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娟看著兩個人鬥嘴的模樣，不免笑笑。“小書啊，你看你這段時間放假了，要不要回蘇州去看看？”闞娟的話剛說出口，桌上立馬就雅雀無聲了，連肖驍也識趣地低下頭自顧自地扒著碗裡的飯。闞書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沒有接闞娟的話。“小書，你爸爸他也有幾個月沒看見你了，要不你······當然，你不想回去也沒關係，就在這裡，在家裡，姑姑也放心。”“姑姑，會回去的，我知道。”聽這話，闞娟也是心疼極了，這麼好一姑娘，怎麼就有個那樣歹毒的媽呢。補習班上完了之後，肖鎮就給她買了飛機票，本來闞娟擔心她一個人回蘇州不放心，想和她一起的，可那丫頭倔，非要一個人回去，闞娟也沒強求。反正在那邊，她也已經疏通了關係，打理得差不多了，而且也就呆兩天的事。她沒帶多少東西，一個二十寸的登機箱就全部都給裝完了。“女士們，先生們，本飛機預計在十分鐘後到達蘇州國際機場，地表溫度是二十八度。飛機正在下降，請您回原位坐好，係好安全帶，收起小桌板，將座椅調整到正常的位置，所有個人電腦及電子設備必須處於關閉狀態，請您確認您的手提物品是否已妥善安放。稍後我們將調暗客艙燈光。Ladiesalemen······”八月的盛夏，可蘇州的天氣卻一點也不赫赫炎炎。闞書剛走出接機口，就看見顧少東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站在那兒，還叫人舉了個大大的牌子——“歡迎書姐回家！”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肖驍那叛徒給他們通風報信。幾年前，肖驍一家來蘇州玩兒的時候，肖驍就加過東子微信，肯定是他聯係的。“唉！書姐！這兒！”常強看見闞書的身影，生怕闞書沒看見他，立馬搖了搖手中的“大招牌”。一下子把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這兒。這群人果真還是和以前一個樣子啊，一樣的“丟人現眼！”“闞小書！這兒！”東子放下了手中的蘋果，隨手一扔，就扔進了身後的垃圾箱裡。闞書不想再繼續丟人現眼了，連忙跑了過去對著東子腦袋就是一拍：“你腦袋是被彆人開瓢開傻了吧？搞這麼大陣仗？”顧少東也沒和她生氣，大家也都是對這種場麵習以為常。他一把搭在她肩上，把她的行李箱指了個看起來還算體麵的小弟拿著。“這不是接你嘛！當然要讓你感受到賓至如歸的感受！”“小東子，不會用成語就彆用啊!手拿開！壓著你祖宗我的頭發了！”顧少東笑笑，也就拿開了搭在她肩上的手：“不是告訴你彆叫這名嗎？小東子？聽著像個太監一樣！我還怎麼統領一方？”“那不如直接叫小太監？”“闞小書!”闞書一臉“你能把我怎麼樣”的一副模樣。“你牛你牛你最牛！踩著板凳上月球！”顧少東對著她豎了個大拇指。雖說四個多月未見，但是大家還是像以前那樣，該鬨的還是鬨。隻是誰也沒有主動提起闞書的家事。顧少東給她接風，自然是他做東，早早地就從肖驍那裡聽說她要回來，就提前給他們家的酒店打了招呼，留了最好的包廂。“闞小書，你晚上去哪兒？”誰都知道，闞書她媽早就瞞著闞鐘海把名下的房產全轉了，所以闞書這次回來估計落腳的地兒還沒有呢。“要不來我家吧！”顧少東的話一說出口，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望著顧少東，甚者，常強把飯都給噴出來了。“想哪兒去了？我爸媽這不是也好久沒看見你了嗎？”闞鐘海以前生意做得好，顧少東的父親也和他往來得多，久而久之，兩家的關係也越來越好，隻是這次闞鐘海出了這麼大的事，就算他們家想幫忙也是幫不上的。“彆了，我去我奶那兒。”“彆介！你去你奶那兒，還不如去我那兒呢！”她奶奶在哪兒？養老院啊！被闞書那蛇蠍子心腸的親媽親手送進去的。“顧少東，你哪來那麼多P話，吃你的吧，大不了晚上我住酒店，反正我看完闞鐘海就離開了。”吃完飯後，本來顧少東還給她準備了一係列接風活動，可她非說什麼飛機坐累了，要早點休息，大家夥也就散了，就剩下常強和顧少東兩人。闞書性子倔，大家都知道，她說了她住酒店，就一定是去住酒店，與其有那會兒子跟她掰扯的功夫，還不如給她找好酒店。就是顧少東他爸開的酒店，闞書住這兒，他也放心。“走了，闞小書，彆太想我！”“您可快點吧！”闞書把行李箱接過來，就不客氣地關上門。差點撞上了顧少東的鼻子，顧少東摸了摸鼻子，鼻子還在呢，傻笑了笑，便把身上的力氣全壓在了常強身上。剛邁出腳，誰知道闞書就又打開了門。“怎麼，要請小爺進去坐坐？”顧少東故意開玩笑。“常強，不管他說要去哪兒，都按我說的，把他送回家。他喝醉了，腦子糊塗，容易犯事兒。”說完，闞書就又把門關上了。