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也希望不愛你(1 / 1)

手術約在了周三。夏蓁拿著B超單在就診室外等楚曉玥,她原本也是要一起來的,又臨時有狀況,說自己隨後就到。夏蓁坐在冰涼的座椅上,仔細看著那張並不能看懂的影像,心裡是五味雜陳。這時,護士過來催她進去,她隻得穩定下情緒,決定不再等楚曉玥,自己先進去聽醫生怎麼說。護士把她帶到門口就走了,她推開門,裡麵卻空無一人,隻有屏風處隱約有個人影。她試探的叫了聲:“嶽醫生?”那人從屏風裡走出來,轉過身。她登時僵滯在原地,然後本能的想逃,手剛把門把手拉開,顧湛言一聲喝道:“你敢!”她果然膽怯的又縮回來,身體止不住的發抖。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馬上接了起來。“你在——”她話還沒問完,便被楚曉玥打斷。“親愛的,對不起啊,我昨天想了一整夜,還是覺得要告訴顧湛言,你們之間的問題其實都可以溝通的,寶寶太無辜了……”她握著手機的手無力滑落,聽不清楚曉玥還講了些什麼。顧湛言一步一步向她走來,她不敢看他的眼睛,隻想著該如何解釋這件事。他在她麵前停住,揮手將半掩的門帶上,那不大不小的一聲“砰”,讓她不由得一顫。整個房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顧湛言胸口劇烈起伏著,卻始終不發一言。她終於受不了這種無聲的折磨,“我不想要這個孩子。”話一出口,她竟覺得解脫,也平靜下來。“你憑什麼?”他定定的看著她,像是要將她洞穿。她迎著他的目光,雲淡風輕的說:“我怕疼,怕死,怕身材變差,怕成了老媽子你更煩我。”相處這麼久以來,讓他開心她並沒有學到多少,倒是掌握了許多激怒他的本事。果然,看到她如此玩世不恭的態度,他的眼底迅速染上慍色,並且一分分向她逼過來,直到她退無可退,倚在門板上。他揮拳砸向她耳邊,又將她抵住,讓她避無可避。“你到底有多恨我?”他的嗓子帶著一絲嘶啞,眼裡是她從不曾見過的痛絕,她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過分了。“我不恨你。”她小聲說,“是我自己的問題。”他將她鬆開一些,轉為抱著,語氣依舊是充滿疲憊。“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告訴我知道嗎,哪怕不想生,或者有彆的理由,我都可以接受,為什麼要騙我,瞞著我?”她的眼眶迅速蓄滿淚水,他的眼圈也跟著紅了。“我不想讓你覺得我要用寶寶來留住你,我想讓你自由的選擇,愛我或者不愛我……”她忍了又忍,還是止不住的流淚。他想了一萬個她要做掉孩子的理由,卻怎麼也沒想到竟是這個。“你,是不是到現在都覺得,我不愛你?”他緊緊擁住她,像是要把她箍進身體裡。她沒有掙紮,任他抱著,把眼淚糊了他一身,聽見他問,哭的更凶,用力的點點頭。他歎口氣,將臉埋在她的頭發裡,“我怎麼那麼失敗。”我也希望自己不愛你。不愛你便不會猶豫,失控,衝動。不愛你便不會放棄多年的堅守,不會讓自己如此分裂。偏偏你還問,我愛不愛你。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顧湛言的思緒被驟然打斷,起身鬆開她,用手帕幫她把眼淚擦好,然後才說:“走吧,人家催了。”她跟在後麵,說:“哦。”“哦什麼?你知道要去哪?”他一見她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就來氣。“去哪?”她後知後覺,根本不知道他又生氣的點在哪裡。他一把牽過她,臭著張臉說:“回家!”“等下,那椅子上的大袋子是我的——”她突然想起了這茬,步伐矯健的要奔過去,被他迅速給拉住,然後一個眼神給釘在了原地。他拎著袋子,牽著她,嫌棄問是裝的什麼。她顧左右而言他,不敢說是醫生讓準備的手術後用的。好在他也並沒有過多在這個點上糾結,轉而囉嗦其他的。“你能不能有點作為孕婦的自覺性?