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爸爸媽媽那段往事,於瑞不知聽過多少遍了,大意就是爸爸當年喜歡另外一個女孩子,簡直到了癡迷的程度,人家都結婚了,他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走不出來。當時,媽媽已經深愛爸爸,知道爸爸心裡沒自己,卻還是執意要跟他在一起,嗬護他,照顧他,最後終於感動了爸爸,幸福地嫁給了爸爸。於瑞私底下問過爸爸,因為感動而走進一段婚姻,是不是太殘忍?爸爸於長誌笑說:“怎麼可能隻有感動呢?”於瑞不明白,在他看來,感動是很容易的事情,愛情卻不同。可爸爸媽媽這麼多年,的確很幸福。或許一代人和一代人之間的感情也是截然不同的吧!對於王家英的做法,於長誌並不十分認可,他覺得尊重孩子的意願,讓孩子自己處理自己的事情,是沒錯。可孩子畢竟小,很多事情不能夠做到理智,尤其是感情。他怕兒子會因為年少的一段感情而影響以後的生活,就像他,很久都走不出失戀的陰影,甚至想過出家、一輩子不結婚。若不是王家英,他現在沒準就是光棍一條,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運氣,遇到一個肯花時間感動自己、溫暖自己的女人。王家英多少有些不樂意:“我知道,你當年對人家小李是久久不能忘懷,沒準你現在還惦記人家呢!”於長誌不想在這件往事上跟老婆鬨彆扭,隻好匆匆收兵,不再乾涉她的教育方法。如此到了大學,於瑞的小女朋友考到另外一個城市的大學,沒過多久,兩人就分手了,王家英給於瑞做了好多心理工作,生怕跟他爸爸一樣是個癡情種,從此看破紅塵。於瑞倒是很看得開,跟媽媽保證,說你不用擔心,我很好,我現在是有點難過,但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情,她有她的選擇,我們離這麼遠,也沒彆的辦法。王家英不禁得意,看來自己的教育方法完全正確,忍不住跟老公炫耀:“經曆得多,心智才能成熟,才不會一根繩上吊死!”可幾年後,王家英隱約覺得事情有點不對了,自打分手後,兒子就再沒談過女朋友,她曾旁敲側擊地套兒子話,問他是不是還想著之前那位?兒子倒是很坦白,向她保證絕對沒有這種事,隻是沒遇到合適的。王家英得到了答案,心卻一直懸著。既然沒遇到合適的,我就讓你見幾個合適的。王家英開始攛掇兒子去相親。兒子對相親十分排斥,好不容易去了幾次,也都沒有後話。王家英開始恐慌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於瑞知道媽媽的心思,也勸過很多次,可媽媽就是不相信他的說辭。老天可以作證,他真的不是還想念以前那位,而是真的沒遇到合適的。又不是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哪能那麼隨意就喜歡上誰?總要考慮性格、人生觀、價值觀是否一致,兩個人是不是有共同語言,當然,前提還是要互相喜歡。考慮越多,這事就越難辦。又不能不考慮,畢竟不是簡單的談戀愛,而是一輩子的事。外麵的天氣有些陰沉,聽說降溫了,白天可能有雨。於瑞在襯衫外加了一件外套,裹緊衣領出門。每天他都會早半個小時出門,以便避開上班高峰期,堵車不但耽誤時間,還影響心情。他將自己那輛很舊的旗雲開出車庫,沿著馬路緩緩向前行駛。今天孟淮北的車限行,他要買好早點去孟淮北家樓下接他上班。有時候於瑞真的覺得自己太像保姆,明明不是秘書,卻要做很多類似的瑣事,這不,他還要發短信囑咐孟淮北多穿件衣服。孟淮北準時出現在樓下,額頭上依然貼著紗布。