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爺聞言,沉默了良久。
想了想,指著麵前的菜肴說了一句:“相請不如偶遇,來,我們喝一杯。”
趙言海想著王賢已經在湖邊喝了一肚子酒,忍不住問了一句:“公子,還能再喝?”
王賢淡淡一笑:“在下打算陪兩位喝上一杯,就回去睡覺。”
王老爺歎了一口氣:“少年人,可得愛惜自己的身體。”
想想,又說了一句:“不如你跟我回皇城,我找人替你化解身體裡的毒性,如何?”
“多謝,不用了。”
王賢掏出絲巾擦了一下嘴巴。
想了想回道:“晚輩身上的毒性,就跟醉酒一樣,吐多了,就習慣了。”
“噗嗤!”
正喝了一口酒的城主大人,聽著王賢這番話,一時間沒忍住噴了出來,瞬間打濕了青衫。
惹得王老爺哈哈一笑:“我還是頭一回,聽人如此解毒。”
王賢好像什麼都沒有看見。
隻是低頭說道:“世間總有一些人和事,跟彆人不一樣。”
奇怪的是,城主大人聞言沒有吭聲。
倒是王老爺輕輕地點了點頭,笑道:“不錯,若都是一樣的花兒,倒不值得你一邊吐血,一邊賞花了。”
王賢一聽愣住了。
他這話算是胡言亂語,沒想卻遇到了知音。
就像他在禁地,遇到師尊東凰馭龍一樣,讓他眼前一亮。
忍不住淡淡一笑,摸出半壺葡萄酒。
從身後的架子上,又取了三個酒杯,緩緩往裡倒入。
然後看著麵前的兩人說:“這是我在龜城買的酒,請兩位貴客嘗嘗味道如何?”
臥槽!
城主大人一見,猛地站了起來。
厲聲喝道:“你敢拿毒酒給老爺......你想死麼?”
王老爺先是一驚,隨後卻搖搖頭。
輕歎一聲:“我們隻是萍水相逢,王公子自然不會往酒裡下毒。”
王賢想了想,也不說話,端起城主大人麵前的杯子一飲而儘。
也不管目瞪口呆的宋言海,會不會記恨自己。
而是跟王老爺笑了笑:“彆說我的酒,我整個人都有毒......酒裡有沒有毒,那也得看我的心情。”
“這酒,唐七搶著喝了,結果死在我的麵前!”
“這酒,梨園的主人也搶著喝了半甕,她一覺醒來,應該會感謝我......”
說完端起自己的杯子,幽幽一歎。
“我於生死之際,在龜城,買了這壺葡萄美酒......酒總會喝完,我卻不一定能再去龜城了......”
城主大人看著王賢的模樣,呆住了。
王老爺在細細品味王賢說的這番話,想著想著,也呆住了。
美酒再好,總會有喝光的一天。
可是日子再苦,卻還得繼續。
想到這裡,他不知不覺端起麵前的酒杯,淺淺嘗了一口。
品味其中的酸甜苦辣,微微一歎:“人生苦短,有美酒當前,自然不能錯過。”
王賢一愣,隨後嘿嘿笑了起來。
看著城主大人笑道:“廬城的采花大盜,要想搶我的車夫......他想喝我的酒,我沒給他喝,結果他也死在我的麵前。”
臥槽!
城主大人一聽,麻了!
讓他頭疼不已的采花大盜,竟然死在少年的手裡。
這說出去,誰信啊?
王老爺先是一愣,隨後看著宋言海問道:“城主大人,說說廬城采花大盜的事吧?”
城主大人一驚,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你大爺啊,這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在這個節骨眼上,你竟然跟我說起采花大盜的破事!
沒辦法,隻好一五一十,將采花大盜,也是就獨行賊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
然後跟王賢苦笑道:“既然公子殺了那禍害,可以向廬城的大戶人家,去領那一大筆賞金。”
“不用了!”
王賢揮了揮手:“我掙的錢,夠養師父就行,不需要他們的賞金!”
此言一出,莫說城主大人。
便是王老爺也呆住了,那可是一筆讓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賞金,竟然被王賢嫌棄了。
“哈哈!有意思!”
王老爺一口喝光了杯裡如血般的葡萄酒,大喝一聲:“爽快,或許這就是出世的英雄吧!”
王賢搖搖頭:“我不是英雄,也不想做英雄。”
眼見王老爺開心,便又給他倒了一杯。
然後端起手裡的酒杯笑道:“晚輩喝完這一杯,就要告辭了......”
城主大人想要跟老爺一樣喝
不料王賢竟然伸手之間,收起了桌上的酒壺。
王老爺哈哈一笑:“你今日喝了不少酒,喝完此杯,就去歇息吧,來日方長,我們總有見麵的一天。”
城主大人一聽,當即知趣地站了起來。
嘿嘿一笑:“還有兩道菜沒上,我去瞧瞧。”
說完也不管王老爺和王賢,悄然退出了雅間。
直到這時,王老爺才從身上摸出一塊玉璧,塞到王賢的手裡。
然後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聽得王賢一驚一乍
臥槽!