以後不許走那麼快。”“孕婦──咳咳──”她一聽到這個聖潔的稱呼,驚得被口水嗆到了。他更加不爽:“都是人家媽媽了,怎麼還這麼冒失──”她剛想說自己肚子裡不過是剛有了顆花生米大小的東西,連坐地鐵都不會有人讓座那種,怎麼就給他說成生活不能自理了,迎麵突然走來一個極其眼熟的人。準確的說是一個醫生,那人顯然也認出了她,衝她微微笑了笑。出於禮貌,她也回應了個略顯尷尬的笑,同時拚命在腦中搜索什麼時候見過的他。“我是嶽醫生。”那人也許是猜出了她的心思,適時給了她個台階。她馬上想起昨天剛剛見過他來著,不過是帶了口罩。“不好意思啊,哈哈,我記性一直這麼差……”“沒關係,看來你也想不起打濕過我的手帕吧?”嶽醫生溫和的笑笑。她馬上如夢初醒,怪不得看他這麼眼熟,原來還不隻是昨天見過,剛想說好巧,一旁的顧湛言不悅的掃了她一眼。她馬上get了他的情緒,乖巧的挽起他,才對嶽醫生說:“上次實在給您添麻煩了,還有一直也沒謝謝您。啊,對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先生,顧湛言。這位是嶽醫生。”嶽醫生禮貌的伸手:“幸會。”顧湛言和他握了握:“久仰。”夏蓁看著兩人有來有回,友好節製,像是一場商業聚會,不由暗自吐槽,顧湛言總是能找到莫名的點來吃個莫名的醋。果然,和嶽醫生告彆後,他的臉色更加差。“噯──”她好笑的戳戳他,他愛搭不理,徑自向前走著。“你好不好奇什麼手帕啊,什麼濕啊的?”她不懷好意的繼續撩他。他從鼻子裡擠出個“哼”,依舊是愛說不說,老子不想理你的架勢。她狗腿子的馬上妥協,“好好好我自己想說,你一點也不想知道──他就是我飛曼穀時遇到的,借我手帕的。”“借你手帕做什麼?”他皺起眉,扭頭審視的看向她。她強忍著笑,做出哭唧唧的傷心樣子:“還不是被某人欺負的,我就在飛機上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不過你不是不好奇的麼,哈哈……”如果她此時不是個孕婦,她絕對不懷疑顧湛言能把她扔出去。當然,沒有如果。顧湛言愛恨交加的牽著她向停車場走去,像隻吃了悶虧氣鼓鼓的青蛙。“顧湛言。”上車後,她還是不放心的想問他。“嗯?”“你真的想好了麼,關於做一個爸爸這件事。我自己其實是沒有什麼心理準備的……”他剛想發動車子,見她這麼問,便又熄了火。“坦白說,我也沒有準備。不過,他選擇了我們,這便是上天的眷顧,我想儘可能做好一些。”“如果,我是說如果哈,比如我有一天去了很遠的地方,或者生病了怎麼的,你──”她不知該怎麼表達這種糾結,就被他輕輕擁住。“沒有這種如果,我不會允許你離開,你哪裡也不許去。”他有些動情,頓了頓才接著說,“我今天其實是生自己的氣,氣自己讓你這麼沒有安全感,才會想著做這種傷害自己的事,想著自己承擔這些。”她聽著他的心跳聲,一時間百感交集。“對不起,其實我也不好。”這倒是發自內心的,無論如何,她想的最多的一直都隻有自己。他輕輕點了點她的腦門,一副虧你還知道的樣子。她馬上又起了壞心思,清了清嗓子,表情嚴肅起來。“乾嘛?”他警惕的問。“在這種溫馨和諧感人的氛圍下,你是不是應該答應我個小小小小的請求?”她拉拉他的袖口,滿是嬌羞。他對這種套路早已習以為常,隻擠出個“買”字,便重新啟動車子,準備回家。她傲嬌的白了他一眼,“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淺薄的人嗎?”他絲毫沒有猶豫:“是的。”“哼。”“那你說,要什麼。”“要你不許和彆人生孩子。”這虎狼之詞激得他差點一腳油門給飛出去,而那個始作俑者則指著他笑得肆無忌憚。他剛要凶一點,她就馬上扶著腰吭哧吭哧說自己動了胎氣。他還能怎麼辦,當然是選擇原諒,並且把臉轉向窗外免得被她發現什麼端倪。比如,嘴角上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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