受傷後,公司將他當成了功臣,特彆準許他休息半個月,可孟淮北卻不敢掉以輕心,隻躺了2天就非要披掛上陣。於瑞等他上了車,調侃道:“哪天你招個秘書得了,我好歹也是你的副手,做這些事情實在鬱悶。”孟淮北微笑:“你現在才知道啊,我早就預謀,有你這個副手多好啊,工作上一把好手,生活中還能幫我,帶你出來辦事吧還能搬東西,隻給一份工資,比秘書劃算多了。”於瑞從觀後鏡看後麵的車子,轉動著方向盤:“資本家啊!”孟淮北淺笑,開始八卦:“昨天的晚宴如何啊?”於瑞的腦海中閃過陳冬曉的模樣,嘴角掛上一絲微笑,孟淮北揶揄地拍他:“瞧你這表情一定有戲,快說說看!”於瑞側頭,一臉無奈:“哪有什麼戲啊?都是些不靠譜的人!”孟淮北點頭:“好吧,我就不追問了,反正會有人幫我八卦!我昨天不小心把你相親的事情說漏了,同事們都知道了。”於瑞側頭:“你故意的,對吧!”孟淮北一臉坦然:“是啊!不然大家哪有茶餘飯後的話題?”車子駛進停車場,於瑞泊好車,沒好氣地看向孟淮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小子彆讓我踩到尾巴!對了,上午記得去醫院複查!”走進公司,同事們立刻圍過來,煞有興趣地問:“怎麼樣啊?有沒有豔遇?”於瑞做出誇張的表情:“能有什麼豔遇?我啊,再也不去參加什麼相親了,又不是急著結婚,至於把自己搞得像跳樓大甩賣嗎?”某個同事進一步深入話題:“言不由衷了吧?我聽說昨天可是八人相親……”於瑞坐下:“要不是我媽,我才不會去呢,你們不知道我媽,還非逼我打扮得花枝招展,你說年紀輕輕的,又不是愛無能,又不缺胳膊少腿,還是靠自己吧,再說了,又不是結婚狂,至於那麼狂熱嘛?”冬曉一大早就跑來聯華送這個季度的報表,剛拐過走廊,就聽到於瑞不屑的聲音在說,打扮得花枝招展,年紀輕輕的,又不是愛無能,又不缺胳膊少腿,還是靠自己吧,再說了,又不是結婚狂,至於那麼狂熱嘛?冬曉想不到於瑞竟然跟同事這樣形容自己,幾步衝上前去,對著於瑞劈頭蓋臉就說:“你怎麼能這樣啊,我不是跟你說了,都是我媽逼我的嗎?我打扮的花枝招展怎麼了,你有什麼權利說彆人,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種人呢……”於瑞被她罵傻了,怔了好半天才說:“我沒有說你啊!”冬曉瞪著眼睛:“你彆狡辯了,我都聽到了。”旁邊的同事低聲說:“你誤會了,於瑞剛才真沒說你,他在說自己!”冬曉覺得自己好像挨了一悶棍,臉燒得厲害,想不到自己竟犯了激進主義的錯誤,說到底還是“做賊心虛”,聽到人家說話就捕風捉影往自己身上套。這下好了,人也罵了,相親的事也不打自招了,接下來該怎麼收場?於瑞暗想,這丫頭還真是冒失又衝動的家夥。他咳了一聲:“到時間了,大家開始工作吧……你是來送資料的吧?”冬曉忙把懷中的資料袋遞給於瑞,於瑞接過去大略掃了一眼,又拿了另外一個文件袋,交到冬曉手中:“這是最新的市場報告,麻煩你帶回去。”冬曉拿了資料,逃也似地跑出公司。她給楊舒打電話,大吐苦水。楊舒樂得毫無人性:“你太絕了,在下甘拜下風!”冬曉跺腳:“不帶你這樣的,人家都煩死了,你還跟那吹冷風!”楊舒硬是忍住笑:“這也不是我的錯啊,實在是你這創舉太經典了。”冬曉負氣:“你就傻樂吧,本來今天我還想跟孟總說說你停飛的事呢,這下倒好,忘一乾淨,我說你們公司怎麼還沒動靜啊?到底查不查了?”楊舒這才鄭重起來:“公司事務那麼多,我就是一個小小的空姐,人家哪能把我的事情排在前頭!”冬曉歎:“你怎麼老犯傻啊?好歹也要有點常識啊,說到底還是你的頂頭上司有沒有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我看你還是買點東西去上司家裡看看,讓她幫你多催催。”