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後，魏懷川便坐在椅子上，良久不言。

楊嬤嬤來送湯藥，看著魏懷川瘦了一圈的樣子，便忍不住心疼得紅了眼圈兒，張口勸道：“王爺還是要愛重自己些。王爺這般，將自己置於何地？”

“若是將來找到了孟姨娘——”

然而不等她說完，魏懷川就忽然開口：“若找不到呢？”

他的聲音都是啞的，帶著些許令人不易覺察的輕顫。

楊嬤嬤一愣，也是說不出話來。

其實，她感覺就是找不到了。

孟允棠那樣聰明的一個孩子，若是真心不讓人找到，或是跑到哪裡去隱居了……如何還能找得到呢？

可這話，她不敢說。

也不能說。

說出來，還讓魏懷川怎麼活？

這段時間，魏懷川飯量極差，卻還要整日忙政務，人眼看著就瘦了下去，這一回更是染了風寒……

楊嬤嬤眼淚落下來，哭道：“那王爺要得顧好自己啊。難不成，還要叫我白發人送黑發人麼？”

這話太重了，楊嬤嬤說完之後，便徑直跪下去，伏在地上。

魏懷川看著楊嬤嬤的白發，麻木的心中，便好似被狠狠紮了一回，終於又感覺到了些許的痛苦。

他站起身來，走過去，將楊嬤嬤扶起來。

然後，他道：“嬤嬤，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楊嬤嬤卻不知該怎麼說。

怎麼說呢？說什麼呢？

魏懷川受了傷，記恨孟允棠，這沒錯。

可孟允棠……受了那麼多侮辱，自然也是想走的。

兩人好像誰都錯了。

可又好像誰都沒錯。

楊嬤嬤最終歎一口氣：“如今王爺能放下心結了嗎？”

就是這個心結，橫亙在兩人中間，導致有情人不能成眷屬。

魏懷川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他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放下心結。

魏懷川抬手按了按胸口，輕聲道：“嬤嬤，我心中好似被人挖走了一塊。空落落的。”

楊嬤嬤又歎一口氣：“王爺，若是能找孟姑娘回來，你打算怎麼安置她？是讓她繼續做妾，還是——”

當王妃？

這個問題，楊嬤嬤沒說出來，可她知道魏懷川明白的。

畢竟，之前魏懷川娶陸雲婷作王妃，真的就跟兒戲一樣。

至今想來，楊嬤嬤都覺得不太對。

魏懷川也想過這個問題。

所以，他幾乎沒有什麼猶豫地就開了口：“自然是當王妃。本來我也沒有打算娶王妃。隻不過就是想著……”

讓她難受。

折辱她。

讓她跟他承受一樣的痛苦。

可現在想來，他其實也沒有痛快到哪裡去。

魏懷川艱澀道：“難道還要讓孩子做庶子嗎？”

聽見魏懷川這話，楊嬤嬤當即就又歎了一口氣，無奈道：“王爺，您到底是因為孟姑娘，還是因為孩子呢？這其中，區彆大了去了。”

魏懷川心頭忍不住問了句：有差彆嗎？

但仔細想想，好似是有差彆的。

一個是子憑母貴。

一個是母憑子貴。

魏懷川張了張口，無措一般看著楊嬤嬤。

楊嬤嬤無奈地看著他，輕聲開口：“我知道王爺沒受過那麼些委屈，可王爺想想，孟姑娘又受過您給的那些委屈嗎？這些，她都受了。”

“她那是為了她的娘和弟弟。”魏懷川下意識否認道。

楊嬤嬤幾乎有些恨鐵不成鋼了：“可她還是走了！難道現在就不在乎她的娘和弟弟了嗎？”

魏懷川茫然地坐下去，一時之間，忽然就徹底沒了話說。

是啊，她走了。

那她難道就不在乎娘和弟弟了嗎？

還是，她早就知道了，他手裡根本就沒有這兩個人……

魏懷川的眼裡，全是慌亂。

忽如其來的真相，讓他有些承受不住。

他攥緊了椅子扶手，良久說不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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