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葉克霖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卻沒再說話,過了許久,他才默默吐出一句“研究所應該看重能力,而不是身手。”夏螢聽出他話裡的不滿意情緒,看來阿影在研究所很受看重,而他正好相反,於是順水推舟道:“身手好的人的確很受器重啊。”葉克霖聽了這話,心頭一動,油門不小心踩重了。剛好山路難開,一塊大石頭狠狠刮到了車盤底部,發出一聲劇烈撞擊。夏螢整個人身子往前一衝,額頭撞到了座椅背上。葉克霖放緩車速,這才平緩駛了過去。“不管怎麼樣,我的任務都圓滿完成了。”葉克霖轉開話題,微微一笑道:“更何況還有意外收獲。”“什麼?”“就是你。”“我?”“對。”葉克霖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本來我還在思考怎麼不動聲色地接近你,沒想到你不僅救了我一命,還假裝是研究所的人跟我套近乎。不得不說,我運氣真是太好了,哈哈!”夏螢沒再接話,不過葉克霖也毫不在意,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麼給你塞張狼人牌,為什麼一直鼓勵你去找自己的父親,也就是我的老師,夏先生。”葉克霖說到這,略作一停頓,似乎對這人很尊敬。“為什麼他們會天真地以為,讓你對研究所感興趣,對自己的身世感興趣,研究所就好像會被你打倒一樣?”葉克霖說著,露出不屑的笑容,道:“這也太高看你,也太低估夏老師了。”夏螢聽出他話裡的尊敬,追問道:“你很敬重我的父親?”“當然。”葉克霖從後視鏡瞥了她一眼,道:“他科研能力非常強,學術敏銳度很高。”“你曾是他的學生?”“算是吧。剛開始他不是我的導師,後來轉過去的。”葉克霖又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道:“不過你倒是沒繼承你父親的學術能力。”“我又不走這一行。”“這一行也不是誰都能走。”葉克霖不滿道:“得要天賦。”夏螢不置可否地看著他。同時她嘗試稍稍挪動酸脹的胳膊,意識到電視劇上雙手被捆住的人,總是能從地上撿到碎片慢慢劃破繩索是多麼的荒謬和具有巧合性。最起碼她現在把手掌範圍內的地方都摸遍了,除了一手灰,啥也沒摸到。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過,兩側皆是陌生的景象。夏螢雙手被牢牢捆緊。她試圖站起來,可繩索同樣牢牢捆住她的雙腳,讓她無法動彈。誰能救救我。終於,夏螢心裡忍不住冒出了這句話。另一邊,辛翼幾乎是瘋了一樣不停給各個信號基站、監控室和交通部門打電話。雖然葉文暉在他身邊竭力安撫他,沈複等人也在全力搜索夏螢的下落,但辛翼的情緒仍然穩定不下來。他知道此刻自己最需要的就是冷靜,最忌諱的就是衝動,可他胸悶口就是有一股熱流在持續湧動。他不知道這種感情到底是什麼,隻知道他想儘快找到夏螢,確保他的安全。“他們在湧金路和南尋路的交叉口拐彎了,監控拍到他們的最後畫麵是在南尋岔路口,那輛車的車頭短暫出現了一下,又後退消失了,應該是為了躲監控開進了山路。”沈複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辛翼心煩意亂地說了聲收到,同時又重重踩下油門。同樣很擔心夏螢安危的劉一楠,看到辛隊這種開車狀態,默默抓緊了身旁的把手,並在心裡祈禱在找到夏螢之前,他們不要先出車禍了。“辛翼,你先冷靜一點。”葉文暉望著窗外飛速閃過的限速60標誌,又望了眼汽車儀表盤上顯示110的世俗,默默係緊了安全帶,道:“你超速了。”“這個時候你還管超不超速?”辛翼幾乎是吼出來的,“自己警員被綁架了,我還要注意交通規則?!”“無論什麼時候,都要注意交通規則。”葉文暉淡定地說道:“當然了,特殊情況不用,但是這條路窄,你車速又快,萬一迎麵開來一輛大卡車,你要麼撞進兩邊連護欄都沒有的荒地,要麼直接一車四命,夏螢的麵還沒見到,就先把我們幾個命搭了出去。”葉文暉難得以這麼平靜又犀利的口吻說話,這的確讓辛翼稍稍冷靜了些。他放慢了車速,深吸一口氣,說了聲“抱歉”。“不必道歉。”葉文暉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大家都是一樣想儘快找到她。”“那可不一樣。”一直不吭聲的祁思嘉突然冒出一句話來,“他倆關係不一般。”“……”一陣沉默過後,劉一楠緩緩轉過脖子,對著祁思嘉低聲道:“怎麼不一般了。”祁思嘉斜了她一眼,道:“你不是經常跟彆人八卦說辛隊和夏螢有一腿麼,這時候裝什麼傻?”“你!”劉一楠用手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八卦八卦,核心精神就是當事人不在的時候才能八卦啊!當著人麵直接說那還叫八卦嗎?那叫八婆。劉一楠在內心默默腹誹道,同時在心裡暗暗祈禱辛隊突然失聰,剛剛啥也沒聽到。然而事與願違,辛翼在沉默著開了一會車後,開口問道:“劉一楠,你在背後說我什麼?”“沒說什麼,真沒。”語氣在劉一楠自己聽來都覺得她諂媚。