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夢醒時分(1 / 1)

靈獸譜 靈追 1969 字 19天前

滴答,滴答,鮮血順著九獄的心臟一滴一滴滴在地上。而不遠處的走道上卻由遠及近的傳來了輕輕的哼唱。“花如麵,葉為心,枝纏骨。”“晨起如朝日般絢爛,日暮卻黯然凋謝......”婉轉柔美的嗓音吟唱著古老的曲調,原本僵持著的眾人不禁朝聲音的來源處看去。那是宮殿走道的儘頭。隻見最先出現的是一隻色彩斑讕的美麗蝴蝶,它輕輕扇動翅膀,晶瑩落下,身後漸漸顯現出一位披著紫色輕紗的清媚少女。那少女約莫十五六歲,一頭雲霧般的長發垂落在地,紫眸嫵媚,唇若點櫻。她每行進一步,都會露出紫紗下包裹的修長雙腿。那一行一進間當真是姿態曼妙,蕩人心魂。古老的曲子仍舊在少女的嘴邊悠揚響起,那一雙霧眸似醒非醒,腳下卻是精準的走到了一邊的角落裡撿起了被遺忘的靈獸譜。“幻夢蝶。”紫紗少女輕喚了一聲,幻夢蝶遂在少女的頭頂飛旋了一圈,便乖乖的飛入了靈獸譜中。直到這一刻,秦家人九獄和雪女終於看清了她的臉。“丫頭!”“天鳶妹妹!”“是你!”“天鳶......”被呼喚姓名,紫眸中漸漸有了神采,天鳶剛要轉過臉,下一刻卻便被納入了一個冰冷的懷抱中。這樣冰冷的觸感對她而言實在是太熟悉了,那個名字剛要出口,天鳶卻覺察到了異樣。滴答,一滴冰涼的液體滴在了天鳶腳上。她緩緩低下頭,一瞬間瞳孔緊縮!那是一顆血淋淋的心臟,此時正被九獄用右手托舉著,它的跳動既清晰又快速,仿若就在耳旁。然而這一幕卻讓天鳶徹底怒了。哪怕是之前兩次落崖,又在輪回幻境中被薑蟜殺死,她也沒有這麼憤怒過。她可以接受九獄有了伴侶,她也可以接受他終有一日會離開她,但她不能接受有人傷他!雪女,一定是雪女!“血衣!!!”一瞬間,與天鳶麵目相似的靈體便從她身後漂浮而出,然而下一刻,那靈體一陣扭曲,竟化為了一個血紅色的靈體。那靈體身披一件血衣,麵容剛毅,英氣颯然與天鳶並不相似,且她通身的血腥氣和煞氣驟然外放,不單是雪女所在的雪銀宮因此出現騷亂,就連整個外域都莫名的顫動了一下。那一刻,方圓萬裡內的一切獸類皆停駐不前,俯首而立。“這是什麼東西?是靈體嗎......”雪女話音未落,血衣猛地睜開紅眸,一聲獸吼,飛射向了雪女的方向。“你敢!”雪女驅使著身後的冰雪靈體應戰,但那靈體實在太駭人了。她張大著嘴,利齒森森,仿若野獸一般的在撕咬著冰雪靈體。看著如同弑殺魔怪一般的血衣,天鳶一時心緒複雜。她曾經是薑蟜的神體,卻在眾神圍戰中失去了主人,失去了靈性。眾神沒有方法剝離神體,便將她如一個物件般扔在了一旁。隨後月尊者來了,將她與原主人分離,又塞入了奄奄一息的少鳶體內。此後的四千年中,她陪伴著月尊者,而血衣又陪伴著她。對薑蟜的恨意也因為血衣的陪伴慢慢的變得稀薄,直至轉世重生,她幾乎已經要忘記這一切了。但是,這雪域神山中的輪回幻境卻又將這段記憶重新還給了她。血衣的這張臉,九分像薑蟜,卻也有七分像天麟。這是多麼可怕的孽緣!那預示著天麟很有可能就是薑蟜的轉世!兩世姐妹,兩世要奪她性命!薑蟜!天麟!紫眸中一點一點燃起了幽光,天鳶就這樣直直的注視著雪女道:“你究竟對九獄做了什麼?竟逼迫他自取心臟!”雪女驚駭於那個恐怖的靈體,但她畢竟成神已久,且天鳶與那個靈體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不協調,雪女看準這個弱點,一邊指揮著她的冰雪靈體施展術法反擊,一邊冷冷道:“我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我雪域神山的族民。