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即使發展到這一步,我依舊選擇相信你。”夏螢大學在優秀案例裡看到那些口若懸河娓娓道來的警員們,即使身處危境也能用巧舌打動嫌疑犯,從而化解危機。夏螢本想學習一下這種行為,然而剛開了個頭,她就深感自己不適合走說大道理的路,因此很快就結束了這段話。黃宇冷哼了一聲,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一旁默不作聲的辛翼突然開口接話道:“是的,我們依舊相信你,是因為我們知道,你隻是在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黃宇表情抽動了一下,露出一個有些猙獰的神情,咬牙切齒道:“怎麼,小夥子,有時間練嘴皮子沒時間加強業務能力?”“為什麼不願意正視這個問題呢?”辛翼懶洋洋地一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我們將嫌疑人範圍鎖定在你身上,我們在船上不止一個警察,必要時刻也可以聯係船上安保一起把你拿下。就算你能打得過我們一個人,兩個人,那五個呢?十個呢?二十個呢?你手無寸鐵,就憑一把匕首,想安全下船,可能性不大吧?”黃宇咧了咧嘴,看起來並不吃這套,“那是因為你們不能肯定我就是凶手,所以不能貿然逮捕我。”“是嗎?”辛翼笑了笑,反問道:“但是作為嫌疑人對象,請去警局坐個24小時總是沒問題的吧?”黃宇被問住了,繼而惱羞成怒道:“不要跟我說這些了!還有十分鐘,船就靠岸,你們兩個跟著我,我上了飛機就放你們走,不會傷害你們的!”“夏夏!夏夏!你還好嗎!”門外的劉一楠還在焦急地呼喊著,夏螢看了黃宇一眼,見他沒反對,便出聲道:“我沒事,其他警員都在門外嗎?讓他們不要著急,我很安全。”好容易聽到夏螢的聲音,劉一楠連忙開口想要回話,卻被身邊的葉文暉一把按住。“夏夏好像在暗示我們什麼。”葉文暉眯起眼,仔細思考了下,“她平時不會用這種口氣說話,‘其他警員’……這種情況,如果真的安全,最起碼會問一聲‘辛隊葉隊都來了嗎’之類的話吧。”“是哦。”劉一楠反應過來,恍然道:“夏夏平時不會這麼端著說話的。”“看來裡麵形勢不太好。”葉文暉皺起眉頭,問道:“辛翼去哪了?”“一直沒看到他。”說話的是身後的祁思嘉,她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我剛問了這一樓的乘客,有人說看到一個年輕男子進了黃宇房間,從外貌描述來看,很可能是辛隊。”“……”葉文暉深深歎了口氣,喃喃道:“這下真的糟了。”辛翼手裡握著一顆從地上撿起來的小石子,艱難地劃著勒在手腕的繩子。雖然這種招數在影視劇裡經常出現,但實施起來還是很有難度。辛翼儘量放鬆自己的狀態,不讓對方看出自己的意圖。夏螢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時不時會接話幾句來移開黃宇的注意。“我們的確聯係到了郭絡羅,你肯定知道她對吧,她是你女兒生前的同學。”辛翼說道。“生前”兩個字明顯觸動到了黃宇的內心,他神情恍惚了一下,然後惡狠狠地看著辛翼:“你跟我說這些乾什麼?”“她問我們,如果全體隊員去法院給凶手求情,法官會不會考慮輕判。”辛翼自顧自地說下去道:“她沒有說出你的名字,但我想她應該知道是你。你知道嗎,你在她們心中,是個英雄。”“英……雄……”黃宇喃喃重複著這幾個字,繼而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她真這麼說?”“當然。”辛翼毫不猶豫道:“如果你不相信,這段對話我們有錄音,可以放給你聽。她甚至還請求我們,希望我們可以幫幫忙。”在孫秋結束訪問後,她沒忍住,問了郭絡羅一個問題:“你為什麼還要留下來當隊長?”留下來當隊長,意味著還要承受更久的羞辱,意味著還要在黑暗中前行許久。所以郭絡羅為什麼還要留下來,難道是想伺機為好友報仇?郭絡羅像是猜出了孫秋的想法,笑了笑,假裝輕描淡寫道:“因為他有很多我的照片。”“照片?”孫秋沒反應過來。郭絡羅微笑著道:“如果我不留下來當隊長,他會上傳這些照片。”“很多你的照片……”孫秋說到這裡忽然反應了過來。她咬了咬下嘴唇,恨恨道:“真可惜沒機會逮捕他了!”“孫警官。”郭絡羅出聲問道:“等你們抓到了凶手,要給他判多少年?”“呃。”孫秋尷尬地笑了笑,道:“這不是我們判的,得法官來判。”“哦,這樣啊。”郭絡羅沉默了一下,又問道:“如果我們去求情,法官會考慮少判幾年嗎?”“呃。”孫秋已經記不清今早第一次,她被郭絡羅給問住了:“這個我也不清楚,得谘詢法律方麵的專業人士。”“哦,好吧。”郭絡羅頓了頓,道:“我會去問問看的,畢竟當初,我顧慮太多,沒有選擇站出來,讓她……”郭絡羅說到這,突然抬起頭,看著孫秋認真道:“如果以後需要的話,可不可以請孫警官也幫幫忙?”“……”一個警察能幫一個殺人犯什麼忙?