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禦侍這樣一句稟報,驚得曲舯弈、丁北宓、華謠三人目瞪口呆,異口同聲道:“聖上……薨了?”禦侍跪地痛哭,痛心疾首:“是,就在方才……聖上薨了……”一語如破天荒,丁北宓和華謠這對冤家竟也忍不住麵麵相覷,震驚非常。曲舯弈卻最先從意外和突然的情緒中抽身出來,他總覺得這事發突然又曲折離奇,忍不住有理地質問道:“父皇在拜堂時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薨了?是不是有奸人借東宮行婚之際迫害?”禦侍顯然除了哭什麼也說不出:“奴才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曲舯弈急切地揪住禦侍的衣襟,幾乎是用儘力氣地嘶吼道,“父皇在哪兒?”禦侍也渾身顫軟,不敢起身:“已經安置在聖上的寢宮了。”曲舯弈顯然此刻隻想一探究竟,踹了禦侍一腳,就穿著喜服怒氣衝衝地跑出去:“滾開!”丁北宓在曲舯弈身後尾隨:“殿下!”輾轉多時,曲舯弈還是到了金鑾殿上,但金鑾殿外卻似虎狼環伺,候在大殿外的侍衛都很麵生,顯然是有人刻意調換過,而且還重重包圍著大殿,像是織了個蒼蠅也飛不出的天羅地網。事有不妙——曲舯弈這樣想著,腳步更加快了些,丁北宓都有些跟不上他。走到金鑾殿外時,卻被曾來接駕迎他入城的將軍關飛雁攔住,關飛雁朝他輕輕作了個揖,然後訕笑著輕聲道:“太子殿下……”曲舯弈更篤定事有蹊蹺,佯作雲淡風輕道:“關將軍往日貴人事忙,怎麼今個兒,出現在金鑾殿上了?”“為防奸人趁虛而入,特入宮護駕。”關飛雁顯然賊喊捉賊,但卻輕描淡寫地拋出另外一個令人咂舌側目的消息,“對了,聖上遺詔,繼位的不是太子殿下,而是,璉王殿下。”這話對曲舯弈的打擊雖然不重,畢竟他認識了華謠以後,覺得太子不太子也無所謂,但是如今聽到這一句話,又是和他那素來閒雲野鶴一般的弟弟曲卓彥相關,他也難免大受震撼。曲舯弈一瞬間就緘默不語了。“你說什麼?!”氣喘籲籲追上來的丁北宓恰好聽到這句話,自然也抑製不住骨子裡的驕橫,“那我這個太子妃,算什麼?敢情那華青詞一道聖旨都沒經,婚事還沒到,反倒一舉成了名副其實太子妃了?!”“娘娘錯了,青詞姑娘往後可能不是太子妃。”關飛雁卻像看潑婦撒潑似的審視著丁北宓,但卻舉重若輕地又是一笑,“直接在璉王登基之後,可能便是皇後殿下了。”“你說什麼?!”這話倒令丁北宓更加接受不了,新婚之夜就趕上國喪,而她精心部署的一切,無非都是為了飛上枝頭成為皇後,更是氣憤難平:“那本宮算什麼?”“您先彆總是為末將說什麼。”關飛雁顯然喪失了耐心,“您算什麼,還要看新皇怎麼算。”“我哥呢?我哥呢?”丁北宓覺得自己受了欺負,四處嘶喊要找尋丁南奚,“我問你我哥呢?”然而關飛雁卻並不回答她,而是好整以暇地把目光轉移到了曲舯弈的身上。“新皇?璉王?”曲舯弈氣急而笑,“你是說阿彥?”關飛雁又一次肯定道:“正是,聖上遺旨,命璉王殿下繼位新皇。”曲舯弈長眸一眯,作勢就要往裡走:“本王要進去看看父皇。”“太子殿下,璉王殿下已經在裡麵了。”關飛雁卻再一次攔阻曲舯弈的去路,明顯就是不願意讓他走進去,“得看璉王殿下願不願意讓您進去。”曲舯弈還耐著性子道:“我與阿彥骨肉同胞,且不論新皇是誰,我們共同的父皇,本王都有資格去送最後一程。”“皇兄,父皇,薨了。”金鑾殿的大門被突然搡開,曲卓彥麵無表情地從其中走出來,“節哀順變。”曲卓彥這樣的神情,是曲舯弈窮儘半生也不曾見過的冷漠和木然,他印象裡的曲卓彥,永遠都是笑嗬嗬的,溫潤如玉的,但如今這樣的神情,真是令人感到不寒而栗。但曲舯弈還是不相信麵前看到的曲卓彥是真的木然:“阿彥,這到底怎麼回事?”