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聽得封隱報來的消息,於遠蹭的起身,在屋內來回踱了幾步。
“錢不令這是鬨得哪出?”
錢家首飾行自從開業那幾日紅火了一把,後來便一直不溫不火,安安分分的經營自己的小生意,雖做掌櫃的不著調了些,卻從未多生過事端。
青石縣城中幾家首飾行的底細他自是早就摸清了,錢不令家中隻有一名獨子,是個靦腆的讀書人,生活雖算不上富裕,但也不拮據。
在於遠這裡,錢不令就是一個含辛茹苦撫養兒子長大的老父親形象,唯一不同尋常的,就是他一個男子卻做著首飾行的生意。
也問過錢不令,給的說法是孩兒娘留下的鋪子,倒也說得通。
有種事情脫離掌控的不安感,於遠眉頭緊緊皺起:“其他幾家呢?可有動靜?”
封隱搖了搖頭:“其餘幾家首飾行均無異動。”
這麼說來,就隻有錢不令。
於遠緩緩坐下,忽地想起一事:“錢不令的兒子今年參試了嗎?”
今年青石縣中舉的五人於遠自是知曉,沒有姓錢的。
封隱一愣,他倒是並未關注此事,拱手告罪:“屬下這就去查。”
於遠仍是皺著眉,揮了揮手讓封隱下去。
等消息傳回來,若是想不明白,他得親自走一趟錢家了。
另一邊,江琉與許閒雲拿著小木盒,回到客房中。
放榜好消息已經傳來,她們自是不用再祈福了。
二人掩上門,確定四周並無他人後,江琉打開木盒,拿出裡頭的紙片,小心展開,紙上隻有寥寥兩行字——
“於遠。”
“保和堂許大夫可作證。”
許閒雲笑道:“這錢掌櫃倒是有心了。”
江琉頷首:“前幾日我也尋過許大夫。”
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們自然沒有坐以待斃。
自從知道了陳秀才是中了藜蘆草之毒,幾日前她便趁著夜裡去見了許大夫。
並未多說,隻是打著了解陳秀才病情的名號去的,往中毒方向引了引,讓許大夫自己說出了幾種可能的毒藥,其中便有藜蘆草。
確認許大夫能夠識彆毒性後,便隻求了他屆時幫忙作證。
錢掌櫃這一下,倒是撞到一塊去了。
另外這於遠,應是那幕後之人了。
江琉將紙張反複看了幾遍,確認沒有其他信息後,便將紙燃了。
篤、篤、篤。
房門被人輕輕敲響,一道爽朗的男聲從外傳來:“江姑娘,是我。”
是顧公子。
一旁許閒雲促狹地衝她眨了眨眼,自覺避去了自己的房間。
江琉有些無奈。
她與許姐姐解釋了許多次,她與顧珩之間並無什麼特彆,得到他的指點是她承了他的恩情,等日後自己有了能力還需還他。
可許閒雲是怎麼都不信的。
在她看來,他們二人年齡相仿,站在一處就像那畫上的金童玉女,看著甚是相配,且這段時日他們日日相見,已是熟稔了不少,怎麼就不能更進一步呢?
許姐姐又哪裡知道,顧珩是她江琉高不可攀、遙不可及的存在。
於顧珩而言,自己不過是他遊曆途中遇到的一處熱鬨,應下她所求出手相幫是一時意氣,也是閒來無聊之舉,這些天每日清晨跟著他學習技法,亦是點到為止、絕無逾矩之處,並無摻雜其他情誼。
自己隻需……將他當做恩人對待即可。
不知道是在說服誰,江琉深吸一口氣,整理好情緒起身開門。
這次等得有些久,顧珩倒也沒有不耐煩,等門一開就熟練的進屋落了座,還給自己到了一碗水。
仿佛回自己屋一樣。江琉默了默,也在桌邊坐下。
行走江湖,自當恣意灑脫,扭扭捏捏也不是自己的做派。
這般想著,顧珩輕輕將茶碗放在桌上,猶豫之下仍是選擇開門見山:“江姑娘,今日我是來向你辭行的。”
辭行?
雖然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壓下心中不舍與酸澀,江琉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輕聲問:“顧公子何時啟程?”
顧珩指腹輕輕摩挲了下碗沿:“明日便走了。”
娘昨晚來信,說她今日便會回白雲觀,明日一早便可啟程。
原還想著能等一等清硯兄凱旋而歸、夾道相迎的盛況,快馬加鞭,省城離這兒也不過一兩日的腳程。
不過,也許娘親正是為了避開此事,才特意選擇了明日離開。
心下歎息,顧珩抬頭看向麵前的姑娘。
江琉低著頭沒出聲,黑亮柔順的發絲從兩邊輕輕滑落,看不清麵上神情。
她慣常是鋒利的、冷冽的、堅韌的、倔強的,顧珩還是頭一次見她如此,安安靜靜的,嘴角卻輕輕抿成一條線。
到底是相識了月餘時光的朋友,顧珩心裡頭也不是滋味,輕聲解釋道:“我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走,隻家中另有安排,實在……”
“顧公子不必解釋,我明白的,”聽到這裡,江琉搖了搖頭,袖中握拳的手鬆了開來:“這幾日能得到公子指教,已是生平幸事。”
“不過是舉手之勞,江姑娘不必掛在心上。”
顧珩說著,邊從袖袋中掏出一隻鼓鼓囊囊的信封,遞給江琉:“這幾日總有人給無憂真人送信,還有半夜爬門的,我都叫人截住了,你看看,也許能用上。”
江琉接過,信封裡裝著三頁紙,信上沒有落款,裡頭的內容大差不離,都是邀無憂真人前去一敘。
在這個節骨眼上急著想找無憂真人的,想必便是那位於遠掌櫃了。
顧珩這些時日不但教她,還幫她攔住了人,留下了物證。
拋開其他的不提,他當真是一個古道熱腸、心細周到的好人,對待身邊人都願意報以真心、赤誠相待,且不計回報。
這樣的人,真的不多了。
江琉心中微暖,將信件仔細收好,起身道:“公子稍待,我也有一物相贈。”
說著便起身進了裡屋,不多時,拿著一隻布袋出來給他。
顧珩好奇地將裡麵裝著的東西取出來——
一支平平無奇的木簪,還有一塊……像是皮扣帶之類的東西?
唔,顧珩有些不懂,但並未嫌棄這平凡又古怪的禮物,隻認真道了謝,默默地就要將東西原樣裝回袋子裡。
“公子且慢,”江琉眼中帶了絲笑意,這才出聲提醒:“這並非普通的配飾。”
嗯?
顧珩雙眸一亮,竟還有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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