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進入冬季的時候,雪莉忽然心事重重,一整天都不給我安排培訓內容,我挨著她在沙發上坐著,有些擔憂:“你,失戀了?”我隻能妄加猜測,畢竟我失戀的時候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雪莉很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我擔心至深。”我挑了挑眉毛:“金主又失戀了?”雪莉氣得牙癢癢,將我按在沙發上打:“你就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我認真的!我昨晚看到周的書桌上有一張請柬,是盧娜寄給周的,邀請他今晚去參加一個遊艇派對。”我連忙爬起來,正色道:“他們這是要舊情複燃嗎?”這問題很嚴重,倘若周至深和盧娜真的破鏡重圓,那我的身份就很尷尬了。雪莉搖搖頭:“周家的公司一直想打入美國的核心服裝市場,但是收效甚微,至深這次來就是為了做市場調查,還有,他一直想請DG坐鎮美國分公司。”DG這個設計師的名字如雷貫耳,他經常活躍在名流圈,是很多名媛、模特的寵兒,他的設計千金難買。我想一想就了然:“這個派對,DG也會去?”雪莉的眼睛亮了亮:“喬遇你真聰明!盧娜本來一直都在為至深鋪路,卻一直沒消息,沒想到她還在努力,昨天忽然就送來了請柬,而他為了在他父親麵前證明自己,一定會去的。”“那是個機會啊。”我很困惑,“難道你擔心他和盧娜破鏡重圓。”雪莉一跺腳,咬牙揪住我的耳朵:“你怎麼不識好人心?!這場派對的主人是盧娜現在的男朋友羅斯,至深去了還不被吃乾抹淨?”我捂著耳朵嗷嗷叫,想告訴雪莉不識好人心不是這麼用的,但到底還是閉上了嘴。雪莉的擔心不無道理,我那日在劇院也見過羅斯,他看周至深的目光仿佛對方是三世仇人,周至深要是為了籠絡DG到他的派對上去,說不準會怎麼被修理。“我錯了我錯了!”我知錯就改地求饒道,“那多帶幾個人跟著他去就好了,他又不是沒有錢請保鏢。”雪莉目光炯炯地看著我:“去派對隻能帶女伴,不能帶保鏢!”雪莉的目光讓我瑟瑟發抖:“你這麼看著我乾嗎?”“求你,你陪他去吧!”雪莉的表情十分誠懇,“我擔心他病發,雖然現在藥物還可以控製他的病情,但隻有你在他身邊,我才能放心。他千萬不能在DG麵前出事,不然不但什麼機會都沒有了,還有可能遭到他父親的指責。”我嘟囔著:“我和他簽了合同,跟著他本來就是應該的,為什麼還需要你來求我?”雪莉抽了抽嘴角:“他說你學藝不精,怕你壞他好事,現在還不是時候帶你出入公共場合。”豈有此理!我這個月過得比從前還累,精神和身體都超出了勞動強度,就這樣還得到了學藝不精的評價,我就這麼讓他丟臉?好歹我已經改頭換麵了!我憤憤地看著雪莉:“你什麼都彆說了!我去!”雪莉聽見我應承,開心得抱著我轉圈。她是個行動派,立即拉著我出去選購禮服、做頭發,我今日的培訓項目變成了如何在派對上笑而不語,佯裝優雅大方。去往碼頭的路上,雪莉一再囑咐我:“千萬!千萬不要讓至深有發病的機會。”我和周至深簽了一年合約,光是培訓就花去不少時間,沒想到我終於要走馬上任,心情竟然有些緊張。雪莉看過請柬,知道地址和派對開始的時間,提前帶著我到碼頭等周至深出現。周至深下車的時候,我聽見站在我身邊的一個陌生女人發出的驚呼:“哇,哪裡來的模特?”他今天換了深黑色條紋西裝,襯得臉上線條更加剛毅,裡裡外外都是一副精英模樣。我莫名地有些自豪,雖然隻是合約關係,但這一年內,這個男人在名義上是我男朋友。雪莉推了我一把:“快過去。”周至深已經看見我們,兩條眉毛立刻痙攣似的皺起來:“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雪莉笑眯眯的:“我送藥來!”說著將我推過去。她常年健身,力氣不小,一推就將我推了個踉蹌,我沒站穩,直接倒在周至深的懷裡。