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個時候起,她就覺得這個人孤冷、難搞、小氣,反正在她眼裡,陸競驍除了臉好看點,沒什麼優點。在那之後,她也想做到互不打擾,但是事實證明,當同桌的兩個人是不可能一句話都不說的。他們班每隔一周就要整體換組,位置一變動,本來坐在裡麵的梁好坐在了靠走廊的外側。換組當天,她剛到教室,就發現陸競驍已經坐在了外側的位置上,手裡捧著一本閒書正看得認真。她沒忍住,還是多嘴道:“老師不讓隨便調換座位,應該是我坐在外麵。”陸競驍看都沒看她一眼,起身讓出空間讓她進去,她還等著他回應呢,坐在後麵的一個同學替她答了:“我剛問他了,他說他不喜歡被女生關在裡麵的感覺。”梁好心想:神經病,還有大男子主義啊?梁好懶得跟他爭辯,挪進去坐好。剛上了一節課,她就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這人平常上課喜歡睡覺,還一直睡到下節課,課間休息的時候,她要想去廁所就不方便了。越想這個問題就越想去廁所,她深吸一口氣,推了推他的背,這家夥清瘦得很,摸上去似乎隻有骨頭架子。他的睡眠也淺,一下子就醒了,半睜著眼睛看她,表情很不滿。她一臉歉意道:“我去個廁所,你先彆睡,等我回來。”等她回來,果然見他立在書桌邊,雙手抱胸,麵無表情地看著門口,她感到身上一寒,趕忙兩步跑進去坐好。之後的一天,她要出去接水、拿飯、第N次上廁所,還有陪其他女生上廁所……陸競驍終於忍無可忍了,合上手裡的書,擰著眉頭看她:“你一天到晚破事這麼多?”她也急了,沒好氣道:“那我要喝水、吃飯、上廁所,這些都是正常的生理需求!要不然你讓我坐在外麵的位置啊,我又不怕麻煩,你隨便麻煩我起身!”“不行。”“那你想怎樣?”陸競驍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雲淡風輕道:“從明天開始,九點課間,十二點午休課間,下午三點課間,你隻有這三次出去的機會。”……“你的意思是我的尿得按時排放?”“你可以這麼理解。”當天放學,她就找了班主任要求調換座位,班主任都沒拿她的話當一回事兒,一邊改卷子一邊道?:“我不能為了你一個人破例,到時候誰都找我換座位怎麼辦?”她氣得一宿沒睡,第二天她提早到了學校,乾脆先占了外麵的位置。等陸競驍一來,她便感到周身的溫度驟降。周圍人見陸競驍臉色不好,都有些同情地看了看梁好,心想:要出事兒了!當時說不怕他是假的,畢竟這個人給人的感覺極其難相處,搞不好還有暴力傾向,梁好死要麵子活受罪,如坐針氈地等待風暴來臨。下一秒,她活活被人拎小雞一般拎了進去,她屁股還沒坐穩,抬起頭來剛要發火,眼前伸過來一隻手:“水杯。”她蒙了:“乾嗎?”“拿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茫然地把水杯遞給他,眼看著他出去把自己的水杯連她的水杯一起裝滿帶回來。她當然不會覺得這是他的示好,她心裡清楚得很,他隻是單純地想減少她出去的次數,減少自己的麻煩。沒辦法,她才不會是胡亂被感動的青春期少女,她心如明鏡。誰能想到學生時代的人就是這麼無聊,一點小事無限被放大,陸競驍給她倒了幾次水後,就有人開始問她是不是和陸競驍談戀愛了,嚇得她的臉都白了。為了杜絕和他的緋聞,她開始絕食、絕水。陸競驍難得開口跟她說一次話,竟是問她?:“你要修仙?”“要你管?”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班上一個跟她關係不錯的女生在一節英語課上給陸競驍扔了一張字條,還被老師發現了。老師很嚴肅地拿著字條問:“誰扔過來的?