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汜還沒來得及回答，耳邊就響起了聞雁來的聲音，“師妹，我送你回去。”江有汜隨即掛斷電話，應道：“這附近坐地鐵很方便，就不麻煩師兄了。”“莫不是擔心男朋友誤會？”聞雁來笑問。話說到這個份上，江有汜隻得由聞雁來送回浮雲間。一想到江有汜掛斷電話前傳過來的那聲“師妹”，陸無虞就渾身不得勁，師兄師妹難不成還師出同門？他大學讀的是軍校，所見是清一色的男人，根本沒有如今高校盛行的“師兄妹”風氣。單就這兩天所見，打著探病名義來問問題的，其中師兄妹同行的就有好幾對。想到這個近水樓台的關係，陸無虞就覺得危機四伏，一晚上輾轉反側，等主治醫生一上班他就提請出院。等江有汜中午拎著飯到醫院時，陸無虞那張病床已換了個人。她心下著急，連忙打電話過去問道：“你怎麼突然出院了？”“我怕再不出院，就又要被你打回原形了。”陸無虞第一時間接通了電話，聽到江有汜為自己著急，他心下稍稍一暖。想到這話要是被盛宣和聽到，指不定說他變成了個怨婦，但這就是他此刻的心境。江有汜裝作沒聽懂，繼續道：“既然你沒事，我就掛了。”“不——我有事。”陸無虞不想江有汜打給自己的第一通電話這麼快結束，要知道以前她頂多給他發條信息，趕緊道，“我晚上來給你做飯。”聽到這個，江有汜簡直想扶額，她是真不知如何應對陸無虞這種人。心道，乾脆順其自然，等“沉船案”結束了，或許他的勁頭就過了。想到幸運要是知道晚上能吃到陸無虞做的飯，應該就能跟往日一樣上躥下跳了吧，這小姑娘最近情緒有些不對勁，半天不說一句話。報了一通菜名之後，臨了陸無虞又道：“下班早點回，等你吃飯。”江有汜並沒有立刻告訴幸運晚上陸無虞會過來做飯，她想給她一個驚喜。等江有汜下班回到浮雲間，就見八仙桌上已擺了滿滿當當一桌子，葷素搭配、菜色清新，而幸運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神采。正當江有汜洗完手準備坐下吃飯時，就見陸無虞取下腰間的圍裙對她們道：“臨時有急事，我要出去一趟，飯就不陪你們吃了。”聽到這話，再看這一桌子的菜，兩人一下子沒了興致。陸無虞見狀，隻得道：“幸運和你姐姐好好吃飯。”轉頭他又對江有汜道，“雲尚那幅畫有眉目了，我得去看看。”看到陸無虞匆匆走了，江有汜和幸運對著一桌子菜麵麵相覷，沒有一個願意先動筷子。江有汜見到幸運好不容易恢複了的情緒又蔫了，忽然提議道：“要不我們請厲先生過來吃飯吧？”除了厲秋節，江有汜眼下還真想不到什麼能讓幸運立刻高興起來的人了。幸運當即拿起了手機，撥通了厲秋節的號碼：“厲哥哥，現在過來浮雲間吃飯吧，我和姐姐在等你。”厲秋節一個人在濱海，除了日常工作見到的那些人之外，並沒有什麼親友。聽到幸運叫他到浮雲間吃飯，他拿了車鑰匙便立刻過來了。第一次聽到浮雲間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覺得熟悉，後來到了浮雲間，見到院子裡的玉蘭花，他更是覺得親近。他覺得冥冥之間，是這浮雲間把他們幾個連在了一起。厲秋節很快就到了浮雲間，一進門見到這一桌子菜不由得呆住了，一問竟然是陸無虞做的，他這筷子舉起又不由得放下，他從沒想過像陸無虞這樣的人竟然也會做飯。幸運見狀，解釋道：“陸哥哥做的菜可好吃了，姐姐都能吃兩碗米飯呢，厲哥哥你多吃點。”說罷，給厲秋節夾了一筷子用雞湯燉的蘆筍。江有汜不察幸運又拿曾經的“兩碗飯”說事，但看到她終於恢複了元氣，便也順著她的話對厲秋節道：“我跟她都挺愛吃的，就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厲秋節聽到兩人的勸說，便夾起了碗裡的蘆筍，入口有雞湯的濃鮮，又有蘆筍的清爽，跟外頭名廚做的相比毫不遜色。