銀靈蛇一族他們乞求繁衍,乞求族群昌盛,我為雪域神山之神,自然要回應他們的祈願!”“那九獄的意願呢?”天鳶在九獄懷中,輕輕的托起它那顆血紅色的心臟,隨後一點一點推回了原位。一瞬間,九獄體內的木屬性開始生生不息的修複著血管修複著傷口。直至最後一絲裂痕閉合,天鳶才抬頭看向九獄道:“九獄,願意嗎?”九獄的銀眸一直是注視著天鳶的,從她剛剛出現,到她的一字一句,他沒有任何時候比此刻更清楚自己的感覺。心臟已經歸位,但它的跳動卻比往常要快太多,也熱烈太多,它的所有變化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她叫天鳶,是個壽數不過百年的人類。她沒有蜿蜒的軀體,沒有靚麗的鱗片,也沒有任何蛇類特征,但他卻覺得她很美。九獄低下頭溫柔的撫摸著天鳶的長發,然後是眼睛,最後觸到了她的唇角。他笑了,釋然的笑了:“雪女大人,我九獄可以為銀靈蛇一族拋去性命,拋去自由,但我無法控製我自己的情感。我......不願意。”“九獄!”雪女見九獄目光堅定,不可動搖,遂看向天鳶道:“你也擁有信仰之力,未來或可成神,你應該明白凡事應以大局為重。一己私情又怎能和族群存亡相比!!!”“雪女大人您說的沒錯。”雪女剛要目露喜色,然後天鳶又繼續道:“但九獄又何錯之有?這件事本就不是對錯的問題,隻是我們站的立場不同。雪女大人為的是銀靈蛇一族,而我卻是站在九獄這一邊的。他願意,我便祝福他們;他不願意......”天鳶上前緊緊牽住了九獄的手道:“哪怕前路荊棘,我也會跟他一起走下去。”“你......”雪女狠狠一甩袖,“不可成神!”神明,可心懷博愛,卻不能擁有私情。一旦個人情感淩駕在眾生之上,那對被庇護在神明羽翼下的生靈來說,絕不是什麼好事。所以再怎麼疼愛從小養大的九獄,雪女在此事上也絕不讓步。然而天鳶卻是輕輕一笑道:“雪女大人,我天鳶本就是個出生在花山迷霧的普通丫頭,湊巧得到了靈獸譜,又誤打誤撞獲得信仰之力。我不知道我未來能走到哪一步,也不知道是否能成神。但是如我所見,哪怕是神也有逃不開的情感和欲望,更何況還是人的我。我隻能說此時此刻,我選擇九獄,我選擇與雪女大人為敵。”“好一個天鳶,好一個‘獸神’!那便看你今日能不能帶走九獄!!!”雪女銀眸望天,高舉雙手,一瞬間,原本尚算平和的雪神山突然狂風驟雪,天空陰晴不定,雪花如刀似劍的開始割裂空氣。而那個冰雪靈體早已化作了一條通天銀蟒狠狠襲向了血衣。九獄凝目就要上前,卻不想天鳶攔住了他。靈獸譜自手中緩緩升起,天鳶紫眸左右移動,最後停在了紅螭這一頁上。“紅螭!”火焰從靈獸譜中轟然飛出,天鳶在紅螭出現的一刹那閉目念起了晦澀的古語。古語有韻律的自天鳶口中一字一字吐出,紅螭吃驚的看著腳下慢慢形成的獸型符印。忽而似虎忽而如鷹,瞬息竟變幻出千百種形態。那是輪回幻境中,天鳶從月尊者那裡得到的法決,可讓妖獸與靈體短暫融合,繼而力量提升數倍。當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紅螭一聲尖嘯,竟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妖性飛入了血衣體內。接收到紅螭的火焰之力,血衣的身體開始膨脹變形,不過一會兒她的身上就燃起了衝天的火焰,那火焰甫一升起,原本瘋狂肆虐的暴雪竟奇異的緩和下來。眼看著風雪暴被阻下,銀色巨蟒張開大嘴,周圍的冰雪立馬以它為中心瘋狂的旋轉起來,不過一會兒就形成了一條風龍。