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折 離緣而聚,凝瓊霜華(1 / 1)

妖刀記 默默猴 7342 字 2個月前

奇異的變化卻未停止。

李蔓狂腳下的地麵,正以絕難想象的速度荒蕪著,原本已是枯黃一片,枯草卻又迅速乾萎,不住發出“劈啪”輕響,露出底下的泥土地來,旋即砂化。李蔓狂忍不住仰天大笑,夾雜劇咳的嘶薄嗓音如嚎泣般,令人不忍卒聽。

“浩劫!這是天降之浩劫啊!蒼天,何以獨我不死?何以竟獨我不死!”

天佛血似感應他的悲狂,如邪獸張牙舞爪,血光益發熾亮。幾乎同時,一道耀眼白芒自林中迸出,風篁詫異回頭,見耿照雙手掩腹、神情痛苦,那驚人的光芒穿出指縫,毫不遜於師兄手中的天佛血。

“耿……耿兄弟!這是--”風篁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直覺是被天佛血的邪能所害,回頭大叫:“師兄!可否先收起那物事?耿兄弟受不住啦--”驀聽一聲虎吼,少年昂然而起,臍間白芒四向擴散,如光罩般於周身流轉;被白芒映照的時間一久,原本那種精血元氣迅速凋萎的不適竟大幅消褪,不覺愕然:“難道這白芒……竟能抵禦天佛血侵蝕?”未及開口,耿照已調勻氣息,大步向林外行去!

耿照的感覺比他更為強烈。

原以為化驪珠又將失控,抑或感應危機,自行脫離宿主的身體;與天佛血的短暫共鳴後,赫然發現紅光的侵蝕竟被白芒所隔,想起漱玉節曾經說過,化驪珠乃真龍殘軀所化。天佛血是天佛刺與玄鱗的盟約之證,雙方既是對等關係,化驪珠擁有足以對抗天佛血的力量也不奇怪。

他決定冒險一試,徑朝李蔓狂走去,小心觀察紅光與白芒的角力變化,提聲道:“李兄!小弟或有應對之法,請將佛血交與小弟!”所經處天佛血的侵蝕異能戛然而止,仿佛他足底蘊有無限生機,直到靴跟離開地麵,焦枯化砂的駭人景象才又繼續運轉。

李蔓狂鳳目倏睜,酒紅色的妖瞳迸出異光,仿佛見到一線希望,將攤開的手掌平舉向前,以天佛血對正耿照,希望找出第二個不懼妖物之人。

耿照走進二十步內,感覺化驪珠湧出的對抗之力開始造成負擔。驪珠奇力極不安定,若無相匹配的內力壓製,失控亂竄尚稱事小,於誅殺嶽賊一役,甚至發生過吸走他全身內息以圖自保的情況。

吐出白芒的化驪珠劇烈震動著,不安定已逾當日死鬥嶽宸風時,仿佛一霎眼便會轟然炸碎。耿照被逼著從四肢百骸擠出力量注入驪珠,這是他於一日十二時辰內,第二度豁儘全身之力,已較介入風、聶二人時熟練得多,對油儘燈枯的虛疼之感益形麻木,咬牙鼓勁,終於突破十步範疇。

“退後罷!”長發凋白的黑衣男子逆風舞袖,垂落眼瞼,低聲道:

“你儘力了,耿兄弟。且不論你身帶的異物為何,它並沒有完全抵禦天佛血的能耐。除非世上還有第二隻碧鯪綃織袋,否則,便隻能由我貼身收藏這枚邪物,以推遲它吞噬萬物生機。”

耿照咬牙道:“李兄……李兄須儘早……儘早就醫,以免……”一抹鼻下溫黏,赫見滿手血漬。他忍著急湧的疼痛不適走近三步,渾身簌簌發抖,雙手抱胸、低頭僂背,極儘艱難才勉強邁出步子,每一步都要休息良久,仿佛走在一場看不見的風暴之中。

李蔓狂不覺失笑。“若非你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我便要笑你虛偽了。怎麼慕容柔麾下,還有在乎旁人死活的麼?你果然不是他的嫡係出身啊。”耿照見他無意放下天佛血,解刀離鞘,嘶聲道:“李……李兄,還……還請交出佛血,否則,小弟要不客氣啦!”