周至深接住我,無可奈何地看向雪莉:“我說過不要自作主張,現在還不是帶她出來的時候。”雪莉眨著眼睛:“放心吧,正好檢驗一下培訓效果。”說完她便偷偷朝我握拳,做了個“加油”的嘴型,緊接著便拋下我們徑直走遠。我望著她婀娜多姿的背影望了半天,感歎著上帝造人果然是不公平的,完全忘記了我還以一個曖昧的姿勢靠在周至深懷中。一抬頭,我就望進周至深深沉的眼眸裡,他抿了抿嘴:“你在這裡等著,我打電話讓司機送你回去。”我挑了半天的衣服,做了半天的頭發,又被雪莉耳提麵命地折騰了一天,他現在居然要我回去。說完他就站直了身體,我突然沒了依靠,險些摔了下去。眼見他真的拋下我準備走,我那該死的自尊心登時膨脹起來,疾步過去拉住他的手:“我答應了雪莉要陪著你。”他不耐煩地停下腳步:“我帶了藥。”“你說過我才是你的藥。”我大著膽子反駁,“而且……”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守在入口處的安保人員打斷:“請問是要上船嗎?”看來這遊艇是要出海的,現在已經到了開船時間。周至深終於妥協:“你一會兒就跟在我身邊,什麼都不要做。”我喜笑顏開,挽住他的手臂:“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丟臉的。”此時已經入冬,站在甲板上吹著海風,隻覺得寒風凜冽,我下意識地抱緊周至深的手臂取暖,他低頭看了我一眼,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進入船艙內之後溫度驟升,有侍者來取走我們的大衣,又有人舉著托盤送來香檳。這艘大型豪華遊艇的船艙很大,起碼能同時容納200人,但來的人並不多,看來是一場內部派對,如果不是有盧娜牽線,即便是周至深也不容易進來。我很快在人群中看到穿了豔紅色禮服的盧娜,她也看見了我們,立刻款款走來:“我就知道你會來的。”這話是對周至深說的,我的存在對她來說如同空氣。周至深回視著她:“謝謝。你未婚夫……”話未說完就被盧娜打斷:“不必在乎他!這場派對,我也是主人,我要邀請誰就邀請誰,隻是我沒想到,上不了台麵的人你也要帶來,DG這人氣量小得很,是得罪不起的。”說罷她終於看了我一眼,目光裡滿是挑釁。我深吸一口氣,轉過了頭,暗自感歎著雪莉的耳提麵命還是有用的,不然我真想就在這地方和盧娜打一架。大約是擔心羅斯發難,盧娜難得沒有多停留,離開前隻留下一句:“一會兒我就介紹DG給你認識,你一個人來就好。”周至深目光淡然,隻輕輕點了點頭。等盧娜走遠了,我終於不必故意抬頭挺胸,裝作不可一世的樣子,在身旁的長桌上選了一杯度數看起來頗高的雞尾酒就要一飲而儘,可酒杯剛碰到嘴唇就被周至深攔了下來:“你最好不要喝酒,我一會兒沒有時間照顧你,今晚對我來說很重要。”“不就是DG嗎?雪莉都跟我說了。”我不情不願地放下酒杯,“我也可以幫你的。”周至深難得笑了笑:“你怎麼幫我?”我下意識地挺了挺胸:“我有我的殺手鐧!”周至深打量著我,笑得意味深長。雪莉替我挑了一件白色短紗裙,說是要突出我的青春少女感,好讓比我大七歲的盧娜羞愧而死,然而這件突出少女感的短裙不但足夠短,還有些低胸,性感得我差點不敢穿上身,這時候被周至深這麼一打量,我恨不得找個蝸牛殼縮回去。周至深終於移開目光,但是口氣仍舊嘲諷:“行內的人皆知,DG已經出櫃了,他對女色沒有興趣。”我說的殺手鐧又不是出賣色相。我咬著牙剛要解釋,就聽那頭有人喊了一聲“至深”,抬眼望去,是盧娜在朝周至深招手,而她身旁站的穿著紅色皮衣的男人,就是周至深今晚誌在必得的DG。周至深點點頭,用眼神示意我不要亂跑,便舉步走了過去。他前腳剛走,便有人舉杯朝我走過來:“你是盧娜的朋友?怎麼之前沒有見過你?”我一回神,才發現自己身邊不知何時圍了三四個人,再看遠處的盧娜,目光裡浮浮沉沉的,都是輕蔑與幸災樂禍。看來盧娜今晚不打算讓我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