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與她……或許是她們,交流的人,嶽錦書,你的腦子也非常不一般。”顧洺“真心真意”地發表自己的意見。“我不也是沒辦法嘛。第一次見麵,她就想拿刀刺殺我,這些上一批宮鬥淘汰者,隻要見著個女人都會當成是自己的對手。我要是不給她們編些故事,融入她們想象中的生活,我早就死了百次!”“說得很有道理。所以你在冷宮做起了皇上?”顧洺好整以暇地問道。“我要是皇上可不會這麼無情無義,連自己的枕邊人都能迫害至此。”錦書小聲嘀咕。她打抱不平,臉頰氣鼓鼓地,莫名有些好笑,顧洺看著她良久,終於忍不住大笑。“敢假冒公主,假扮皇上,這世上還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嗎?”“我但凡是能想到更好的辦法,也不至於出此下策。”“所以你在這兒除了是皇上以外,還有什麼令我震驚的身份嗎?”錦書掰起手指,“哦,我還是隔壁蕭春花的竹馬、浣紗婆婆的二外甥、白貴人的樂師老相好……”“行了行了,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就一直扮演男的?”“嗯!因為在她們的意識中,害她們這麼慘的都是女人,她們期待牽掛的那個人還會再出現,所以每一天都在上演自己記憶中最難忘的場景,從不會變。”“都是可憐人,隻怕她們到瘋前最後一刻都還不知道,女人的鬥爭,根源還是男人。”錦書好奇地看著顧洺,“大人竟然看得這麼透徹,想必你的後院定是有條不紊咯。”“其實我和你差不多,我的府裡若是隻住我和仆從們,太過冷清。彆人喜歡往我府裡塞女人,正好後院這麼多房間也不至於空著。我不喜歡給女人幻想。”“咦,照你這麼說,大司馬府是個收留地?”錦書眨了眨眼睛。“收留?嗯,這個詞倒也貼切。相比較嫁給彆人,我的確是良配。”“你就這麼不客氣?誇起自己來毫不謙虛。”“在你看來,她們獨守空房。但其實,好吃好喝供著她們,就跟菩薩一樣。放眼天下,還有誰的府裡能有我給的這般待遇,隻怕宮裡的妃子都想嫁我呢。”錦書思忖道:“也是,宮裡多不自由,在府裡還能出去走走。”顧洺大馬金刀地往椅背上一靠,神情恣意道:“也難怪,你拒婚慕國皇子。這哪有我府裡逍遙自在?”他眼梢帶笑,微微揚起,錦書又回憶起當日的鼻尖相觸,四目相對……“咳,我去給大人洗衣服。”她馬上一溜煙似地逃竄。一炷香後,錦書捧著紫蟒朝服,假笑著出現。“大人,我這兒設施有限,洗得不是很乾淨的話,您不會嫌棄吧?”顧洺不假思索,“會。”錦書懨懨地癟著嘴,心想,他不會也想和防風子衿一樣留下來蹭飯吧?“算了,不為難你。給我把衣服穿上吧。”顧洺見她太過寒酸,便鬆了口。“是!”錦書忙不迭把衣服給他披上,見領口這兒還有點濕,就拿乾的帕子在上麵捂了捂。汀雨聽聞叩門聲,疑惑這時還有誰會來這兒?開門一看,見是珈華,麵色全變了。珈華和善地衝她一笑,“錦書還好嗎?我來看看她,順便做了些好吃的給你們改善下夥食。”汀雨並沒馬上讓她進來,而是尷尬地說:“那個……小主她,她睡了。”珈華詫異道:“這麼早就睡了?”“不,不是午睡嘛。”珈華隱約覺察出汀雨有事瞞著她,完全不像以前那樣自在,“她是不是病了?”“沒……沒有。”汀雨一時想不出什麼話圓謊好,於是說:“慕國皇子在裡麵,公主不如把東西給我吧,您進去著實不太方便……”珈華思索著往裡看了一眼,笑著拍拍汀雨的肩,“那就更好了,我得進去幫錦書說幾句,免得他欺負我們家錦書。”說完,她推開汀雨,汀雨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力氣這麼大了,大叫一聲,“欸,公主!”直覺告訴珈華,裡麵肯定不是慕國皇子,她快步走進北苑,在苑內尋找錦書的屋子。“你花銀子向彆人換取更好的食材,是不是也是為了北苑的那些棄妃?”“嗯……算是吧,畢竟大家現在在同一屋簷下,我吃好的她們吃餿的,我過意不去。”“那等銀子花完,你豈不是要餓死了。”“我已經要餓死了,那個李管事已經不顧我的收買。”“無妨,有我在餓不死你。”“啊?那個,我還是會想辦法錢生錢的,就不勞大人費心了……”“你可知,你還欠我一樣東西?”“欠?上次大人可是把我凶走的,我不記得還欠你什麼。”顧洺眼中星河長明,正欲說出口,隻見屋外站著一個俏麗的黃衣佳人,他沉眸回憶了一下,才想起是誰。“珈華公主,彆來無恙。”聽見顧洺開口,錦書隻覺得頭頂一記晴天霹靂,瞬間僵直。她遲鈍地轉過頭去,手卻還搭在顧洺的胸襟前。珈華麵帶牽強的笑意,注視著淡定從容,仿佛隻是對著一團空氣打招呼的顧洺。