這件事不僅孫秋沒想明白,辛翼也是,不過他在得知這件事後,原本準備直接逮捕的他,決定跟黃宇談一談。或許,他還不是太無藥可救。黃宇聽了這段話後,表情明顯有所鬆動。他張了張嘴,正要說些什麼,突然眼神一變,盯著辛翼怒吼道:“你在解繩子!”說完就撲了過去。辛翼一驚,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身體已經下意識往旁邊一側。就在這時,他看見夏螢一個飛撲,將黃宇撞到一邊。然而黃宇體重基數較大,被夏螢撞的僅是退後了幾步,站穩後勃然大怒道:“你乾什麼!”“該死,還沒劃開。”辛翼在心裡把影視劇導演來來回回罵了好幾遍,站起身就擋在夏螢麵前,一腳將黃宇伸過來的手踢開,微微側頭,跟夏螢低聲說道:“快去拿匕首,他放在桌子上。”夏螢迅速行動向桌子旁走去,然而黃宇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圖,一腳就將桌子踹飛,匕首在空中劃過一個幅度後,“叮”地一聲跌落在地上。外麵顯然也聽見了屋內的動靜,劉一楠已經開始拍門:“夏夏,夏夏!”眼看黃宇已經撲了過來,辛翼迅速一腳踩住匕首,就往夏螢那邊踢去,同時怒吼道:“劉一楠,技術隊的彆告訴我不會開鎖!”外麵沉默了一下,然後傳來劉一楠欲哭無淚的聲音:“辛隊你沒教啊。”“辛隊?”黃宇一個晃神,被夏螢搶先一步踩住匕首。此時門外的葉文暉直接喊了幾個壯漢開始撞門。“咚!咚!咚!”的聲音讓黃宇愈發暴怒。“我明明沒想傷害你們來著……為什麼要逼我!”黃宇怒吼著推開夏螢,力氣太大讓夏螢險些沒站穩,剛回過神來,就看見黃宇持刀直直向自己衝來!那一刻,夏螢突然明白,無論在大學裡受過多少次實戰訓練,拿過多少次優秀,歹徒刺向你的那一刻,你還是會有大腦一瞬間的空白。電光火石之間,夏螢感覺到有人從側邊撲來,將自己推到一邊。她這才反應過來,驚恐地回頭看,發現辛翼的雙手已經解脫。他一拳揮向黃宇的麵頰,黃宇持刀的手一顫,拐了一個彎,在夏螢心驚膽戰地注視下,刀鋒緩緩劃過辛翼的麵孔。就在此時,葉文暉等人終於將門撞破,祁思嘉和劉一楠趕緊跟進來,看到辛翼流血的麵頰,均嚇了一大跳,“辛隊你……”辛翼摸了下臉,看著一手的血,不由怒道:“不是吧!你哪裡不劃非劃我臉?不知道我是靠臉吃飯嗎?!”黃宇:……夏螢:……其他人:……眾人很快就將黃宇製服。當黃宇被銬上手銬的時候,辛翼走到他麵前,輕描淡寫地抹去臉上的血痕,衝黃宇露出一個笑眯眯的表情,道:“哦對了,忘了跟你說,我在警局裡不負責體力活動,負責的是腦力。”說完還戳了戳腦袋,悠哉悠哉地補充了一句道:“腦力,懂嗎?頭腦簡單的家夥。”黃宇白了他一眼,滿臉的不服氣。辛翼也不在意,心情頗為良好地穿上外套,一轉頭就看到葉文暉一臉和藹的看著他,微笑道:“哦?那請問辛隊,警局裡是誰負責體力活動呢?”辛翼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一把搭上他的肩膀,道:“怎麼樣,程凱那邊查清楚了嗎?”“查清楚了。”葉文暉知道他在扯開話題,看在他負傷的份上也沒多計較,道:“你還記得他一直不說八點半去哪了麼,原來是去王蠻房間偷錢了。”“……偷錢?”這始料未及的轉折讓辛翼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信封裡的錢嗎,那不是他自己給王蠻的嗎?”“是的。他想托王蠻辦事,把他弄進一個足球協會裡,但家裡缺錢,他自己又在接受長期心理治療。因此王蠻被害的消息傳來之後,他第一反應就是把錢給拿回來。”“哦,那也不算偷錢,算物歸原主,畢竟人已經死了嘛。”辛翼點了點頭,又問道:“他在接受心理治療?這事跟王蠻有關係嗎?”“有。”葉文暉道:“之前我們的猜測沒錯。12年前,王蠻在小組賽中買通對方球員,使用小手段使程凱腿部受傷,十字韌帶斷裂,程凱終身不得參加比賽。之後他去一所不知名的高校當足球教練,然後抑鬱多年。”“這還不是最慘的,慘的是程凱好容易堅持下去,在他快有機會成為足協成員,並有望升到專業足球隊當教練時,王蠻竟然又出現了,拿著他的診療單威脅他,說準備舉報他。”“所以……”辛翼順了順思路,道:“進足球協會的人不能得抑鬱症?是這個理嗎?”“程凱說他也沒聽說過這種事,但王蠻現在在業內名聲很高,手段也多,他怕王蠻會用什麼其他下作手段,因此還是乖乖交了錢。”“所以說,程凱對王蠻是有恨意的,隻不過他上這艘船是為了賄賂而已。”辛翼說著,歪著腦袋思索了一下道:“我就說這個年代,誰賄賂人會把錢塞信封。原來是程凱,這麼一想,他這麼做還挺合理。”大家都聽懂了這話,唯有劉一楠傻傻問道:“為啥?我覺得信封裝錢,捏起來很有感覺啊。”辛翼笑眯眯地看著她,答道:“說明你倆都有共同點,挺好,說明你倆福氣都大。”等辛翼悠悠走遠之後,劉一楠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辛隊,你竟然說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