遠方風篁見他亮出武器,師兄卻衰如風中枯草,憂急交迸:“怎搞到兵戎相見的地步?”踏出林邊,頓覺一陣頭暈眼花,五臟六腑疼痛起來,尤以脊柱為甚,連自詡硬漢的他都難以忍受,對天佛血的威力不禁駭然,隻得踉蹌倒退,奮力提聲:

“耿……耿兄弟!我師兄身體衰弱,你莫……”惡的一聲,轉頭嘔出一口青黃酸水,撫胸跪地,一時動彈不得。

李蔓狂大笑起來。“衰弱之人,如何保得天佛血!”拎起纏著白布的杖頭一揮,大半截黑杖突然飛出,露出青鋒鑒人的長直刀身。原來他手裡那杆比人還高的直杖,竟是一柄單鋒斬馬劍!

所謂“斬馬劍”,與弦子的愛刀靈蛇古劍一般,均為舊時刀製,現不通行。唐刀或還有人用之,使斬馬劍的卻隻此一家,再無分號。

那刀寬約三指,長逾九尺,豎直比一名成年男子還高,刀柄約占了一半,通體平直、毫無彎曲,刀鍔僅一圈小小方環,無怪乎裝上了刀鞘,會被誤認為是長杖。刀身於近鍔處鐫有“上方禁寶”四字篆刻,而纏著白長絲絛的,正是柄末的刀環。

李字世家乃武儒名門,昔年滄海儒宗退出曆史舞台後,李氏仍在東海、央土王權下曆任高官,位至三公,欽賜斬馬劍一柄,名曰“上方”。李家融合刀、劍、長兵之利,成為武儒宗脈中獨一無二的一支,李蔓狂這柄九尺長刀雖非乃祖所遺,卻繼承了家族代代相傳的名號,仍叫“上方”。

他持上方斬馬劍於臂後,握著佛血的左手拄鞘為杖,支撐身體,長長的刀鋒閃著獰惡的青芒,霍地旋掃而出!七步外,耿照頓覺滿眼刀光風壓及體,隻來得及連刀帶鞘往前一架,“鏗”的一響,整個人被砸飛了出去,落地已在一丈開外,起身時刀臂仍不住震顫,刀口卷起,如擊銅鼎金鐘,分外淒厲。

這一摔距林邊僅十來步,耿照被磕得手臂酸軟,臍間的驪珠倏然黯淡,護身的白芒迅速消褪,他蜷在枯草沙地上痙攣抽搐,眼、耳、鼻中淌出鮮血,而天佛血的侵蝕異能仍持續發揮作用。

李蔓狂不及收刀,隨手扔去刀鞘,捏起破損的碧鯪綃織袋摁在胸口,拖刀退回洞口,嘶聲道:“老二,快把人拉回去!”風篁飛撲過來,攙著癱軟的耿照掠回去,灌水喂藥施救。

再睜眼時,但見滿天星鬥,周身寒涼、鴟梟啼叫,雖是林間景致,所見卻與白日不同。耿照坐起身來,覆著的粗毛氈滑至腰際,頭暈惡心尚未全褪,他撫著額角調勻氣息,強抑下反胃之感,發現置身一處陌生的林間隙地,身旁生著熊熊篝火。火堆對麵的樹影下,風篁胡亂蓋著披風,頭枕雙臂,閉目道:

“彆急著起來,多喝點水調複一下,要不吐個沒完。那玩意忒厲害,我拖著你退出一裡開外,兀自頭暈眼花,再多待片刻,幾條命都不夠玩。”按了按腰後,不覺皺眉:“娘的!痛死我了。莫不是敗腎?”

他說得半點也不假。耿照勉強坐了會兒,突然彎腰嘔出大把酸水,直到腹中空空如也,仍撐地乾嘔不止,隻得乖乖躺了回去,以毛氈墊高頭頸,才覺得舒服些。

“你衣袋裡那塊寶貝什麼名堂?我瞧挺厲害。雖不敵天佛血,也算難得了。”風篁扛他至此,照拂時並未揭衣窺視,以為是貯在衣內的珠玉之類。此際見人醒來,才忍不住好奇,探問寶物來曆。

耿照心想:“風兄磊落。要換了旁人,揭開一看便是,何須苦等?”未敢泄漏化驪珠之秘,隻說:“是偶然得到的一枚寶珠,有辟邪除穢之能,著實救過小弟幾回。原以為能抵禦天佛血的邪力,怎知道……唉!”不知身在何處,又問:

“李兄呢?他還好麼?”

“不知道。後來便沒見了,也不知情況如何。”閉目一笑,怡然道:

“我師兄的刀法很厲害吧?你能正麵接他一記斬馬劍,也不容易了。”

想起那比鞭梢還長、騰龍一般的矯矢青鋒,手臂猶有些酸麻。如此沉重、鋒銳、破風裂土的一刀,莫說斬馬,連淩空擲來的千斤石獅都能一分為二,耿照心有餘悸,搖頭笑道:“李兄當真厲害!隨手一劍,便能毀了一口新刀。”

風篁歎道:“他模樣忒衰弱,刀上勁力卻……我不會說,總之是怪。那天佛血到底把我師兄怎麼了?”