荒僻院落,顧洺敞著外裳,一身刺目的朝服如烈焰灼燒。錦書額前碎發拂亂,親密地倚在他胸前,驚慌無措。結合汀雨剛說的,在午睡?這一幕,是在告訴她堂堂大司馬,宿在這裡嗎?“珈華……不是你想的那樣。”錦書解釋。但是個正常人都無法信服於任何解釋吧?就算實話實說,他路過這兒衣服臟了,非要進來叫她洗乾淨……誰會信?顧洺倒一臉沒事人的樣子,反正他現在心情極好。“沒事,我還以為是慕國皇子來了。”珈華揚起一臉燦笑。“啊?”錦書一臉困惑。“防風子衿經常來?”顧洺的淡定從容不見了。錦書焦頭爛額,“沒有……”這都什麼跟什麼?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可為什麼還要向彆人解釋呢?她感覺自己就是掉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大司馬,北苑清寒之地,你在這兒也太不合時宜了吧?”珈華語氣冷硬。顧洺渾不在意地笑笑,“公主身份尊貴,出現在這兒可又是合時宜的?”“本宮乃後宮中人,出入後宮哪怕是冷宮當然合情合理。”珈華顯然是被觸怒到了,拿出公主的架子開始自稱“本宮”。“隻是沒想到,壞了你們的興致,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不,公主說得對,我才是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顧洺話鋒一轉,看向錦書,“能進這兒的,除了女人,就是公公。”錦書知他意有所指,“你想什麼便是什麼吧,時間不早了,怕北苑的寒氣傷著了大司馬。”可顧洺還嫌事情不夠亂似的,幫她理了理額前的劉海,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今天先讓你逃過一劫,下次沒那麼容易了。”錦書一臉愁苦地推開他。她都不知道自己又什麼時候需要他的饒恕了?顧洺走後,她要獨自麵對珈華的審判。珈華冷眼瞪著她,這種眼神她看得太多了,崔貴妃就是這樣瞪徐昭儀的。“嶽錦書,枉我把你當好姐妹,你卻把我當猴子耍!”錦書臉皺成一團,很是委屈,“我又怎麼了?”“你明明知道顧洺喜歡你,為什麼還要幫我出主意和他書信往來?這不是看我出醜是什麼!”珈華火冒三丈。“他,他不喜歡我啊……他沒說過啊……”珈華翻了個白眼,“非要親口跟你說嶽錦書我喜歡你嗎?這裡是北苑誒!他都能看顧你到這個份兒上,你這個榆木腦袋到底在想什麼?”“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喜歡他儘管讓皇上賜婚便是,我都身在北苑了,何必在乎我?”錦書頗有不耐。珈華狐疑地看著她,“你是聽不懂,還是不想承認?”錦書踱步至窗前。珈華跟至她身側追問,“其實你一直都知道顧洺對你的心意,但你在裝聾作啞,你在逃避?”錦書明澈的眼睛中斂起平日的稚氣無邪,語氣清淡道:“這又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他是風口浪尖的人,而我隻想過與世無爭的生活。他官場沉浮,又知是幾分真心,若是現在對他動了情,日後傷到的豈不是自己?”“但你真的能無視他嗎?你逃得了防風子衿,逃得了顧洺?”珈華皺眉。錦書心尖一顫,衝她無力一笑,“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一針見血?”珈華佯裝生氣地雙手抱胸,“我還不了解你嗎?恨不得彆人把你當空氣,可自己又沒法把彆人也當空氣。想要活得自在,可總讓自己太累。”“我儘量……儘量也把彆人當空氣,但這要慢慢來。”“你就不擔心,你一個慢慢來就給我可趁之機了?雖然我把你當我的好姐妹,但這也不妨礙我追求自己的幸福。你錯過一個人,可就回不去了。”錦書垂著眼瞼,“時間一長,總會淡忘的。”珈華像獲取了一個巨大的信息,亮了眸子,“這麼說你就是承認了,你也對他有意!”“我剛才有說什麼嗎?”珈華懊惱地捶她,“你這女人也太無情了吧!”錦書笑著還手,兩人嬉笑作一團。有意?什麼是有意?隻不過是汀雨所說的那些症狀,全應驗了而已。這就更預示著她不能再往前,給他“可以”的信號。對啊,他身邊有這麼多女人,著實不符合她“願得一心人”的理想。她向來隻想等一個願一心待她的凡夫俗子,這樣就不用像後宮的女人一樣,受變心、爭寵的困擾了。所以,她是斷不能對他動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