曲卓彥咽了咽口水:“父皇遺言,他仙逝後,不得與你相見。”“父皇怎麼走的?”曲舯弈又一次問道,“不要告訴我,是你殺的,趕在我大婚當日弑父篡位?”“太子殿下放肆了。”關飛雁似乎惱羞成怒,“璉王殿下雖不是太子,卻是先皇命定的新君,且聖上是突然暴斃,太醫令診治無救,才召了末將和璉王殿下前來侍疾,畢竟太子殿下您在洞房花燭夜……”這話的確惹惱了曲舯弈:“究竟是來侍疾,還是伺機弑君?”“太子殿下!”身後傳來華謠的聲音,顯然華謠也要製止曲舯弈繼續逼問事實原委,華謠一路小跑,跑的也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但最後還是走到殿前,給曲卓彥行了禮:“微臣拜見璉王殿下,殿下千歲。”曲卓彥一抬手:“華司緣免禮。”“喲,今個兒還真是熱鬨,華司緣都來了?”關飛雁看到華謠身著紅衣跑來,色眯眯地打量著華謠嫋娜的身段、如花的麵容,嘴唇險些都咧到耳根了,他還笑吟吟地說著:“華司緣隻怕是不知道吧,聖上臨行之前,把司緣大人許配給微臣做將軍夫人了……”華謠倒是詫異關飛雁如此言語,她雖恨曲奉鳴,曲奉鳴也不喜歡她,但她心中知道,曲奉鳴絕不會貿然把她嫁給一個猥瑣的老將,也不屑地一笑道:“給你做將軍夫人?”“你說什麼?!”曲舯弈在聽到華謠要嫁給這般渣滓時,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情緒,猛地一揪關飛雁的鎧甲,高聲吼道:“你再說一遍!”關飛雁卻輕輕地一彈指,輕笑道:“太子殿下這是作甚,太子妃娘娘還在邊上看著呢。”丁北宓見曲舯弈的心上人要嫁給這樣一個老將,也是喜笑顏開:“聖上英明,聖上英明,哈哈哈!”曲舯弈終於對丁北宓的厭煩加重,回手忍不住給了丁北宓一個耳光:“父皇薨逝乃是國喪,你還敢笑?”曲舯弈雖然瘦弱,但這一掌摑也令丁北宓墜倒在地:“臣妾不是……”曲卓彥終於開口說話:“關將軍……”關飛雁似乎對曲卓彥畢恭畢敬的:“璉王殿……不,聖上,何事吩咐?”“我可能要橫刀奪愛了。”曲卓彥輕飄飄地開口,“我雖知道父皇要將華司緣許配給你為妻,但我亦心儀華司緣甚久,在父皇走前,我請求父皇收回賜婚成命,父皇也已允準,那麼,你既稱我為聖上,不知可願為了忠君而……割愛?”“阿彥,你這話甚麼意思?”曲舯弈被曲卓彥這話震驚到,明明他愛的是華青詞,如今卻要娶華謠,“你已經有了華青詞為妻,為何還要華司緣也嫁與你?”“青詞自是我未來的皇後。”曲卓彥溫潤地笑著,“但是華司緣,做個貴妃,也好與青詞為伴,這娥皇女英……”曲舯弈再度情緒失控:“住口!”“皇兄這一生,都擁有那麼多了,在豐堯呼風喚雨的是你,在邊陲欺男霸女的是你,在逍遙國內當上太子風光無限的還是你……”曲卓彥麵色故作鎮靜,輕飄飄地把話說出口,卻一下一下都如利刃一般刺在了曲舯弈的心上,“如今,換我擁有皇兄的心上人一次,皇兄也不可惜了吧?”“若說我欺男霸女……嗬嗬……”曲舯弈知道曲卓彥所說的欺男霸女就是在豐堯邊境,他被災民指認強暴少女還放火燒村一事,這事本不是他做的,但曲卓彥卻在此刻用這件事來打壓他,這就足以可見曲卓彥的篡位,該是蓄謀已久,而他果然沒料想錯,但在爭華謠的事情上,曲舯弈還想不到為自己陳情,“你若是不想做個欺男霸女的人,總也該問過華司緣意下如何才是。”“臣妾願意。”華謠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跪了下來,“從前,華謠就無枝可依,自然希望有聖上這個靠山,況且,華謠與詞姐兒本就是親姐妹,往後聖上新君繼位,臣妾願侍奉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