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複在電話那頭輕笑了一聲，然後道：“你還記得你在北城培養的流浪漢情報網嗎？”“啊，噗。”辛翼不禁半眯起眼，嘴角上揚，笑著說道：“他們還在？”“是啊，還在，或許等你到了北城後可以見見他們。”“好啊。”辛翼一口應允。雖然說叫“流浪漢情報網”，但其實就是一些社會上的小混混，大多未成年。當初辛翼還在北城辦案的時候，因為一個案件需要，靠他們得來不少情報，便心血來潮給起了個這麼名。因為這事，辛翼還挨了領導幾句批，但情報網建立後，那些未成年小混混反倒覺得有了組織，從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搖身一變，成為破案奔走的正義使者，他們還都挺樂意免費為警方效勞，言行舉止也規範了不少。領導們見發展趨勢呈良好狀態，便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辛翼調走後，這個情報網還在。想到這，辛翼不由覺得有些好笑。“現在時間太晚了，我們暫時還聯係不上程凱的心理醫生。如果能聯係上，他應該能提供不少信息。”沈複看了一眼桌上的鬨鐘，五點五十七分。他甚至感覺窗外的雞都要打鳴了。他歎了口氣，道：“知道你們辛苦。可是你也清楚，一旦船靠岸，案發現場一定會被破壞，再找到嫌疑人實在是難上加難……”“我知道。”辛翼歎了口氣，道：“我跟你商量個事。我想要將手機信號直接接進你們隊，這樣我可以直接查詢信息。你也知道，時間緊迫，這樣能省去很多時間。”沈複明白了他的意思，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才道：“按照規定，兩隊技術成員進行信號和資源共享，是要經過領導批準的。萬一……”“沒有萬一。”辛翼堅決道：“現在哪有時間顧上這些。”他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你還記得之前我跟你提的那個小女孩嗎？有成員跟她聊過，說這個小女孩明顯知道什麼，但不願意說。而且她很詭異。”“詭異？”沈複明顯不信：“一個小女孩能有多詭異？”“她明知道有個男人半夜把自己約出去是想殺了自己，她還是去了，而且全程都很淡定。”“噗……什麼？！”沈複驚道：“你怎麼知道的？也是在船上發生的？”“是的。”辛翼道：“夏螢看到了。她當時去追那個男人，不過沒追到。不知道他是不是凶手。”“夏螢？”沈複對這個名字有印象：“是不是你們隊很優異的一位新人？誒，我記得你們隊是不是還有一個女警，當初許局挖了她好久也沒挖來，叫什麼來著？”“祁思嘉，那是外勤的。”“她也在船上嗎？”沈複問道。“對。”“那下船大家一起吃個飯，認識一下？”“……能不能不要在這個時候嘮家常？”“再不嘮幾句，我就真的要睡著了。”沈複一本正經地說道。“……”“好了，我讓技術隊對你打開了權限設置。”沈複重新拉回話題，認真道：“不過我有言在先，你從這裡獲取的任何資源、信息，都必須第一時間通知我。”“我明白。”辛翼微微笑道：“謝了，兄弟。”沈複掛了電話後不久，手機又再次響起。他原本以為是辛翼又想起什麼要跟他說，接起電話一聽，才知道是孫秋。孫秋是外勤隊的副隊長，辛翼還在隊裡的時候，她還是個普通隊員，後來因一次重大案件中表現優異，被升為副隊。案件發生後，孫秋一直帶隊在外麵走訪，還沒回過警局。“怎麼了，秋？”沈複問道。“前半夜我不是帶了個隊員，去死者任職的學校走訪了一趟嗎。隊長你也知道，這個時間點，學校裡根本沒人。不過值班室看門的大爺倒是給了我們一點信息。”“怎麼說？”“他說，他有時候會看到一些足球隊的小女孩，紅著眼眶走出校門。”孫秋道：“而且這些女孩出校門的時間往往比較遲，有時候天都黑了，所以他有印象。”“可是足球隊要訓練的話，訓練到天黑也很正常嗎？”沈複皺起眉，問道。“我們也覺得奇怪，我就跟大爺說，是不是因為學校的女足訓練比較晚，所以比較有印象？大爺說不是。”“大爺說，學校裡有很多球隊，籃球隊，排球隊，足球隊，他自己都分不清。但是女足的姑娘們，訓練結束後不一起離開學校。她們離開學校的時候都抱著足球，所以大爺知道是足球隊的。”“不一起離開？”沈複覺得自己此刻有點像複讀機，因此咳嗽了幾聲，又補充一句問話道：“這個關注點……難道大爺平時還關注隊員們有沒有一起手拉手離開校園？”“我也覺得他說的話很奇怪。”