她露出一臉討好的笑容道:“說您英明神武,天生神警,能做您的隊員真是三生有幸。”“少拍馬屁,照實說。你要是不說,我讓祁思嘉說。”得,那還不如自己說。要是讓祁思嘉開口,那定得添油加醋。她說自己就得五馬分屍,自己坦白從寬好歹能留個全屍。劉一楠腦海裡亂七八糟想了一堆有的沒的,這才緩緩開口道:“哎呀,也沒說什麼啦,都是闡述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事實而已。”“比如?”辛翼問道。“比如辛隊英雄救美,關愛下屬……之類的啊。”劉一楠語意含糊地說道,繼而又擺擺手,“哎呀辛隊,我真沒說什麼,更不可能造謠生事。再說嘛,辛隊你想想看,隊裡單身男女本來就少,你們兩位俊男靚女又養眼,吃瓜群眾給你們組個CP也正常。”劉一楠一堆網絡詞彙往外冒,不過在場都是年輕人,所以都是無障礙理解了她的意思。不過就在劉一楠為自己滿分邏輯的解釋而沾沾自喜時,祁思嘉又冷不丁地開口了。“現在車上四個人都是單身,你怎麼不組你自己和辛隊。”“我。”劉一楠一時氣結,道:“我不是靚女!”“但葉隊是俊男啊。”祁思嘉斜了她一眼,道:“你怎麼不組他倆cp?”“你!”劉一楠終於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少說兩句!”祁思嘉目視前方,麵無表情道:“不能。”“你!”就在兩人快吵起來的時候,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辛翼比了個手勢讓兩人暫停,按下通話鍵:“我是辛翼,什麼事。”“有目擊者在鳩江區看到了這輛無牌照麵包車,往城北開去。”“城北?”辛翼有些意外道:“不是說走了山路?”“可能是障礙法。”沈複道:“我看了下地形圖,那條山路進入後不久就有一個分叉路口,右拐可以迅速出山,並且路口也沒有攝像頭。”“行,位置發我,我現在過去。”辛翼說著,打開了GPS定位。“等會。”沈複停頓了片刻,接著語氣中帶著些欣喜,“捕捉到麵包車畫麵了,現在在往永和路方向開。”“永和路?”辛翼單手點開車載導航,放大地圖,瞥了一眼道:“這是快開出北城了嗎?”“看來葉克霖目的地不在北城。”劉一楠猜測道:“他是不是想把夏夏帶去研究所?”這話提醒了辛翼,他還沒把夏螢母親失蹤的消息告訴大家。但麻煩的是,如果大家進一步追問,或者哪怕不追問,隻是對她母親展開調查,很快也會推測出夏螢母親和研究所的關係。而白子洛和蕭夙為了案件需要,也一定會說出夏螢的狼人身份。為什麼這麼想要幫夏螢遮掩這件事?哪怕夏螢並沒有請求?很久之後,辛翼終於想明白了這點。雖然他跟夏螢的性格看起來並不相似,但他從她身上看到了兩人的共同點。逞能的堅強。永遠不考慮向彆人求助,永遠想要自己解決一切,永遠想要自己承擔後果。是不是每一個在不幸福的家庭中長大的小孩,都有這種故作逞強的習慣?對講機再一次響了起來。“查到車輛位置了。”沈複的聲音在對講機裡響起,“手機上能看到共享實時位置嗎?”辛翼左手抓緊方向盤,騰出右手簡單操作了一下手機,導航圖上頓時出現一個閃爍的紅點。“看到了。”辛翼將地圖放大,看了眼道路名字,“這也不在永和路啊?”“轉彎了,看來地點不在永和路。”沈複道:“我已經派人過去了,你離那邊近嗎?”“還行。”辛翼根據地圖大概估測了一下距離,同時重重踩下油門。引擎運轉聲逐漸上揚,其餘人都知趣地抓緊了安全帶或者把手。地圖上的藍色小圓點和紅色小圓點逐漸靠近,很快在下一個路口,眼尖的辛翼立刻看到了那輛灰色麵包車。“在那!”劉一楠在後座也叫了起來。她伸長脖子,努力往道路前方看,大喊道:“它要右轉了!”“看得到。”辛翼邊說邊將換擋杆推至五檔,葉文暉已經不敢再看汽車儀表盤上的數字,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麵的車輛上。“它好像發現我們了。”葉文暉觀察了一下前方車輛的路線,然後道:“它在甩開我們。”“開什麼玩笑,甩得開?”辛翼全神貫注地駕駛車輛,道:“文暉,你問問沈複那邊派出的車到這邊沒。”葉文暉依言按下對講機通話鍵。“快到了。”沈複回答道:“大概還有五分鐘到。”“我已經看到它了。”辛翼道:“它想甩開我們,已經不顧及道路上的監控了。你趕緊聯係交警大隊,讓他們調最近的警車過來!”“沒問題。”沈複道。“它加速了!”劉一楠驚呼道。“都坐穩了。”辛翼深吸一口氣,咬咬牙將車速開到了120碼。窗外的風呼嘯而過,其餘三人都暗暗慶幸此刻路上沒什麼車更沒什麼人,不然就麻煩大了。前麵的灰色麵包車顯然已經發現有人在追蹤他們,行車路線顯得很迷。如果說對方的目的是為了綁架夏螢同時擺脫追捕,那這輛車為什麼……在繞著一個大圈反複開?辛翼內心有些起疑,但決定先逼停這輛車再說。很快,交警大隊協助的警車和沈複派出的車從三麵堵住了麵包車的去路,麵包車想要掉頭逃跑,又被辛翼的車正麵攔住。辛翼迅速熄了油門下車,靠近麵包車的時候發現駕駛座位上,坐的是一名陌生男子,並不是葉克霖。“靠!”辛翼握緊拳頭,憤怒道:“調虎離山,竟然玩這招!”說完徑直走到麵包車左邊,拉開車門,揪住一臉驚慌失措男子的衣領,怒吼道:“說!葉克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