耿照本不知李蔓狂武功深淺,接他一刀後,不由得想起他口中那名武功絕強的黑衣人來。以李蔓狂的功力,在那人麵前連一合也沒撐過,那該是什麼樣的武功修為?

他腦中雜識紛亂,身子又極為不適,半天也沒理出頭緒來,益發煩躁,喃喃道:

“風兄,這下……我們該怎麼辦?”

風篁默然半晌,才睜眼眺著星空,笑道:“你回去稟報將軍,說說我師兄和天佛血的事,慕容柔聰明絕頂,說不定會有法子。要是他聽不懂人話,執意瞧個究竟,你把他拉上山,我師兄會很樂意拿佛血照他一照,替大夥兒省省事。”

耿照發現刀侯座下弟子除任宣外,無論風篁或李蔓狂,說起慕容神態並不恭敬,多半直呼其名;偶爾加上“將軍”二字,也是調侃的意味居多,倒與多數東海武人相類。

風篁笑道:“老弟,我說白了,要不是今兒認識你,我對慕容柔的惡感還要再多三分。他不喜歡江湖人,我們這些江湖人也不喜歡他,禮尚往來,天公地道。”凝思片刻,仍是搖頭:

“我師行事向有深意,但我實不明白,恩師本是閒雲野鶴,這些年卻一反常態,讓我等為慕容效力,若非如此,大師兄何至沾上天佛血的麻煩?任宣那小子出身官宦之家,也還罷了,我們這些江湖大老粗,一不求聞達二不求富貴,攀附將軍做甚?官場疆場,那也不是練刀悟道的地方。”

耿照本想為將軍辯解幾句,聽他對慕容柔並無惡意,隻是不愛受拘束而已,為免越描越黑,索性不答腔,隻道:“風兄何不問一問刀侯?他老人家的意思,也隻他老人家清楚。”

風篁搖頭。“恩師閉關,我已許久未見。這幾年在外奔波,都是靠書信問候。”

耿照見他神情黯然,想是將軍指派的任務令他們師徒分離,不敢多問,轉頭望向岩壁。“縱使帶回消息,李兄的身子卻該如何是好?那天佛血的威能,簡直是無物可擋,饒是將軍腦智過人,也不能與邪物對抗。若延誤了李兄就醫,隻怕大大不妙。”

“怎會“無物可擋”?那鬼物藏在嘯揚堡何家忒多年,也不見出過什麼亂子。”

“風兄的意思是……”

“碧鯪綃。那玩意正是天佛血的克星,要不是我師兄不小心削破了袋子,今天也不致鬨到這般田地。再找一隻碧鯪綃織袋,把它裝起來不就結了?”

風篁聳肩一笑,目光投向遠方。

“放心罷老弟,無巧不巧啊!我剛好知道上哪兒去找。”

◇◇◇

經過一夜,兩人體力、內力恢複大半,翌日清晨起個大早,循原路下山。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難,折騰了兩個多時辰才回到平地,赫見一大一小兩條身影候於入山處,正是弦子與樵子桂進武之子。

少年踞於一隻老樹墩上,身子微微前傾,狼一般的雙眼緊盯著山道,直到發現二人的蹤影,仍是一動也不動,僅是挑了挑眉,泄漏一絲絲“終於來了”的心緒波動。“他媽的!這小子我越看越中意啊。”風篁笑顧耿照道:“比你合適練刀。”

你誇他便了,用得著損我麼?耿照苦笑。“風兄覺得小弟哪裡不合適?”

“你太婆媽。”風篁哈哈一笑,雙手叉在胸前。

“無論介入我與聶雨色的拚鬥,抑或接我師兄一擊,那都是極端危險、得有大本領的事兒。你乾這些卻不為爭勝,隻想說道理,故置人、置己於險地而不自知。身上分明有刀,可惜你不是使刀之人。”

“身上有刀?”

“明人眼底不做暗事。”風篁笑道:

“耿老弟,我一見你的手眼身法,就知道你是個練刀的,身負上乘刀藝,便是使出指劍奇宮的武學,仍是刀而非是劍。老哥哥說句不中聽的話,你莫生氣:教你刀法之人,把“刀”練進了你的行走坐臥日常起居,如飲水呼吸般自然,獨獨沒教你刀客的心思。你就像揣了黃金走在集市裡的毛孩,人人羨慕你家財萬貫,你卻不知自己身懷巨資。”

耿照本以為是指傳授“無雙快斬”一事,越聽越奇:老胡授藝不過短短幾日,自不能把刀“練進行走坐臥”,而他並未拜過其他師父,遑論練刀。風篁乃是刀法的大行家,也無隨口胡吹的必要,難道是他走了眼?