風龍一成,呼嘯著卷向了火焰處。就在此時,血衣和紅螭終於徹底融合,一條體型與通天銀蟒不相上下的火焰螭龍自火中飛出。與之前的紅螭不同,這條螭龍渾身上下毫無妖性,反而靈力環繞,目光清明,它一出現就張口吞了風龍。銀蟒見勢不妙,親自迎了上去。一瞬間,雪域神山被迫分割成了兩塊。一塊暴風驟雪,一塊火焰融冰。兩邊靈體竟是勢均力敵之相。這怎麼可能!雪女滿目驚疑!那個丫頭明明之前連半神都沒達到,靈體更是繁雜混亂,毫不遵循天地法則,怎麼去了輪回幻境一次,回來竟變得這麼厲害。雪女再回想那靈體之前的容貌氣度,實在跟主人毫無相似之處,仿佛是從彆的神那裡硬奪得。可是她從未聽過有人會如此手段,竟能奪他人靈體。心內此起彼伏,但雪女對戰經驗老道,靈體被製,她索性凝結冰箭齊射向了天鳶。雪女的判斷是正確的。那個靈體固然強,但天鳶本身的實力卻堪堪達到半神,離真正的神仍有非常大的距離。眼見數百支冰箭呼嘯而至,旁邊的紅龍第一時間跳過來燒掉了中間一批,隨後秦家人也紛紛結成陣擋住了右邊一批冰箭,再然後是紫都,它雖不喜冰冷的環境,卻也是跳到左邊用毒旋融掉了一些。還有些零零散散的冰箭,被天鳶用幻術之藤捆綁住了。眼見著這一波攻擊被化解,天鳶正要鬆一口氣,卻不想身後突然一陣冰涼,她還沒來得及回頭,九獄卻先她一步化為原身,擋住了偷襲。冰箭被阻,雪女的身形竟在原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出現在了天鳶左後方。一道劍光襲來,天鳶使用幻術抵擋,卻不料那冰雪鑄就的長劍鋒利至極,勢不可擋,竟破開層層幻術直指天鳶的胸口!九獄終於在此時動了,從小到大它沒有反抗過雪女,更沒有傷害過她,但此時它卻張開嘴,一口咬住了雪女的右臂。劍,停了。雪女不敢置信的看向了九獄。九獄直視著雪女,卻並沒有鬆口。銀色的兩雙眼眸就這樣對峙著,冷凝著,還是雪女先開口道:“鬆口!”九獄沒有鬆口,隻是用尾巴卷住天鳶將她牢牢護在自己身後。“九獄,你彆忘了你中了兩心牽,若一個月內不與靈靈結合,你會腸穿肚爛爆體而亡。她死,你才能安心跟靈靈在一起!”被九獄卷住的天鳶剛要扒開他的尾巴,卻不想對方死死纏住了她,讓她動彈不得也開不了口。躲在一邊的靈靈聽到雪女的話,這下是真慌了神,她趕忙跑到雪女身邊想要勸說九獄,然而九獄卻先她一步開了口:“她若死了,便請雪女大人把我的心臟取走贈給靈靈吧......”這也算全了愧叔和愧嬸曾經照顧過他的恩情,他相信雪女大人即便不願幫他解兩心牽也不會看著靈靈就這麼死了的。九獄說完這些話,突然感覺尾巴上一緊,竟是天鳶緊緊抓住了它尾巴上的鱗片。心頭忽而一軟,九獄收回了咬住雪女手臂的利齒,隨後其中一顆頭顱轉到蛇尾處,蹭了蹭天鳶的長發。既是說好了要陪著她,那上天入地也不會食言的。她高興嗎?聽到這些......感覺到壓迫住自己的力量慢慢變小,天鳶順勢扒開了九獄的尾尖。當所有的遮擋徹底去除,她揚起頭,紫眸晶亮,隨後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那笑容與之前他見過的又不一樣,它無比燦爛,無比歡欣,光是看著心底便有種暖融融的,仿佛陽光透到地底深處,又仿佛冬去春來,萬物複蘇。那是他的光,隻屬於他的光。九獄低下頭顱,天鳶緊緊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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