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一直持續到很晚，諸如商憬這種不怎麼重要的角色，大多都提前離場。跟謝翛分開後，商憬也準備攔輛出租車回家，回頭就看到獨自靠在牆邊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秦恕。見她看過來，秦恕迷茫了一會兒才露出平日裡的笑意：“要回家嗎？我送你，你大哥在忙。”“不用了，你又不是他的車夫，不要什麼都幫他做。”“不幫彆人做事，我就沒有意義了啊……”“你剛才說什麼？”“沒什麼，還是我送你吧，大晚上的不好打車。”商憬太熟悉秦恕的那種笑容，多少次自己也是如此這般的無奈和酸楚，可是沒辦法啊，為了生存，我們總是要這樣或者那樣地妥協，久而久之，連反抗都成了可笑的行為。這一切都被倚在窗邊的齊大影帝看了個正著。這兩人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就算是上下屬的關係，下班時間還在一起，也太不正常了。坐上車，商憬很直截了當地說：“你不開心。”秦恕笑了笑，沒有說話，車子在拐彎後很平穩地上了公路。“大少說你幫公司投資成功了很多電影，那部網上很火的微電影，捧紅了兩個導演，也是因為你慧眼識珠。”“商寒還跟你說了這些嗎？怎麼他從來不當麵稱讚我？”“可是，你還是不開心。”“……”“為什麼呢？”如果她能捧紅很多藝人，她會很開心的。見秦恕還是沒說話，商憬也不自討沒趣：“我給你講個笑話吧。有個小夥子聽說天橋有個算命很準的先生，於是問了很多人終於找到了這位算命大師。他伸出手問：‘大師啊，你幫我看看唄！’大師瞥了一眼說：‘你以為你是秦恕嗎？’”頓了頓，料想到秦恕也不會接下去，商憬故意加大音量說，“看手沒用，這是個看臉的世界！”她繼續說：“秦始皇：‘我雖然貴為皇帝，三宮六院那麼多老婆，其實都是選妃搶來的，她們心裡根本就不太願意，唉。’唐太宗：‘我的也是。’朱元璋：‘我的也是。’乾隆：‘我的也是。’秦恕：‘嗬嗬。’”“為什麼到我這就‘嗬嗬’了？”“因為肯定有很多女人想嫁給你啊！”秦恕終於沒忍住，笑了：“沒發現你這麼會給人戴高帽啊！”“我今天剛進公司就發現那些女員工看你的眼神了，跟餓狼看到肉似的。”“是嗎？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明天再看看吧，順便對她們笑笑。”“你知道嗎？”“嗯？”“你麵癱著說出這麼八卦的事情，比笑話還搞笑，噗！”好吧，看在你接送我的分兒上，我就不計較了。“小憬——這麼叫你可以嗎？”“可以。”“小憬，你為什麼想做明星經紀人呢？”——學管理然後直接管理公司不是更好嗎？氣氛到這裡又凝固了一下，秦恕摸摸鼻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你不想說可以不說。”“因為大少。”“……”“因為大少想讓我做這個。”秦恕很想問“為什麼你從來不直接叫商寒為大哥呢”，但直覺告訴他絕對不要問，於是他換了個話題說：“如果商寒沒要求你這麼做的話，你原本想做什麼呢？”“編劇。”“嗯？”“感覺讓彆人演繹自己寫的故事，很有趣。”“那你好好寫，如果寫得好，我會讓公司投資的。”“你應該很喜歡現在的工作吧，都是總監了。”“是吧。”不做這個還能做什麼呢？跑去其他公司的話，父母不會許可，認為他堂堂大少爺，還去幫彆人打工，丟了自家的臉，但在家族企業卻完全沒有他的立足之地，要不是商寒讓他入股一起做娛樂，他根本就無處可去啊……“謝謝你剛才的笑話，我現在心情好多了。”“不用謝。”“你看起來真的不像是會講笑話的人。”“平時是不會講。”“那我還真榮幸，讓你講了那麼多。”“不客氣。”看著街邊的燈光閃爍著從車窗上滑過去，就像那些抓不住的時光，商憬閉上眼，記憶裡那個白衣少年笑得一臉溫柔：“彆不開心啊，我講笑話給你聽。”“我們都想成為能保護彆人的人，我們努力成為被彆人需要的人，事實上，最想要接近陽光的，是我們自己啊。”鬨鐘鈴聲打斷了白衣少年的最後一句話，商憬鬱悶地睜開眼睛，陽光穿過窗簾縫，固執地照射在她滿是失落的臉上。商憬單手搭在惺忪的睡眼上，拿起手機才發現鬨鐘不知不覺被她關掉了，不過因為生物鐘的關係，她醒來也沒有超出太長的時間。她曾經看過一篇報道，說是人們記得的夢境都是在五分鐘內剛剛做過的夢，那剛才在夢中笑得一臉憂傷的少年，就在她醒來前的五分鐘裡嗎？最遙遠中最近的距離。昨晚因為安慰秦恕，她才那麼動了一下念頭，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就回來了，以前怎麼從來沒這種好事呢？果然還是因為秦恕那張過於相似的臉嗎？手機上還有條未讀信息，是之前無緣無故消失的網友X發來的，時間在她入睡後不久。短短的一句：“見到大哥了嗎？”“見到了，大哥幫我安排了房子，已經讓我回公司幫他啦！”末尾又附帶一個大大的笑臉表情。發出去沒多久，那邊就神奇地回了信息：“你怎麼沒回家住？”怎麼跟他解釋，早在念高中時，她就因為龍鳳胎的關係，美其名曰“鍛煉獨立生活的能力”，實則被變相地趕出了家門，從此後便一直過著遊離於本家之外的生活？“這裡離公司更近啊，大哥不想我趕來趕去的，比較累。”附帶三個大大的笑臉表情。那邊又沉默了，商憬盯了會兒手機，便徑自去刷牙洗臉了。直到她穿戴完畢準備出門，對方都沒再發來一條信息。商憬見怪不怪地將手機塞入包包，摸摸她噴得油光水滑的發型，便又恢複一臉死相地出了門。關門前商憬下意識地看了看對門，昨晚一直到睡著前，她都沒聽到那邊開門的動靜，興許是齊爍昨晚壓根兒沒回家吧？對於人人都有私家車的土豪小區而言，周邊的公交和地鐵線路少得可憐也情有可原，哪個土豪沒事還蝸居在市中心嘈雜空氣又差的地方。這就苦了沒有車的商憬，今天沒有專車接送，僅僅是走出這個龐大的小區，就花掉了不少時間，油光水滑的造型眼看就要因為炎熱不保，還好熬到了門口，聯係好的出租車早就等候在那裡。上車後吹著迎麵而來的冷風，讓商憬忍不住苦笑，才幾年而已，自己就開始過不慣曾經摸爬滾打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