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玄門中的事情這些市井小民都知道啊?跟現在完全不一樣,做什麼都要藏著掖著。”林至暮費解。許落森分析,“那時候百姓的娛樂方式很單一,能作為談資的共同話題少之又少,所以怪誌論壇就成為他們的熱門話題。”“很有見地。”林至暮低眉盤算,難道魔道僧和她們林氏的祖先有關聯?她們口中閒聊的靈初遲正是幻玄靈氏根基腐爛的開始,如今的靈初遲已經十五歲了,在林至暮的認知裡,變故就是發生在這一年。店小二路過插上一嘴,“你們還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國師大人失蹤了,當今陛下正在四處搜尋她的下落,懸賞的金額還不低呢。”“失蹤了?怎麼失蹤的?”“宮衛查不出痕跡,他們說是國師自己離開的。”聽到這裡,林至暮突然站起來,這段故事果然和她記憶中幻玄靈氏史冊中的重合了!或許她能阻止最後的悲劇?但是這隻是一個幻境,阻止了又有何用?店小二又說:“前一陣雲雨山莊的廚娘上對麵買菜時閒聊,聽她說三公子一直在等國師回來,他們打小那麼好的交情,三公子眼看大限就要到了,死前也想再見見她吧,哎,都是可憐人。”許落森站起來,“走吧,我們去會會那個三公子。”林至暮還沒說許落森就意會了她的想法,沒想到他們已經這麼有默契了。之後,兩人隱去身形潛入雲雨山莊,正巧碰到兩個婢子為三公子送吃食,他們跟在婢子身後,兜兜轉轉終於進了一所院子,傳說中的三公子就坐在院子裡。“公子,今天傷寒好些了嗎?”三公子緩緩回頭,林至暮和許落森都震驚了,這個三公子就是魔道僧!他不是活不過十六歲嗎?為什麼最後反而成為了長生不死的魔道僧呢?“好些了,今天有初遲的消息嗎?”“公子,你就不用管這些了,好好養好自己的身體吧。”放完吃食,婢子們便離開了。三公子獨自坐在枯敗的桃樹下,仿佛在等待他即將凋落的宿命。林至暮和許落森商量了片刻,決定露出身形,直接找還是三公子的魔道僧問清楚。“咳咳!”露出身形後林至暮假模假樣的咳了一聲,果然引起了三公子的注意。“你們是誰?”來了陌生人,三公子並沒有任何恐慌,將死之人本身的絕望足以掩埋其它情緒,這一問,隻是單純的詢問他們的姓名。“在下卓林,你叫我小林就可以了,這位是我老板,你可以叫他許落森。你呢?”三公子垂下眼簾,深吸了一口氣,微笑著說:“叫我雲璟就好。”這時候的雲璟真的是一個打從內心溫柔的少年啊,就算命在旦夕,依舊舉止文雅,禮數周全,這是林至暮對他的第一映象。林至暮拉著許落森在他身邊坐下,開始在邊緣試探著問,“你好,我是幻玄靈氏的信徒,前不久聽說國師不見了,我聽聞你與她要好,可知她去了何處?”“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雲璟一直在用微笑掩飾著內心的酸苦,停頓了一會兒,他又說,“我也很想找到她,跟她好好道彆。”“我方便問一下,你和她是什麼關係嗎?”“她......是我唯一的知己。”“你是喜歡她嗎?”林至暮不知道這樣問是不是太冒犯,但是追求真相,總是要有突破的。雲璟猛地一怔,心慌意亂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喜歡靈初遲,是男女之情的喜歡。但最終他也沒有直麵這個問題作出回答。轉眼時間穿梭停留在雲璟十六歲生辰那天,本該是一個喜慶的日子,但是雲雨山莊卻烏雲密布,每一個人都是哀喪著臉,默默埋頭做著自己手裡頭的事情,決口不敢提一個“喜”字。有的仆人早早準備好了辦喪事用的素衣,就等著雲璟落下最後一口氣。林至暮和許落森隱去身形來到雲璟的房間,他手裡拿著一疊厚厚的信紙,準備燒掉。路過的婢子趕緊上前攔住,將火撲滅,“公子,你這是做什麼?這可是你平時最寶貴的信啊!”雲璟笑著說,“對啊,正是因為寶貴,我才要燒掉,等我死了也能拿出來看看。”婢子表情微怔,眼淚刹那間泛濫成災,“公子你不要說傻話,大夫說你的身體正在慢慢變好,很有可能會度過這個劫數的!”“你彆哭,我沒有彆的意思,我隻是不敢再輕易相信希望了。”