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慕被暫時停職。因為他擅自把重要證物發給了受害者家屬。李銘死前被顧宇軒折磨的視頻，他們這些見慣了血腥場麵的警察都難免覺得反胃，更何況是受害人的親生母親。李夫人收到視頻後，哭暈三個來回，全急診室的大夫都得圍著她轉，從某種角度來講，也算浪費了不少醫療資源。周和慕此舉影響惡劣，為此隻能暫時停職。“李業成一直求警方給一份聲明，希望我們可以證明顧宇軒隻是喜歡胡說八道的精神病，他兒子被殺很無辜，他名聲受累更無辜。聽說他還買了水軍，想要將輿論引到‘受害人無罪論’上。“網友雖然容易被帶偏，但這次的話都是那些學生親口說出來的，所以也不是憑李業成自己就能顛倒黑白的。希望這次案件給學校的老師領導們一個忠告，校園暴力不能姑息放縱。當然，也希望那些孩子能善良一些。“可惜，互聯網雖然有記憶，但消息流動得也快。這次的事情很快就會過去，以後怕是也不能杜絕那些歪風邪氣。”張衛國端著茶杯，緩緩道，“李氏集團受輿論影響，股票嚴重下跌。李業成和上頭一些人還是朋友，他一直來找，我也不能始終避而不見。“這次他以夫人暈倒為由來興師問罪，希望警方可以為這事賣他一些麵子。事到如今，這麵子我也不好不給，隻能先懲辦一下工作失誤的警員。你和夏青檸一起先放個假吧，抽空也交一份檢討。等李業成不再纏著警方，你再回來上班。”周和慕低著頭，一貫“領導說啥是啥”的他，難得叛逆起來。他嘀咕道：“我隻是想讓她見兒子最後一麵……順便讓她仔細看看，自己把兒子養成了什麼德行。”張衛國放下他那老年人的鐵瓷茶缸，兩根眉毛皺得鎖在了一起。“你似乎很討厭這個案子，也很討厭李銘和他的母親。”張局說這句話的語氣，像個嚴厲又慈祥的父親，“說說理由？”也沒什麼特彆的理由，隻是他也遭遇過這些糟心的事。如果不是後來認識了夏青檸，隻怕不成為陸銘，也會變成孫達。他攥著拳頭，冷聲道：“我們為什麼要保護這些……”話音未落，已被張局打斷：“因為你是警察。”張衛國揮了揮手：“你回去好好休息幾日，調整一下心態再回來。挺大的人了，意氣用事的時候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和你們組長多學學，他八歲那年就喪失了孩子應有的可愛。八歲啊，應該天真無邪的年紀啊。我給他辦生日party大家一起吃蛋糕的時候，你知道他對我說什麼嗎？他說我歲數大了，得少吃糖！我那時候才三十五歲，怎麼就得少吃糖了？小時候就不可愛，長大了也不可愛……”聽說，魏然幼時遭遇家庭變故，張局收養了他。這層關係局裡沒有幾個知道的，倒不是二人刻意藏著避嫌，而是沒人敢打聽“活閻羅”的八卦。周和慕當初進入特案組前，因為好奇黑了魏然的檔案，這才發現父親那欄寫的是張局大名。張衛國與魏然的父親魏思平是至交好友，所以他收養魏然類似於幫好友的忙，也就沒讓魏然改姓。這兩個人平時見麵也沒多麼親密，周和慕原以為他們父子關係不融洽。現在看來，張局怕是個兒控，可惜兒子不是什麼小可愛，這才一身溫暖捂了冰，凍得他心窩子冷。趁著張局碎碎念，周和慕默默準備撤出辦公室。不料張衛國又叫住了他：“我歲數大了，沒能聽清你剛剛對我說過什麼。但現在人的耳朵大多很好使，所以這些話就不要讓外人聽到了。還是那句話，你是警察，警察得保證每一位公民的權利和安全。如果公民犯了錯，自有法律來評判。因為李氏集團的事兒，警方現在也在風口浪尖。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容易讓有些人利用，小心些。”周和慕點了點頭，剛才那點兒叛逆勁就這樣讓張局三言兩語的給說沒了。走出大門後，他看到了夏青檸。夏小姐是昨天被停職的，彼時她在魏然麵前裝了一會兒悲傷，轉身就拉著任小溪土嗨去了。此時，她開著自己那輛很少拎出來的保時捷，搖下車窗向他招手：“帥哥，兜風去嗎？”周和慕走過去，摸著倒車鏡嘖舌道：“以後務必隔一段時間就帶著您的奢侈品在我麵前晃一晃，好提醒我您原來是個大小姐，不是什麼野猴子。”“上車吧你。”夏青檸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猜你多半被停職了，這才尋思來請你吃個飯，安慰一下。