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聽完後備受打擊,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我嚇壞了。”溫婉停了停,語氣中還殘留著一絲驚懼。什麼?宋寒蟬猛地抬頭,看向溫婉。溫婉眼中含淚:“他在手術室外站了十幾個,不吃不喝不睡不說話,直你手術成功,從手術室被推出來,他才支撐不住倒下。從那之後,他身體一直就不是太好,容易感冒發燒,偏頭痛的老毛病也變得更加厲害。”宋寒蟬恍惚想起一件事。那時她剛從植物人狀態蘇醒,不願意見許清和,他就真的從不出現在她麵前。直到有天早上,她發現他趴在她的病床邊,高大的身軀委屈地趴著,整個人燒的迷迷糊糊,滿臉緋紅。她一下就明白了,原來許清和每天晚上都會偷偷溜進她的病房。那時他發著燒。可她多冷漠啊,對他置之不理,甚至還想讓秦野幫她換門鎖。“他認為是他害了你。如果你醒不過來,他該怎麼辦?我真的不敢想象。”風吹亂了宋寒蟬的長發,溫婉幫她把頭發順到耳後,看著她的眼睛,真誠地說:“所以小蟬,看到你好好的,我比誰都高興。”“我終於明白,隻有你好,清和才能好。”溫婉眼神惆悵:“清和他,十歲時來到我身邊,我一手把他撫養長大,可我一點都了解他在想什麼,這個孩子,他把自己封閉了起來,心思藏的太深,活的太孤獨了,哪怕我是他最親的親人,他也沒跟我敞開心扉過。”宋寒蟬突然很心疼許清和。他失去父母的時候才十歲,甚至要比她被父母拋棄時的年紀更小。溫婉雖然是他的外祖母,但他十歲之前從沒見過她,溫婉對他而言純粹就是個陌生人。他適應著陌生的環境,被迫快速長大。上午的陽光並不熱烈,輕風吹過,花園裡的花枝輕顫,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花香。溫婉道:“他從小就聰明,他心裡什麼都明白的。他知道,我喜歡他,不僅僅是因為他是他,更多的是因為他是伊人的孩子,他就像我思念女兒的替代品,我給予他的是不純粹的愛,所以我們也走進不了他心裡。”她越說越黯然,最後沉默下來。“小蟬,我在我女兒墓前發過誓,絕不會成為清和婚姻的阻礙,不會讓他重蹈覆轍,可我差點還是害了他。”溫婉懇求道:“他這個人太內斂了,不擅長表達,可他真的很在乎你。你能不能原諒他,再給他一次機會?”許清和對感情的處理,真的很不像林家人。林正則年輕的時候為了追她,根本就不在乎什麼臉麵,什麼手段都用過,“愛”字恨不得天天掛嘴邊,他在外冷眉冷臉,在家對著她卻什麼話都說得出來。伊人也是,為了愛情為了愛人,從小到大乖巧聽話的少女,連父母都敢反抗,連私奔都敢做。比較起來,宋寒蟬其實更像林家人,一旦認準了什麼,熱烈又直接。所以溫婉會喜歡宋寒蟬,也不是無緣無故的。今天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宋寒蟬腦子裡紛亂如麻,眼神有些不知所措。溫婉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骨瘦如柴,似乎一折就會斷:“他心上的那扇門,是你打開的,它隻為你敞開著。你再走進去,你試一試好不好?”宋寒蟬還沒來得及回答,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沙啞低沉的質問:“外祖母,你在乾什麼?!”她一愣,扭過頭看去。許清和一身藍白條紋的病服,出現在走廊儘頭,背挺的筆直,像一把剛出鞘地鋒利寶劍,寒芒畢露。他盯著溫婉握著宋寒蟬的手,眼神凜冽。陽光落在他的臉上,他臉色呈現出蒼白的透明感,夾著一些過敏的緋紅。溫婉一下就怒了,罵道:“你怎麼下來了?不要命了?”許清和慢慢走過來。他溫柔地看著宋寒蟬,對她伸出右手,啞著嗓子柔聲道:“蟬蟬,來,到我身邊來。”宋寒蟬站著不動。她看向他,跟他的視線在空中碰撞了一瞬,然後心臟怦怦直跳,被燙到一般立馬移開視線。她轉而看向那隻伸向她的大手,骨節分明,安全又有力。他在保護她。哪怕他自己還在生病,哪怕他自己剛從鬼門關裡轉了一圈回來,可他怕她被人欺負,居然不顧身體,下了病床來找她。很多以前體會不到的細節,在這一刻清晰又明顯,宋寒蟬忍不住鼻子發酸。許清和這樣的態度,讓溫婉心裡有些受傷,她手指一鬆,放開宋寒蟬的手。她緩了緩,跟宋寒蟬調笑道:“你看他多緊張你,我不過跟你說說話,他還巴巴的跑下來護著你,他外祖父說的沒錯,這是真把我們當賊防了,哎,太傷心了。”宋寒蟬笑了笑不說話,她雖然沒有處理這種情況的經驗,但也知道,這種時候,多說多錯,不如什麼都彆說。許清和這才發現外祖母和小姑娘之間的氣氛好像挺融洽的,他皺皺眉,心想難道是他誤會了?心念一轉,他立馬道歉:“不好意思……”溫婉不耐煩地揮揮手打斷:“彆假惺惺的,人還給你,我先走了。”不能跟有了媳婦忘了祖母的不孝外孫多說話,不然總有天會被他氣死。她以前真是頂溫柔的性格,說話溫言細語,見人先三分笑,把林正則這個臭脾氣的鐵漢也化為了繞指柔。溫婉,這個名字是真的很配她。可她人到老年,性格卻變得越來越急躁了。她忍不住檢討了下自己,想著跟小輩即將什麼了,然後又恢複成笑吟吟的模樣。她頗為欣慰地看著眼前極其相配的兩個年輕人。他們站在一起,就有種不同尋常的氛圍。她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了?她搖搖頭,覺得該說的都說了,也沒必要再留在這裡影響小年輕交流感情,她最後對宋寒蟬道:“有空了來家裡吃飯。”宋寒蟬從背後拉住她,溫婉詫異地回頭。她踟躕了一會,問道:“林老夫人,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照顧一天小葡萄?”溫婉驚疑不定地看著她,懷疑是不是自己年紀大了,聽錯了。許清和皺了皺眉。她為什麼會突然轉變,明明上次見到外祖母她還很不安,怕小葡萄會被搶走,現在這樣也太不正常了。是不是外祖母剛剛跟她說了什麼?還是威脅她了?但宋寒蟬都說了,他也不好立馬反駁她,隻能先靜觀其變。宋寒蟬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下午有課,許清和需要好好休息,小葡萄沒人照顧,也不能總是麻煩劉特助和秦醫生。”“您如果沒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