見婢子收不住淚水,雲璟隻好作罷,將書信都交給她放回去。婢子將書信整齊的放進桌案上的箱子裡後就離開了,林至暮偷偷將箱子打開,拆了幾封信,果然落款都是靈初遲。細細讀信裡麵的內容,靈初遲的確懂他,她知道雲璟的悲傷不是因為短暫的壽命,而是無法施展的抱負,他們之間還約定,隻要雲璟度過了命中的這一劫,她就棄了國師之位,陪他遊曆江湖,除魔降妖。“他們是相愛的。”林至暮將信收好,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許落森撫摸著她的腦袋,柔聲安慰,“這隻是幻境,一切已經發生了。”夜裡,山莊半數人都守在了雲璟的院子裡,直到打更的來報時辰,已經過了子正,所有人瞬間喜極而泣。這個劫居然真的躲過去了,此時的雲璟安然無恙,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從閻王手中爭來了一條命!聽聞前任國師的所有預言通通都靈驗了,奇跡隻發生在了雲璟的身上。躲在暗處的林至暮和許落森不由的也鬆了一口氣,好在故事沒有一直悲傷下去。躲過那一劫的雲璟身體越發好了起來,他開始習武,修行,學習玄術,他的確有天資,在這一點上,自認為天賦異稟的林至暮也自覺,論天資她比他要遜色一些。僅僅三年,雲璟的本事就已經趕上了他的哥哥。除了天資,雲璟也異常能吃苦,他非常珍惜劫後餘生的日子,也許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儘早實現對靈初遲的承諾,找到她,和她一起行走江湖,除妖伏魔。之後,林至暮和許落森一直跟隨著雲璟的腳步,遊曆了很多地方,如果降妖伏魔的玄門中人就是名門正派,雲璟可謂是名門正派中的學習標兵。他以“行的端,坐得直”在玄門中聞名,抓妖也是必問清原委才動手,從不誣陷一隻好妖,也從不放過一隻惡鬼。“這麼好的少年郎怎麼就變成後來那副模樣了呢?”林至暮就納悶了。“每個人都是會變的吧。”林至暮認真的看著許落森,“以後不論發生什麼,我希望你不要變。”“我現在有什麼好的,我自己都不太喜歡這樣的自己。”“我喜歡就好了。”許落森眼睛一亮,“你說什麼?”“其實你很好的,雖然你才十六歲,但你往往比我要成熟、穩重,你雖然老是嘴上說著不樂意,其實你心腸非常善良,朋友遇到危險,你會不顧一切的衝上去,我遇到麻煩事了,你也一直陪在我身邊,固執的不肯離開。不過缺點也有,你唯一的缺點就是......”林至暮突然伸手捏住許落森的臉頰,許落森呆呆的看著她,也不掙紮,任她拿捏,“喜怒哀樂要掛在臉上,不要藏在心裡,難過了就找一個人傾訴,開心了也找一個人分享,什麼都藏在心裡的話,心事會把你的這顆小心臟撐壞的。”許落森寵溺的笑著,回答:“我知道了。”林至暮也滿意的笑起來,“你看你笑起來多好看。”“你也是。”“哈哈,我知道。”林至暮和許落森貧嘴的功夫,他們麵前的場景已經切換成了酒樓,雲璟正一個人在房間裡喝悶酒,他從包袱裡拿出疊信紙,一封一封的拆出來看。林至暮還記得,這是靈初遲寫給他的信,遊曆江湖的幾年,他一直將這些信隨身攜帶著。“你在哪兒啊。”雲璟坐在窗台上,望著天上的殘月,酒後呢喃。這時樓下經過一群人,他們手中持著法器,雲璟一眼就能辨認,他們是玄門中人。隱約聽到他們在談論圍攻赤蓮教的事。“老大,你確定各玄門世家明天都會圍攻赤蓮教嗎?”“什麼赤蓮教,分明就是吃人教,明天以幻天問氏為首的玄門弟子都會到場,倒時候叫那些吃人教的妖女們各個不得好死!”聽到赤蓮教的名諱,林至暮倒吸了一口涼氣,她莫約猜到了後麵的結局。“你怎麼了?”感覺到林至暮的異常,許落森緊張的問。林至暮說:“靈初遲就是當年赤蓮教的首領。”雲璟飛身下樓,與那幾位玄門弟子攀談了起來,聽他的意思,他也要參與圍剿赤蓮教的計劃。果然,第二天雲璟便和他們幾人一起同行,去清剿邪教。赤蓮教的人似乎知道他們要來,一早就等在了山頭的關隘處。二十來位紅衣女子撐著一把紅傘站成一排,將整條道路都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