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龍獅山逃走後,陳江晨小心翼翼地躲藏躲在了臨城市郊的一處工地上,像耗子似的瑟縮在肮臟冰冷的廢墟裡。他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更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夜幕再次降臨的時候,他閉上眼。時間又回到兩天前的那個下午。陳江晨和郭乾坤在宿舍發生衝突後,在其他同學介入下,郭乾坤隻好暫時離開了陳江晨的宿舍,走的時候,嘴裡罵了很多難聽的話。“你這鱉孫子,虧老子一直把你當兄弟,你他媽要是不賠我手機,這事就沒完,我一定會弄死你......”然而,郭乾坤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手機裡的女人,正好是陳江晨的表妹陳如嬌。郭乾坤剛走,陳江晨的手機裡又收到幾條催他還款的短信,氣得他差點沒把自己的手機也砸掉。郭乾坤沒有把砸壞的手機拿走,陳江晨就把那個手機扔進垃圾桶裡了。他立馬給陳如嬌打了一個電話,想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陳如嬌的態度讓他十分窩火,他覺得她就是一個臭婊子,總是做一些1讓他很沒麵子的事情。於是,他非常生氣地扇了陳如嬌一巴掌。再次回到宿舍後,宿舍裡其他三個室友問他去不去網吧一起玩遊戲,陳江晨覺得沒心情,本來想拒絕,可是三個室友一直堅持說希望他去,所以他隻好和他們一起去網吧玩遊戲。沉迷於網絡世界後,陳江晨一掃之前的壞心情,覺得開心了很多。大約到了晚上快十點的時候,他接到陳如嬌的電話。本來他根本不想接這個電話的,可是陳如嬌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他隻好不耐煩地接了這個電話。“哥,你一定要幫幫我,求你了,郭乾坤這個禽獸,又要折磨我了,我求你了.......”“自己報警去,關我屁事。”陳江晨想掛了電話,不想去管這種破事情。說實在的,如果陳如嬌自己不犯賤,郭乾坤能對她做這種事情?她現在所遭受的一切,完全是她做作自受。“你忘記江琳姐了嗎,難道你也想看到我的屍體嗎?”電話裡,陳如嬌提起陳江晨的姐姐陳江琳。“你沒資格提我姐,賤人......”陳江晨十分憤怒地掛了電話。然而,過了幾分鐘,陳江晨便心軟了。他想起五年前因為被同學性侵而自殺的姐姐,如果當時有人能幫她一把,事情也不會變得那麼悲慘。陳如嬌畢竟是他表妹,也算是親人,如果他不幫忙的話,那陳如嬌就真的完了。陳江晨不想看到當年的事情再次重演。所以,他從網吧出來後,就直接坐出租車往郭乾坤家趕去。來到郭乾坤家的時候,已經快接近晚上十一點了。郭乾坤家的門關著,他敲了很久的門,沒人來開門。他拿出手機給陳如嬌打電話,手機一直顯示對方已經關機。就在陳江晨無計可施的時候,他想起郭乾坤前一天晚上對他說過的話,郭乾坤說會在窗戶前放一把鑰匙,這樣方便陳江晨進去。陳江晨果然在窗戶前找到一把鑰匙,他拿起鑰匙,打開了門,然後快速地走上二樓,客廳開著燈,卻沒有人,整棟房子安靜得有些恐怖。郭乾坤臥室的門打開了一條很小的縫,他打開房門,發現裡麵沒有開燈。在黑暗中,他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他打開燈,當燈光照亮整個房間的時候,他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差點昏厥。郭乾坤四腳朝天地躺在床上,整個身體和床都被鮮血染紅,而讓陳江晨更加恐懼的不是郭乾坤的死,而是插在郭乾坤的肚子上的那把匕首。那把匕首產自尼泊爾,是一件很普通的藝術品,非常鋒利,是他滿十六的時候,爸爸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這是他的東西。他不明白,這把匕首為什麼會插在郭乾坤的肚子裡。難道有人想誣陷他?這種想法,讓他感到全身滾燙,心臟狂跳不已。他瞬間明白了,明白剛才陳如嬌給他打的那個電話一定是故意想把他引過來。人一定是陳如嬌殺的,她想設計陷害他。陳江晨沒有在驚嚇中離開,而是鎮定地把匕首從郭乾坤的肚子裡慢慢地拔出來,他必須帶走這把匕首,隻要沒有人能證明他來過這個地方,陳如嬌就不會得逞。臨走前,他還把自己碰到過的地方全都擦了一遍,以防留下指紋。之後,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家。回到家後,他把匕首藏在了家裡一樓的雜貨間裡,整個人完全陷入了癲狂。那種情況下,陳江晨已經無法控製自己體內的憤怒了,他告訴自己,一定要殺了陳如嬌。陳江晨敲響陳如嬌的門,嘴裡嚷嚷著陳如嬌開門。不過,陳江晨沒想到的是,陳如嬌遲遲沒有開門,而母親卻率先開打了房間。牡嵐看到他在敲陳如嬌的門,似乎比他還憤怒,叫他不要胡鬨。也許是陳如嬌聽到牡嵐在外麵,就打開房門走了出來。可是,陳江晨沒想到,陳如嬌竟然假裝一副很無辜的樣子,說自己晚上一直在家,根本沒有出去過,這使他更加抓狂。陳江晨一直試圖向母親解釋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但母親一直拉住他,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陳江晨完全失去理智了,所以失手把母親推倒在地。