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瑜的恢複比想象中要快得多,也許因為妹妹溫順的好性格。她在傅平生那裡沒有吃太多的苦。除了淪為他發泄性欲的工具。一想到這裡,顧瑾的心又揪在了一起。他發現自己竟然為了顧瑜的順從而感到生氣。她就這麼心甘情願的淪為傅平生的性奴?她為什麼不反抗?顧瑜並不知道哥哥此時在想什麼,她喝完最後一口湯,把碗放回了鐵盤子裡。“哥,醫院的飯菜太難吃了。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啊?”最開始送她來醫院檢查是害怕她在被囚禁七年後,精神狀況會不太好。未曾想到醫生說她很正常。甚至比一般人還要樂觀積極的對待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下生活了七年還能保持這份樂觀。太難能可貴了。”醫生手裡拿著檢查報告讚歎道。顧瑾卻覺得悵然若失,這種感覺就像儲存了好久的能量要去打一場仗,卻突然被通知平安解放了。是該高興的,可是又有隱隱的被拋棄感。“你再多住兩天,你在這我還可以每天看著你。你回家了,就見不著了。”顧瑜住院的地方就是顧瑾工作的醫院,所以每天他都能抓住空閒時間過來看看她。平時工作太忙,根本抽不出時間回家陪她。顧瑜雖不開心住在這,也體諒哥哥的關愛之心。悶悶的回了一句:“好吧。”“哥,我再問一個問題。主人真的死了嗎?”顧瑾不讓她看電視,她被解救那天聽電視裡的報道說傅平生被殺了。但她沒有親眼見到傅平生的屍體,總感覺太不真實。顧瑾的臉色沉了下來。“我說了很多次了,不要叫他主人!”他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話裡的怒氣嚇到了顧瑜,他強迫自己收斂了情緒。“對不起。”“沒事的。我知道哥哥是為了我好。”顧瑜拉住他的手。“哥哥不用這麼自責,其實傅平生並沒有虧待我。”“什麼樣算虧待?他對你做出這種非人的事還不夠嗎!”顧瑾擼起她的衣袖,露出那些陳年的疤痕。“這些,還有這些,都是他打的!你都忘了嗎?”家裡的人都把顧瑜當做寶貝一樣,誰也不舍得碰她。小時候誰要敢欺負小魚,顧瑾哪怕不會打架也要把對方打到趴下。打到整個小院,整個學校裡都沒人敢挨顧瑜的邊。“可是他會給我上藥,還會給我買糖。”顧瑜小聲嘀咕了一句。顧瑾見不得她這個樣子,氣的奪門而去。留顧瑜一個人在病房裡抹眼淚。奉培來找顧瑜的時候,剛好撞見了顧瑾摔門出來。兩人麵麵相覷,還是顧瑾先收拾了情緒開口。“奉警官。您是來找小魚的嗎?”“嗯。我問過醫生說她現在的精神情況可以做筆錄了。方便嗎?”“正好我要去巡房。那就拜托您幫我照看小魚一下了。”顧瑾想起剛剛和顧瑜的對話,忍不住跟奉培抱怨了一句。“我不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麼。完全被傅平生洗了腦。她怎麼可以對那個畜生這樣言聽計從?”奉培不僅不理解他的想法,反而冷聲問他。“那你到底希望找到的是一個寧死不屈的妹妹的屍體還是一個被侵犯過但活下來的妹妹?”顧瑾被他問懵了,一時竟答不上來。應該說是不敢說出心裡那個真實的答案。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思想有多麼危險。如果妹妹真的拚死反抗,或許早已死在那陰冷的地窖了。“這七年裡她經曆了什麼,都是我們無法想象的。”奉培不欲與他多說,推開了病房的門。醫院的草地上,顧瑜和奉培並肩走著。今天是個豔陽天,但顧瑜一點也不怕曬。她頂著太陽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汗流浹背才和奉培找了一張樹下的長椅坐下。“好舒服!”顧瑜伸展開她的長手長腳做了個舒展的動作。她閉著眼睛用力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陽光透過樹葉打在她的臉上,斑駁的很好看。“你哥真的一點都不了解你。”明明是受傷害最深的那個,為了安慰身邊的人才努力將自己的悲傷藏起來。卻要被誤會成沒心沒肺不知好歹的人。顧瑜笑眯眯的偏頭看著他。