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腕上有一很細的粉紅色疤痕,淡得已經快要看不見了。她一直帶著手鏈,就更不容易看出來。沈憲的大掌磨砂著那道疤痕,與手腕周圍細嫩的皮膚不一樣,細看,便會覺得是在一件完美的工藝品上多了道猙獰的痕跡一樣。她躺在他懷裡,睡得很沉很沉,就像很多年前她服用安眠藥一樣,睡得很沉。“齊宣,查。”他好像錯過了她很多的事。例如,手腕上的疤是怎麼來的,又例如,顧少東是怎麼死的,或者,那封匿名照片又是誰發給他的......他沒送她回酒店,去了江宇,那裡本來是他買來給蘇思的房子,這些年她一直在醫院,也就空置了。偶爾他也會來,這裡沒有Yvette,沒有施柔,清潔工也每個周都會來定時打掃一次。齊宣的效率很快,沒多久就把她這八年的細數過往就全發了過來。他這些年將寰宇的版圖開拓得這麼大的原因不隻是因為他有野心 更是要讓她知道,他沈憲就在這兒,哪兒也沒去,他在等她,等她來找他。就像她說的,沒了彼此照樣能活,他也是,年少瘋狂的熱情和濃烈的思念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種感覺會淡化,漸漸變成了一種淡淡的愁緒一縷縷在心間,久而久之,變成了一根細刺,深深地紮在那兒,倒也不會有劇烈的疼痛感,隻是會隱隱作痛。他不是沒試過彆人,像Yvette,像施柔......可是心底的某個地方告訴他,好像他沈憲又非她闞書不可一樣。有時候他想,如果她來了,乾脆他不計過往,他們重新開始算了。可這八年來他的朝思暮想,夜不能寐又算什麼?他的委屈又往何處安放?他這八年來嘗過的所有痛與苦,她又怎麼能不切身親自體會一遍?可見她痛苦一分,他便痛苦百分,有時候又覺得就這樣彼此沉淪折磨也好,至少她還在他身邊。可是今天她一臉決絕的模樣,她又要放棄了,為什麼每次都是她先放棄。那一刻開始,他動搖了,他也後悔了,他不想放她走。後來,他時常想,如果那天闞書真的走了,他或許會馬上飛去英國 將這個狠心的女人抓回來,打斷她的雙腿,給她銬上銬子,栓上腳鐐子,讓她一輩子都跑不得,動不得,她這一輩子都是他的專屬了,這樣也挺好,他又不是養不起。他後來回憶,為什麼會這麼恨她?大概是因為太愛了吧,因為太愛了,所以願意放棄沈家的一切甚至是他親生母親蘇思的生命,儘管他對蘇思並沒有什麼母子之情,可到底也是生他的人。可是她不願意,她不願意等他,或許,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不想讓他坐牢,可說到底,他知道,更甚的 是因為她不想放棄她自己的前途去等他。他曾經說過,她和他很像,骨子裡的相似。正是因為他們有太多地方的相似,所以他了解她心中所想,以至於對她的恨意和怨意到今天都未曾消散。他曾經以為,她就像他的煙一樣,年少上癮,深入肺腑。可是他曾經戒過煙,他戒得掉。而闞書,八年了,他沒一天不念著,想著。煙曾經燃過他的肺,而她燒了他整顆心。戒不掉,忘不掉,犯癮兒時如同千萬螻蟻在啃食心臟一樣。他恨她,憐她,愛她,知道她曾因為患過抑鬱症的時候,他的心都快碎了,好像再也拚不起來了。他的女孩,這些年,好像背著他,被全世界都欺負了。而這其中,也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