你這是嚇死人不償命啊,老子膽子大,可也沒大到那一步啊!
雖然如此,還是小心收起一玉璧。
想了想問道:“......那個,還有什麼吩咐?”
王老爺笑道:“你接下來......”
王賢想了想,隻好回道:“估計去皇城外的梧桐書院,去讀幾年書,暫時不會闖蕩江湖。”
王老爺聞言大喜。
輕聲說道:“如此甚好,予安也在書院,你們倒是可以親近一番......”
“撲通!”
王賢一屁股坐在地上,驚得嚷嚷道:“我隻是在夢裡見過那家夥......”
“這不正好,天意如此!”
王老爺哈哈一笑:“有子矜陪著他,又多了一個你,我就放心了......”
王賢也不好耍無賴,隻好從地上爬起來,一口喝光了杯裡的酒。
想了想,又取了一壺沒有開封的酒,放在桌上。
嘿嘿一笑:“放心,這酒沒毒!就算是替予安孝敬老爺!”
“嗯!”
王老爺也不嫌棄,而是指著一旁架子上的木盒問道:“真要送去鎮西王府?”
王賢脖子一梗:“為什麼不送?”
“他王東來敢假冒我的名,到處壞我的名聲,我殺他手下,這算是一個警告!”
“我是一個修士,不是他嘴裡的花花少爺,也不是爛賭鬼!”
“他王明全不會教兒子,我替他管教!”
王老爺聞言,一時怔怔無語。
正如王賢所言,一個出世的修士,哪容世間之人壞自己的名聲?
就算是皇親國戚也不行!
沉默半晌,終是揮了揮手:“去吧,我也要走了......”
王賢一聽,低頭行了一個禮,轉身出了雅間。
一出門,看著撫著欄杆看風景的城主和師爺,忍不住上前交代了一句。
“城主大人,那個木盒,煩請務必送到皇城......”
城主大人一驚,隨後看了師爺一眼。
師爺拱手回道:“老爺放心,今天就送去皇城的鎮西王府。”
城主大人點了點頭:“告訴他們,這也是王老爺的意思!”
師爺一聽,再次震住了。
就在他欲要跟王賢再說上一句話的時候,才發現這家夥已經飄然下樓,往湖邊而去。
臥槽!
這一回,怕是要輪到鎮西王府的公子心驚了!
城主大人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師爺的肩膀:“告訴那些家族,廬城再無采花大盜了!”
“臥槽!”
師爺聞言猛地一驚,望著王賢的背影輕聲嘀咕:“大人,這是一個狠人啊!”
“你說呢?”
城主大人悠悠說道:“有些事情,就算你知道也不一定要說出去!”
來到湖畔。
秋香已經在一葉扁舟上等著王賢。
王賢歎了一口氣,想了想,這會若往死裡睡,好像隻有這湖心小島上的竹林了。
秋香一邊劃船,一邊問道:“公子,樓上的客人是?”
王賢手裡捏著幾朵梨花,放在唇前醒酒。
想了想回道:“城主大人,管他做甚?”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悠揚琴聲,叮咚聲響起,王賢微微輕歎。
心道你這模樣就已經傾國傾城了,倘若連這琴聲也勾人魂魄。
不知要禍害什麼樣的男人,你才會安心?
秋香看著王賢的模樣嘻嘻一笑:“你不覺得,聽了姐姐這琴聲,連這湖邊的一抹腥風,也變成了淡淡的香氣?”
悠悠琴聲,還有一抹淡淡的清香。
王賢想了想,那是竹葉的味道。
這一刻,他暫時忘記了梨園的王老爺,忘了即將要去的梧桐書院。
甚至將捏在手裡的梨花,鬆手之際,飄落湖水。
今天他沒有動手,卻殺了唐家的唐七。
倘若這家夥在踏上露台的時候,便如實相告,以他和唐十三的交情,未必非要這家夥的性命。
還有一件事,隻怕今天夜裡,鎮西王府就會收到那個木盒。
他甚至懶得去想,某人看到那手,那封信的神情。
隻是一步下船,往竹林而去。
看著那個坐在屋簷下,一雙纖纖玉手,輕撫琴弦的女人。
身上穿著柔軟絲綢,臉上罩著一方黑紗,地上鋪滿了鮮花。
好一個人比花美。
這種美已不是人世間的美,已顯得超凡脫俗,顯得不可思議。
走進竹林,王賢摸著額頭歎了一口氣。
突然問道:“你說,那夜我在客棧裡殺的是獨行大盜?還是今天死的家夥,是廬城通緝的采花賊?”
納蘭秋萩一愣,雙手輕撫琴弦,停下了彈奏。
抬頭望著王賢淡淡一笑:“你就快要死了,還有心思問這事?”
王賢聞言一下子跌倒在地,瞬間將絲巾捂住了嘴巴,輕輕地咳嗽起來。
納蘭秋萩嚇了一跳,驚道:“你可不要死在我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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