之後,母親被陳如嬌扶進房間,客廳便隻剩他和陳如嬌了。陳如嬌仍然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並且不承認自己殺了人,並且還在他耳邊冷冷地威脅道,“倘若你再胡鬨下去的話,我會把你借了高利貸的事情告訴舅媽。”陳江晨聽到這句話,積聚在他體內的怒火,瞬間完全爆發了。她怎麼能企圖誣陷他之後,還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威脅他?他狠狠地扇了陳如嬌一巴掌,但陳如嬌竟然還敢瞪她,他無法忍受這個賤人的眼神,她怎麼能知道他的秘密?於是,他的雙手完全不受他控製了,掐住陳如嬌的脖子,就像一根又粗又長的繩子,他要勒死她。這個婊子,他必須讓她知道,他陳江晨不是什麼好惹的人。手中的陳如嬌沒有一絲掙紮,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看著就要被他掐死了。然而,陳江晨還是缺乏了一絲勇氣,他怎麼敢殺人,特彆是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在他的操控下,漸漸失去鮮活的生命,他又想起郭乾坤沾滿鮮血,了無生氣的屍體,因此感到恐懼。最後,他顫抖著身體,瞬間鬆開了雙手,像撂開手中的一個抱枕,把陳如嬌甩在地上。緊接著,他“砰”的一聲打開門,慌忙跑了出去。在又濃又黑的夜色裡,陳江晨一直往前走,卻不知道能去什麼地方,總之,他心裡很亂,腦袋裡砰砰砰地響,根本靜不下來。最後,他想清楚了,必須去派出所報警,事情到如今,也隻有這個辦法了。他身上沒有坐出租車的錢,公交車也沒有了,所以隻能自己走。一個多小時後,他終於到了派出所所在的街道,整個人已經精疲力儘。此時,他離警察局僅僅隻有幾百米了,隔著迷茫的夜色,他能清楚地看到警察局門口的霓虹燈。他剛想加快腳步,有人卻在身後狠狠地拽著他的胳膊。他回頭一看,原來是陳如嬌。“我勸你還是不要太天真了。”陳如嬌麵色陰沉地瞪著他。陳江晨甩開她的手,極度煩躁地說,“給我滾開,彆多管閒事。”“不行,你聽我的,馬上回去。如果你報警的話,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你不是說這件事情和你無關嗎?為什麼還要多管閒事?”“你以為我很想管嗎,這件事的確和我無關,我也是沒有辦法,所以才不得不趕過來阻止你。”“我說了,放開我。”陳江晨加大了手上掙脫的力氣。“啪——”陳如嬌用力扇了陳江晨一巴掌。“你最好給我清醒一點。”“你......”陳江晨捂著臉,瞪著眼睛,怒氣十足地想抬起手反擊。陳如嬌緊緊抓住陳江晨的手,“你鬨夠了沒有?”“你給我滾開!”陳江晨不想再繼續和陳如嬌僵持下去,所以把手伸回來,繼續往派出所走去。“如果你不去派出所的話,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陳江晨一聽放慢了腳步。“也許我可以幫你還掉高利貸。”陳江晨慢慢地停了下來,他正被高利貸的事情逼得毫無辦法。他偷偷拿出手機,打開錄音,如果她真的能幫他還高利貸,那麼他必須留下證據,省得她到時候翻臉不認人。“如果我不去派出所的話,你真的能幫我還高利貸?”“五萬塊!”五萬?陳江晨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如果你覺得不夠,兩天之內我可以給你十萬塊錢。”陳江晨把拿手機的手塞進口袋裡,轉過身來,硬著頭發回到陳如嬌的身邊,問道,“你真的能給我十萬?”“隻要你答應我,不要去派出所,我就答應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陳如嬌還沒來得及回答,不遠處,有一個男人朝他們大聲喊了一句,“大晚上的,不要吵了,趕緊回家!”陳江晨嚇了一跳,把手機關了收了起來。他遠遠地望去,剛才朝他們大喊的那個男人朝派出所走去,手上好像還拿著一桶泡麵,應該是個警察。陳江晨走到陳如嬌身邊,低聲問,“如果我答應你,要怎麼做?”陳如嬌詭異地笑了笑,“你隻需要故意在警察麵前露出破綻,把你看到的事情說出來就好了。”“你說什麼,這不是害我嗎?”陳江晨頓時怒不可遏,他隻看到郭乾坤的屍體,還有插在屍體上的匕首。“你不要著急,這件事我已經想過了,反正你又不是凶手,如果到時候警察來找你的話,你需要說七分真話,三分假話就好了。”“七分真話,三分假話?”陳如嬌給他發了一張照片,胸有成竹地說,“到時候,你隻需要故意向警察透露,這個人是凶手,警方自然就不會再糾纏你。”“他......他是誰......”陳江晨看著照片裡麵的人,好像有點眼熟,有點像那天晚上來郭乾坤家的那個警察。“他的名字叫林盛毅,是一個小學語文老師,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警察就會去找他。”在回家的路上,陳如嬌一再叮囑他,最好不要向警方提起她的名字。而且,她懷疑牡小宇剛才似乎一直在房間偷看他們,為了避免牡小宇破壞他們的計劃,他們必須對牡小宇有所提防,並且讓牡小宇和他們統一口徑。陳江晨到現在還不明白,如果正如陳如嬌所說,她不是殺害郭乾坤的凶手,那她為什麼要做那麼多事情呢?直到後來,陳如嬌帶他去了一個名叫“吳醫生的心理谘詢室”的私人診所,才終於明白陳如嬌做那麼多事情的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