楊舒素來不喜歡這種事情,明明是光明磊落,卻要送禮才能換回自己的清白,可轉又一想,也在情理之中,人家幫忙,咱總要表達謝意不是。她隨便安撫了冬曉幾句,要她彆把於瑞放在心上,然後去超市。千挑萬選,前思後想到底送什麼合適,貴了吧,適得其反,少了吧,又太沒誠意。半小時後,楊舒拎著四十塊錢投資……一塑料袋水果,走上公交車。還是送水果合適,就像普通的拜訪那樣,就算被人看見了也沒什麼不對。她給韓淩打電話,知道今天姚欣休息。她有些躊躇,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電梯門打開,楊舒循著地址找過去,剛要按門鈴,卻發現門根本沒鎖,隻是虛掩著,楊舒試探地喊了一句:“欣姐,在家嗎?”裡麵沒動靜,楊舒又喊了一下,才聽到裡麵傳來一聲呻吟,楊舒立刻慌了,難不成家裡出了什麼事?她忙推門進去,客廳沒人,又進臥室,姚欣捂著肚子扭曲著躺在地上,睡裙上都是血,不遠處是打開的手機。楊舒隱約感覺到什麼,她幾步過去:“欣姐,你怎麼了?”姚欣沒想到楊舒會來,她握著楊舒的手,費勁說:“送我去醫院!”楊舒忙扶起她,又找了件外套給她披上,攙著她去搭乘電梯。出租車看到姚欣身上有血,都不肯停下來,楊舒實在沒辦法,直接衝到街道上,攔住一輛車,大喊:“麻煩你送她去醫院,人命關天,求求你!”孟淮北猛地看到一個人衝過來,嚇了一跳,忙踩刹車,車子很驚險地停在那人膝蓋前,孟淮北驚魂未定,探出車窗破口就想罵“你不要命了”!忽然看到楊舒,隻覺驚訝。楊舒也愣住了,可此刻再也沒有比遇到熟人好的事情了,她拉開車門:“麻煩你送我們去醫院。”孟淮北看了看路邊的女子,身體虛弱地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他推開車門,和楊舒一起將姚欣扶到後座,一路將油門踩到底。醫院裡,醫生將姚欣送進急救室,囑咐楊舒:“病人由於人工流產護理不當,導致大出血,你趕快聯絡病人家屬,我們需要家屬簽字後才能實施手術!”楊舒嚇壞了,忙掏出姚欣的手機給她老公打電話,那聲音有點耳熟,楊舒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她語無倫次的將事情說出,姚欣老公似乎很驚訝,詢問了醫院慌忙趕過來。楊舒就在急救室外麵焦急卻無奈地等待,孟淮北本想去複查,卻又不忍心放楊舒一個人在這裡,他看著楊舒幾乎快哭出來的表情,想象她救自己時,是不是也會這般焦急?姚欣老公來得很快,大老遠楊舒就聽到走廊裡回蕩著急促地跑步聲,轉過走廊,楊舒認出那人,竟然是她的機長宋磊。他和姚欣是夫妻?宋磊一身製服跑過來:“怎麼回事?姚欣怎麼樣了?”楊舒焦急地說:“在急救室裡,醫生正在處理,你快去找醫生簽字。”宋磊幾步跑到急救室門前,大喊:“醫生,我是病人家屬……”白大褂戴口罩的醫生走出來:“病人大出血,情況有點危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就算搶救過來,她的子宮受創,很有可能導致不孕。”宋磊怔住了,表情變得複雜,有心痛、有憐惜,還有些許憤怒,他拿起筆,在白紙上快速的簽字:“醫生,你一定要救救她!”醫生拿到簽字,忙走進去安排手術。宋磊靠在走廊的牆上,有些發怔,楊舒走過去:“機長,你彆擔心,欣姐一定會沒事的!”宋磊看了楊舒一眼,怔怔的點頭。楊舒扶他坐下,嘴上一直安慰:“醫生一定會儘力的,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