的行為卻徹底激起了她的叛逆心,她的翅膀抖呀抖,終於把帕子抖掉了。入眼時一室水汽,蕭成潤坐在浴桶裡,水霧朦朧間,桐聲隻看到了一截肩膀。嗯,挺白的。不過這也沒什麼值得藏著掖著的。桐聲暗道人類矯情,卻見蕭成潤睜開了眼睛向她看來。她在蕭成潤張口前先一步轉回身去,留給他一個居高臨下的背影,以示她對他的軀體沒有任何意思。蕭成潤看著桐聲的背影,不自覺的加快了速度,沒過多久就穿戴整齊,開門離開了浴堂,臨走前還不忘把站在屏風上的小雀拎起來,懲罰似的點了點那顆毛茸茸的腦袋。蕭成潤沐浴後身上入股暖烘烘的氣息,桐聲很喜歡,往他袖中埋了埋頭。“常安他娘這些日子應當不會回來了,她的活你先接著吧,明天我看看再調兩個人過來,也到秋天,一眨眼的功夫葉子就掉一地,萬不可讓王爺見了那枯枝敗葉的壞了心情。”浴堂後是十餘步有一個月洞門,門後有一排廂房,在院中侍奉的仆從多住在那裡,此時管事的聲音正是從月洞門後傳來。“好。”那仆婦答應後又道:“這仗打完了,常安也是殺過叛軍立了功的人,往後常安他娘有福氣咯。”“有什麼福氣。”掌事歎了一口氣:“是打贏了,可常安人也沒了,常安他娘當場就哭暈了,還是她家鄰居知道她現在伺候王爺,怕她兒子沒了自個還要再被打一通板子,跑來給我遞了話。”仆婦原本有些含酸的語氣頓時降了一個調,憐憫地感歎道:“命呀,可憐常安他娘就這麼一個兒子,還沒等享一天子孫福,兒子就沒了。”“誰說不是呢。”管事道:“要我說,不打仗這些事就都沒了!”腳步聲漸漸遠了,隨後吱呀兩聲開門聲,應是管事和那仆婦各自進屋歇著了。四周靜了下來,蕭成潤卻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作。桐聲又從蕭成潤袖子裡把頭拱出來,抬頭看去,月光照在蕭成潤的臉上,映出冷玉一般的顏色。桐聲感覺蕭成潤不太開心,她飛到蕭成潤肩頭,輕輕蹭了蹭他的脖頸。蕭成潤垂眸看了她一眼,撫了撫她光滑的羽毛,抬步往前走去。桐聲立在蕭成潤肩上,抬頭看向天上彎彎的月牙,當精怪難,當人也難,還是當神仙好。隻是按那個假神仙說的做,她又真的能成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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