結果見了麵你就不說人話，我好好的假期，為啥非得來找你給我添堵？”“大小姐，您是停職，不是休假。”“差不多，差不多！”她頓了頓，威脅道，“彆把這話告訴老大，否則我就把龍蝦殼全塞你鼻孔裡。”周和慕聳了聳肩，自覺係好安全帶：“順便說一句，你猜的對，我剛剛收到了停職指令。”“那現在特案組豈不隻剩老大和蘇瑾？”說完這話，夏青檸發出一陣爆笑，“我突然好心疼蘇瑾！”周和慕撇了撇：“咱倆沒畢業的時候，就是他倆在單獨工作。據說關係和睦，破案迅速。老夏，承認吧。咱們老大雖然暴躁，但真正想動手揍的，隻有你而已。”夏青檸快速沉下臉去，她招誰惹誰了！昨天和任小溪土嗨前，她還想著先找個理發店把頭發染回了黑色，以此證明自己真的有在認真檢討。晚上去魏然那兒蹭飯的時候，她特意把腦袋湊到他麵前晃了晃，在線求表揚。無奈魏然完全不想理她，用筷子敲著盤子不耐煩道：“吃完飯趕緊走。”她想表現的有禮貌一些，遂客氣道：“我可以幫你刷碗。”“算了吧。”魏然麵無表情道，“我沒錢買新盤子。”言外之意，讓她刷碗和變相摔盤子是一個道理。雖然這是事實，但夏青檸還是心有不服。她因為這事鬨彆扭，早上都沒去蹭飯。“你說老大為啥看我這麼不順眼？”夏青檸百思不得其解。周和慕毫無求生欲道：“可能因為你長了一張欠揍的臉。”夏青檸想把這人踹下去。周和慕繼續道：“謝謝你擔心我。”夏青檸沒有回應，轉過頭看人行路上一個路過的老頭。周和慕笑了笑：“知道了陸銘，看到了孫達……我突然很慶幸自己遇見了你。”“我怎麼感覺你下一句就要說喜歡我了？”“那你真是想多了。”周和慕依舊沒有什麼求生欲，“我對三次元的活人不感興趣，而且，如果我要是會喜歡你，大概十年前就喜歡了。我反射弧沒啥問題，所以你不要來侮辱我的品位。請你向亞絲娜、禦阪美琴、CC、小埋、血小板、和泉紗霧等我全部二次元老婆道歉。”夏青檸沒忍住，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魏然的專屬鈴聲。夏青檸快速接通，將身子繃直似棺材板。她堆著笑臉道：“領導突然致電，在下實在惶恐。目前我還在停職中，您找我，是有私事？”“不管你在哪，在做什麼，十分鐘內趕到春光幼兒園。”魏然冷聲道，“春光幼兒園園長王大國被發現死在園長辦公室內，蘇瑾正在驗屍。順便把周和慕也叫回來，如果我沒猜錯，你們兩個應該在一起吧？”“你怎麼猜的？”“用腦子猜的。”夏青檸顫顫問道：“聽老大您的意思……我們的停職已經結束了？”“結束了。”魏然補充道，“恭喜你們，可以恢複工作了。順帶一提，檢討還得按時交，彆忘了。”夏青檸嘀咕道：“我就算了，周和慕剛停職十分鐘都不到。”“你還有九分鐘。”夏青檸掛斷電話，讓周和慕打開導航，一腳油門直奔春光幼兒園。春光幼兒園算得上泉海市比較大的幼兒園，它不在市區黃金地段，所以占地麵積比較大。教學設施完善，收費隻是中等標準。部分貧困家庭的孩子，還有免除學費及書本費的待遇。園長王大國四處做了不少演講，大抵就是一些教育不圖盈利的主題。他說自己隻是想給孩子一個健康快樂的童年，這好人好事還上過熱搜，多少也算是個有些影響力。這種人死了，擔子自然落在特案組。魏然與蘇瑾二人忙不過來，夏青檸與周和慕也就被合情合理的找回來了。可憐他們兩個以停職為名的休假，就這樣草率地結束了。夏青檸也沒時間心疼自己，畢竟現在出了人命大事。二人趕到後，快速趕到園長辦公室。魏然站在門外，正在詢問現場的第一發現人——保潔阿姨，聽說看到現場時直接嚇昏過去。好不容易被人按著人中給掐醒，可這話還是說不利落。魏然指了指辦公室的門，淡淡道：“蘇瑾在裡麵，你進去吧。周和慕去調一下監控，還有死者生前的通話記錄。”不知是不是錯覺，夏青檸總覺他臉色難看得厲害。辦公室內還有一間休息室，聽園內其他老師說，園長工作認真，加班到深夜不方便回家時，便在這裡休息。王大國的屍體，冷冰冰地躺在那張不寬不窄的床上。身下墊著鴨絨軟被，身上一絲不掛。看到他的屍體後，夏青檸也算理解了保潔阿姨為何被嚇成那副模樣。蘇瑾看到她，幽幽笑道：“看來凶手是個藝術家。”夏青檸皺眉道：“這屍體……這回，我們還真是遇到變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