主動站出來!”梁好見那個女生心虛地低下了頭,假裝寫字,臉都紅了。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站起身,義薄雲天地說道?:“老師,我扔的字條。”那個女生愣住了,卻始終不敢承認,頭垂得更低了。老師氣得直瞪她,甩手把字條遞給旁邊的一個同學:“你給我念!我倒要看看她天天不好好學習,一門心思想什麼!”那個同學展開字條一看,偷偷笑了,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故意放大聲音說道:“陸競驍,我喜歡你好久了!”她這是把自己坑了嗎?梁好低頭一看,陸競驍握著一支筆,正漫不經心地斜睨著她,漆黑的瞳孔裡看不出任何情緒。那一瞬間,全班爆發出一陣哄笑聲,這下倒好,她和陸競驍的緋聞傳得更猛了。她紅著一張臉,擺了擺手:“不是!不是我!我沒寫!我不喜歡他!”老師痛心疾首:“明天把你的家長給我叫來!”她真的感覺她的人生自從遇到陸競驍後更倒黴了,她招誰惹誰了?當天放學後,她本想去辦公室和老師解釋,可是那個罪魁禍首的女生哭著來找她,說什麼被父母知道早戀的話會被打死的,她心一軟,這口黑鍋硬是自己扛了下來。這時,忘了拿外套返回學校的陸競驍剛好看到這一幕,站在門口沒進去。他當然知道字條不是他那個煩人同桌扔的。他倚在教室門口,看著他的同桌一臉懊惱,皺皺眉,豪氣衝天道:“好吧!反正大家都傳我們倆的緋聞,多一事兒少一事兒也沒差。”傻,這是他當時對她的評價。第二天,老師單獨把梁好叫到辦公室,唉聲歎氣道?:“彆人的事,你瞎攔什麼,傻不傻?”梁好蒙了:“您……您知道了?”老師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陸競驍跟我說了,字條不是你扔的,你當時在睡覺。”“……”她當時在認真聽課好嗎?!這人到底是想幫她還是想害她?“看你這麼講義氣,估計也不會出賣讓你背鍋的那個女生吧?這件事就算了,以後你彆這麼傻,家長不用來了。”老師道。儘管如此,她心裡還是感到了一絲溫暖。從辦公室回去後,她對陸競驍道:“字條的事,謝了。”人家看都沒看她一眼,冷漠地回了一句:“我隻是不想被一個白癡喜歡。”她忍了,理智站上了高峰,強顏歡笑地說:“被人冤枉的感覺並不好,總之,謝了。”之後,梁好對陸競驍的那種厭煩感稍稍減輕了一點,偶爾她還會跟他說幾句話,雖然通常都是她說二十句,他回一句,不過,這也算他們同桌之間的友誼進步了。都說緋聞隻傳播七十二天,果然沒過多久,同學們都把這事兒忘了個乾淨。班上少了議論梁好的人,她活得更自我了。那陣子,她的心思完全不在學習上,反而自甘墮落,每天她想著通過各種歪門邪道賺點小錢:幫同學抄抄作業;跟學校小賣部老板談生意,從中撈點油水;撿同學們喝光的礦泉水瓶子賣等等。當然,生意是非常慘淡的,最好的一天也隻賺了十五塊……一毛錢都沒賺到的那幾天,她的心情極其不好,跟同學拌嘴,和老師頂嘴,每天活得像一個小地雷般,一踩就爆。有的時候,她坐在課桌前,看著周圍同學們忙忙碌碌的影子發呆。她在想為什麼自己成了一個隨時爆炸的刺頭,可能是這個年紀的她覺得叛逆是一件又酷又瀟灑的事情,也可能是單親家庭讓她失去了安全感,所以對於外界的刺激更加敏感易怒。心情最不好的時候,她喜歡去網吧玩上一天,順帶著還有她哥梁岩,要墮落也得找個伴。後來,他們去網吧的次數多了,難免會被家長發現貓膩。每次,母親葉青都氣勢洶洶地擼起袖子,衝進網吧,也不管多少人在看,拎起梁好的領子就往外拽。梁好哭鬨著在網吧大喊:“哥,救我!”葉青一下子愣了,反問:“你哥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