孫秋說道：“我感覺大爺想告訴她什麼，但沒有明說。”“啊，這倒是說得通了。”沈複若有所思道：“所以值班大爺是想暗示你，足球隊內部有問題？”“我也有這種感覺，但我不能確定。”孫秋說道：“我想要聯係一下足球隊成員，但是現在時間太晚了，她們都還是學生，我擔心這時候聯係她們太打擾她們休息了。”“那也沒辦法，馬上船就靠岸了，我們總不能把全船的人都給扣下來吧。”沈複歎了口氣，然後道：“足球隊有沒有什麼經理人或者副教練之類的，要不先聯係他們？”“一個普通高中的足球隊，哪會有這些。我看過名單了，就一些隊員加一個主教練，沒了。”孫秋在電話那頭也深深歎了口氣，然後道：“我去聯係一下足球隊隊長吧，真要被趕出來了……許局那記得保我一下。”“……沒問題。”沈複的一通電話讓眾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程凱身上。葉文暉敲了敲腦殼試圖趕走困意。要不是因為連軸轉，他也不至於忘掉程凱這茬。“那葉甜甜這邊怎麼辦？”夏螢滿臉的不甘心。信息權限打開後，夏螢第一時間就查找了葉甜甜父親的消息，然而一無所獲。“葉甜甜肯定不是隨母姓的，但她的葉姓父親一點信息查不到，這也太奇怪了。”“怎麼會查不到，去搜查林亞靜的個人檔案，就能看到她的婚姻狀況吧。”辛翼說道。“按道理是這樣，但是林亞靜婚姻狀況那一欄寫著，無。”夏螢聳了聳肩，道：“沒有婚姻記錄，但和葉甜甜的確是母女關係。”“會不會是……出於機密，保護隱私？”有些人的檔案屬於機密文件，極少數人才能看到。結合葉甜甜的詭異的性格，辛翼頓時覺得，這種情況也不是沒可能。“不清楚，反正現在的權限是查不到葉甜甜父親的信息。”夏螢邊說邊敲擊著鍵盤，看她熟練操作的模樣，辛翼恍然間以為這台Mac電腦是夏螢的而不是自己的。“但是我可以找出林亞靜和死者王蠻今年的購票記錄，共同班次的數量不少，無論是飛機還是高鐵都有多次同行。從數據來看，兩人是從今年3月開始聯係密切的，暑期兩人更是頻繁出入各地。不過……葉甜甜似乎很少跟倆人一起。”“這樣啊……”辛翼聽的有些頭疼，索性將目光投給葉文暉，看他怎麼安排。葉文暉揉揉困倦的雙眼，輕聲道：“要不分頭行動？”他望著夏螢，道：“你肯定放不下葉甜甜這條線索，那你就繼續跟進。程凱那邊，我跟祁思嘉去問話，看看能不能再發現什麼。至於你們……”葉文暉看著剩餘兩人，問道：“你們想怎麼做？”你們想怎麼做？劉一楠聽到這個問話差點哭出聲。她想回到自己溫暖的床上一覺睡到天亮，而不是在這裡查命案查到天亮。而且什麼也沒查出來。“我去找林亞靜聊一下吧，看看那位神秘葉姓男子究竟是誰。”辛翼說著，理了理頭發，隨口說道：“這麼看來，我們需要調查兩位神秘男子了，還都跟葉甜甜有牽連，有意思。”夏螢對著一屏幕的資料看得暈暈乎乎，順口說道：“他們不會是一個人吧。”辛翼聞言，感興趣地挑了挑眉，意味深長道：“那可就真的有意思了。”在決定會會林亞靜後，辛翼走到她房間門口，先立在走廊默默吸完了一根煙，這才伸手敲門。房門很快就打開了。林女士穿著件絲綢睡衣，外麵簡單地套了件小披肩，雙手環胸，神情高傲地看著他：“有事？”辛翼沒有著急著進去，而是禮貌微笑道：“林女士你好，我是海城刑偵支隊的刑警辛翼，奉命協助調查此次命案。可以和您簡單聊幾句嗎？”林女士聽完這番話，歪著頭打量著站在門外的辛翼。辛翼不說話，靜靜站在門口任她打量。過了一會，他才聽到林亞靜鬆口道：“進來吧。”進門還算順利。辛翼暗暗想著，走了進去。房間內很整潔，行李箱立在桌旁，並沒有打開過。房間裡沒有多餘的雜物，辛翼發現葉甜甜就躺在床上，懷裡乖巧地抱著一個洋娃娃，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他。辛翼突然在此刻閃過一個不靠譜的猜想：葉甜甜會不會才是此次案件的真凶？不過他很快又把這個想法拋之腦後。僅憑一個九歲小女孩的力量，想要解決掉王蠻，還是有些難度的。“辛警官，您這麼晚來訪，什麼事？”林亞靜端坐在床邊，優雅地翹起二郎腿，眼神高傲地看著他，這樣問道。辛翼望著窗外漸漸泛白的天空，苦笑道：“應該是這麼早來訪吧。不好意思這個來打擾。請問林女士，船上發生了一起命案，你知道這事嗎？”“當然知道。不僅我，我想全船人都知道了吧。”林亞靜微微一笑。“那你認識死者嗎？”林亞靜微微側頭，想了一會，這才慢吞吞道：“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