“你也不了解我哥。”他把她培育成溫室裡最嬌弱的那朵玫瑰,卻不小心將她遺失在最殘酷的沙漠。他內心所承受的煎熬半點也不比她少。奉培覺得自己多管閒事了,畢竟是彆人家的家事。於是將話題引回了案子上。“傅平生死了的事,你知道嗎?”顧瑜臉上竟流露出淺淺的憂傷。“知道的。”奉培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裡,隻覺得這個女孩未免心軟過了頭。以她和傅平生的關係,她不拍手稱快已經算是仁慈,竟然還替他感到悲傷?“你不恨他?”“曾經恨過,後來更多的反而是依賴。怕他來,又怕他在外麵找到了新歡再也不來。在那個地窖裡呆習慣了,也沒什麼恨不恨的。”“根據我們對傅平生的鄰居走訪調查,有人說曾經見過你在傅宅前院活動,還跟你打過招呼,問了‘怎麼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話。那個時候你為什麼不求助?”“我不知道。那個時候腦子裡就沒有想過要逃的事。”顧瑜有點難堪。“可能我已經被他馴養出奴性,他說讓我在外麵活動二十分鐘馬上回地窖,我就一分鐘不會晚的乖乖回去。因為我堅信如果想要下一次再獲準出來放風,我就必須聽他的話。”奉培聽說過一些斯德哥爾摩症狀的受害人,顧瑜大概就是這樣的症狀。傅平生用各種洗腦的方法將她訓練的言聽計從,讓她再也不會表達自己的需求和反抗。有輛雪糕車停在醫院草坪外的小道上,顧瑜有意無意瞟了幾眼,但什麼都沒說。奉培說要去個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手裡卻握著兩個雪糕。小時候吃的那種,雪人笑臉已經融的變成了一個鬼臉。顧瑜眼裡綻放出一瞬間的光彩,奉培覺得她比夏梔更像個孩子。而且是很乖巧的那種,想要的不敢說,害怕的也隱藏著。“顧家父母都是科學院院士,難怪把你和你哥都教的這麼好。”顧瑜苦笑了一下。“哥哥沒告訴你嗎?”“什麼?”“我們不是親生兄妹。哥哥的爸媽隻是我爸媽最好的朋友。”奉培眼裡露出驚詫,這個倒是他沒想到的。握瑾懷瑜,有著這樣的名字怎麼可能不是親生兄妹。“我媽和顧媽媽年輕時就是閨蜜,很湊巧我們的父親又都姓顧。她們兩在懷著我和哥哥的時候就商量好了我們的名字。我媽媽生我的時候大出血去世了,我父親是個地質學家,他接受不了我母親去世的事,就把我托付給哥哥家自己去參加了一個地質探險項目,再也沒有回來。”奉培皺了皺眉。“這未免有些太不負責吧?”“他隻是太愛我媽媽了。”顧瑜好像不懂怨恨的意思,對誰都是這樣一副理解的態度。“而且顧爸爸顧媽媽對我很好啊。雖然我不是他們親生的,但小時候顧瑾跟我搶一塊肉吃都會被顧媽媽罵的半死。‘小魚是妹妹,你要照顧她,保護她。’從小顧瑾接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我真的特彆感恩遇到了哥哥一家人。”提起顧瑾,顧瑜一臉幸福的模樣。很難想象她是經曆過那樣事情的人。“可是我聽說,你是因為顧瑾的過失才被傅平生拐走的?”顧瑜的笑臉終於一點點僵了下來,好不容易才找回一點輕鬆的口氣。“是啊。顧瑾約我周五下課去新天地看電影。我還記得是晚上十點二十,最後一場的《飛屋環遊記》。哥哥那時候剛進入工作崗位,每天都很忙,隻有那個時間才有空。可是我等到開場他也沒有來,電話也不接,我怕他來了找不到人,就一直站在門口等。主人……對不起,我是說傅平生,那時候很焦急的在影院門口尋找什麼。他看見我一個人站在影院門口就過來問我有沒有看見他的小孫女。”顧瑜當然沒有看到傅平生口中所謂的小孫女,但她還是好心的幫她一起在附近尋找。一個老人家而已,誰也不會提防。可就是這樣的老人,在某一個小巷裡,用事先準備好的乙醚迷暈了她。當晚直到十二點,顧瑾從手術室裡出來看到手機上的未接電話才想起今晚約了顧瑜看電影。但當他再回撥過去的時候,就永遠無法接聽了。這件事成了顧瑾永遠的心魔。媽媽為了此事狠狠的打了他一頓,彼時已經二十出頭的男人心甘情願的跪在瓷磚地板上,像童年做錯事時一樣接受懲罰。媽媽一邊抹眼淚,一邊捶胸頓足。“等小魚的爸爸如果回來了,我們該怎麼向他交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