看到幸運期待的眼神，他豎起大拇指朝她比了個讚。“呀，厲哥哥跟我們在一起也變得活潑了。”幸運驚喜地說道，接著腦中靈光一閃，她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一溜煙去了後院，隨即後院傳來刨土的聲音。江有汜和厲秋節雖不知她這是在乾嘛，但也沒有好奇立刻跟去看。不一會兒，幸運就抱著個泥封的壇子回來了。兩人用眼神詢問這是何物，幸運隨即拍了拍壇子，答道：“酒啊！”“你這酒什麼時候埋的？”江有汜從沒發現幸運竟然有這愛好，趕緊追問，“你總共埋了多少？是不是趁著我不在的時候偷偷地喝？”這還是江有汜第一次在浮雲間看到酒這種東西。“姐姐沒來之前，我整日無事就自己學著釀的啊，桂花酒、梅子酒、桃花酒，還有其他各種果酒，一並釀了十幾壇。當時沒有貼標簽，你們聞聞這是什麼酒？”說罷，幸運掀開泥封，浮雲間登時酒香四溢。原本都是低度的果酒，經過數年的深埋，濃度明顯提高了。江有汜極少飲酒，聞著這酒香也忍不住想偷喝一點。厲秋節平時喝慣了紅酒，這還是他第一次碰上這種自釀的果酒，幸運剛給他倒一杯，他便好奇地嘗了一口，嘗完才想起來自己是開車來的。想著既然喝都喝了，那就不去想開車的事了，不一會兒便一杯酒下肚了。果酒自帶甜香味，江有汜一個不察就已經喝了小半杯，她發現自己並不覺得暈，便也放著膽子喝了起來。幸運拉著兩人乾杯，喝了一杯又一杯，卻是最先一個趴下的。見幸運趴在了桌子上，嘴裡還在嘟嘟囔囔地說乾杯。江有汜不由得摸了摸她的腦袋，知道這小姑娘有心事。一桌子菜被三人吃了個七七八八，江有汜和厲秋節麵對麵坐著，手中依舊舉著酒杯，快一杯、慢一杯地喝著，兩人不說話卻也不尷尬。見厲秋節忽然在她眼前趴下了，江有汜有些奇怪，端著酒杯在他麵前晃，口齒不清地道：“還喝嗎？”見沒有回答，她又到了幸運麵前，問了一句，然而依舊沒有人理她。看著倒在自己前頭的兩人，江有汜顯得很高興。陸無虞回到浮雲間的時候就看到江有汜兩腮駝紅，正對著幸運和倒在桌子上的厲秋節做鬼臉，像個得勝將軍一樣在敗軍麵前手舞足蹈，這樣的江有汜還真是叫他意外。她的眼睛清亮異常，見到他進門，就過來拉他的手，指著趴著的兩人道：“看我厲害吧，把他們都喝倒了。”“我家囡囡最厲害了，來告訴我，誰讓你喝酒的？”陸無虞微躬著身體平視著江有汜，哄勸道。要是讓他知道是厲秋節乾的，他定要給他好看。“不要叫囡囡！”江有汜似乎對這個稱呼很排斥，使勁擺著手。“好，不叫囡囡，叫你小兔子。”陸無虞安撫地將江有汜按回到位子上，“乖，坐在這裡彆動，我去去就回。”說罷，轉身掏出手機叫代駕，接著就駕著厲秋節朝外走。送走厲秋節之後，陸無虞很快就又回到浮雲間處理縱酒後的殘局。叫了好幾聲幸運，都沒能把這小姑娘叫醒，他乾脆將她背上了樓。江有汜見他進進出出、忙上忙下，一直乖乖地坐在他之前安排的位子上，一動不動，模樣甚至比平時還乖巧。陸無虞將碗筷收拾好之後，來到江有汜麵前問道：“小兔子，我扶你上樓去好不好？”江有汜顯得很不高興，嘟著嘴坐著不動。陸無虞一愣，蹲到江有汜麵前，問：“為什麼不要我扶你呀？”“幸運都有抱抱，我也要。”說罷，像他前次在醫院伸出手求抱抱一樣，江有汜朝他伸出了雙手。看到這樣的江有汜，陸無虞忍不住要捧腹大笑。之前說扶她上樓，不過是擔心她反對，既然她主動求抱抱，他自然要聽命行事，隨即一把抱起了她，問道：“是要這樣的抱抱？”江有汜懵懂地點了點頭，笑得像個孩子。一路，陸無虞感受著江有汜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柔軟的發絲掠過他的頸項，像隻頑皮的手。再次來到浮雲間最私密的生活區，不像第一次那般倉皇失措，陸無虞的腳步也變得輕盈了許多。他柔聲詢問：“哪個是你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