“哥，這可不是我說的啊，書姐，書姐說的啊！”常強把喝的半醉的顧少東扶到酒店門口打車，費了好一番力氣：“哥，您還不準備表白呢！”“你TM說什麼呢？”顧少東立馬收回了壓在常強肩上的胳膊。“哥，你彆裝了，你對書姐什麼樣，大家都知道，那可是十幾年的感情了，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你要是再不抓住這次機會，明天書姐看完她爸，可就真走了。”“你懂個屁......有些話說出口連朋友都沒得做，我知道她的。”闞書起了個大清早，姑姑特意打了電話，說已經都疏通好了，今天她可以直接去監獄所看闞鐘海。今天蘇州下雨了，她打了把傘，坐了208路公交車到達蘇州監獄所。闞鐘海坐在透明窗的另一頭，他剃了個寸頭，還是看得出來兩鬢蒼老了不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江南一帶有名的暴發戶。他笑著，有些無措地搓著雙手，看見闞書的身影，連忙接起電話。“小書啊！”闞書不是怎麼煽情的人，可是看見闞鐘海的模樣，心頭卻是一陣酸楚湧到了嗓子眼。“老闞，你怎麼變這樣了，一點也不是我心中霸道總裁的形象了。”她儘量努力讓自己說話的聲音變正常。“小書啊，姑姑對你好嗎？”他就闞娟一個妹妹，他對闞娟是好的，想來闞娟也不會虧待了闞書，隻是心裡還是忍不住地想問。闞書猛吸了一口氣：“姑姑可比你對我好多了。”“那就好那就好！”從蘇州監獄所裡麵出來後，她打了個車到奶奶的養老院，看了看她，老太太看上去也蒼老了不少，沒了往日的盛氣淩人。跟她說話時，眉眼間也溫和慈祥了很多：“小書長大了不少，才四個月不見。”“是奶奶太久沒看見我了。”闞書把頭靠在老太太的肩上。“你爸呀，就是嫌我脾氣不好，怕我把你帶壞了，小時候才把你送到你外婆那兒去的。你外婆是個性子好的人······”老太太說著說著又開始破口大罵：“你媽那個賤女人！都是她呀！害苦了我們一家子，賤女人！賤女人！”“奶奶，奶奶!”老太太好像聽不見闞書的話，一個勁兒地罵，罵著罵著就搖著輪椅遠去了。聽養老院的人說，這位老太太從進來開始，精神狀態就一直不好，一旦有人惹了她，她就開始破口大罵，罵著罵著就開始哭，卻總能聽見她口中有一個叫做“蔣秀璿”的賤女人。蔣秀璿，她知道，她的親生母親嘛。她記憶中的蔣秀璿對人都是溫柔大方的，好多人都說闞鐘海福氣好，娶了這麼一個溫柔體貼的老婆。可是蔣秀璿不待見她這個親身女兒，從小到大，闞書沒見過她這個親身母親多少次。可是她記得母親那雙每次看著她都充滿了仇恨的雙眼，她記得最後一次見蔣秀璿的場景。還是闞鐘海進監獄前，她去求蔣秀璿拿錢出來救救闞鐘海。闞鐘海貪汙了不少錢，可是律師說隻要能有錢拿出來補缺漏洞，是可以從輕處理的。那時候蔣秀璿把闞鐘海名下的財產都轉移空了，她根本拿不出來一分錢救闞鐘海。闞娟拿出來的那些錢也不過九牛一毛而已。她記得她去找過蔣秀璿，在蔣秀璿新家的門口，可是蔣秀璿什麼話都沒有說，甚至看都沒看她一眼。這是她印象中的母親，冷漠無情。闞鐘海說，讓她不要怪蔣秀璿。她不怪，她隻是恨，恨那個從小到大聽到的，彆人口中“溫柔體貼的好媽媽”。肖鎮給她定了回江城的機票，那天顧少東和常強來送了她的，還有一個不認識的人，沒再叫上一大幫子人。“闞小書，彆被人欺負了，就算被人欺負，記得給我打電話，老子連夜坐飛機過去也要把人廢了。”“知道，彆一身二流子氣。再說了，你知道我的，我隻有收拾彆人的份兒。”闞書裝作一臉嫌棄的模樣。“喏，這人，認認臉，這小子也要轉去江城一中了，有事找他跑腿。”顧少東把趙瀟拉到闞書麵前，來給她認認臉。“快走吧，飛機要飛了。”顧少東輕輕推搡了她一把。闞書說了聲謝謝，就拿著她的二十寸登機箱離開了。等到闞書的身影完全消失了，顧少東才轉過身來對著趙瀟說：“過去了記得混得好點，好好替老子保護她，要是混得不好，記得給老子打電話。”“東哥，你就是為了她，才替我打那一架的吧。”“知道就好，不然你以為老子吃多了沒事乾，隨隨便便打架？”趙瀟知道，顧少東嘴裡說的輕鬆。可是在這之前，他就是跟在一些人後麵混得無名小卒，不小心惹了職高的人，顧少東就是聽說了他下學期要轉去江城一中，才攬下了他這件破事。這一架，顧少東可是躺了足足一個月才下了床的。闞書下飛機的時候，肖鎮開車來接的她，一大家子在外麵吃的飯。闞娟說馬上就要開學了，吃了飯，順便去買買重要的學習用具。“買什麼學習用具啊，你就是帶姐去買衣服，媽，有時候我都懷疑姐是不是才是你親生的？”“你這小子，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自己說，你一個月的開銷就是幾萬多，我和你爸有虧待過你嗎？你這生活比多少人過得要好了？”闞娟苦口婆心地說。“哎呀媽，我就是開開玩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