“刀客的心思……是什麼?”他忍不住問。

“各門各派都不一樣。”風篁收起嘻笑的神情,正色道:“像我問鋒道本家的心法,講的是“出則無悔”,與恩師所授又不甚相同。心訣配合刀法,修練起來事倍功半,有些門派的刀法,沒有心訣甚至練不成。但你的狀況極為特殊,先有了使刀的手眼,心訣卻是一片空白,這是我聞所未聞的。”

耿照自知沒什麼刀法,臨敵一路“無雙快斬”使完也沒彆招了,勉強算上蠶娘所授的半式“蠶馬刀法”,著實乏善可陳,隻能跟人比跑得快跳得高,以及用之不竭的碧火真氣而已。

之所以拿刀較為順手,不過是童年時陪木雞叔叔劈柴所致。要是當年木雞叔叔不是對柴刀,而是對燒火棍有反應,難不成他今日便成棍棒好手了?連耿照自己都想得搖頭,一徑苦笑。

風篁拍拍他的肩膀。“你忒愛說理,沒準哪天真給你想出道理來,便是刀法大成之日。在此之前,若覺迷惘,不妨多想想最初練刀的心情。恩師常說:最簡單的東西之中,往往藏著最多的道理。”

兩人走下山來,少年自樹墩一躍而起,盈盈俏立的弦子依舊沒甚表情,白皙標致的瓜子臉上清冷一片。耿照想起昨日之言,頓覺對她不起,低道:“對不住,我說話不算話,昨兒沒回去。”

弦子不置可否,見他衣衫破爛、渾身傷口,隻道:“我給你帶了衣服。找地方洗淨了,再上藥包紮。”

“那我便不打擾二位啦。”風篁朝他擠眉弄眼,湊近道:“我去找袋子,你同慕容說,叫他寬限些時日。最遲三日內,我上越浦尋你。”耿照微詫:“風兄不與我一道?尋找織袋一事,小弟亦可幫手。”

風篁笑道:“這事你插不了手。”似有深意。任憑耿照勸說,心意卻不動搖。

耿照莫可奈何,隻得說了朱雀航的住址,殷囑:“小弟在此有座宅邸,歡迎風兄落腳。”風篁拱手道彆,一捋少年發頂:“給我帶路,找最近的酒家!”少年甩頭避開他的手掌,狼眸一瞪,默不作聲地向前走。

耿照衣衫襤褸,不好返回越浦城,所幸弦子心細,見他日落未歸,料想有事,中夜便來到他房裡。符赤錦自寐中驚醒,兀自雲鬢紊亂、小露酥胸,一見她的模樣,心裡猜了個七七八八,利落地揀了身衣褲靴襪紮好便囊,縛在她背後,笑道:“去把他給我好好地帶回來,知道不?”弦子跨上快馬,卯時未至便已趕回綠柳村,找到那桂姓少年帶路,於入山處等候。

山腳林僻處有清溪流過,耿照覓得一處穹窿似的小小溪灣,水流到了彎穹便趨平緩,形成月牙狀的小潭。林中陽光稀疏,由頭頂葉隙零星灑落,樹根附近生滿厚厚青苔,濃綠植被沿溪覆滿泥土岩石,便似一片絨氈。

耿照讓弦子暫避,快手快腳褪去衣物,走入溪灣。春寒水凍分外刺骨,身上深深淺淺的傷口一沒入冰冷的溪水中,出乎意料地不覺疼痛,隻是微感刺癢,仿佛傷痕被冰水凍結,眨眼便收了口。

溪水深不及半身,他枕著厚軟的苔綠,坐於溪中礁石,僅唇上露出水麵,骨碌碌地牛飲著溪中活水,靈台倏清,無比舒暢。清水對解除天佛血的遺害似乎十分有效,昨夜兩人嘔吐不止,也是靠飲水緩解;如今整個人浸入冰冷的溪流,才有“重新活轉過來”的感覺。

(好可怕的“天佛血”!)

若說妖刀可怕,畢竟是有形有質之物;化驪珠可怕,施以強大的內力,勉強亦可壓製……天佛血的恐怖卻已超出人所能想,非是武功絕學或稀世神兵能抗,便擁萬軍千乘、一城一國,又能拿它怎樣?這等邪物若被帶到三乘論法會上,自碧鯪綃中取出之際,便是眾人身死之時,將軍、佛子、皇後娘娘……無人得幸。世間殺器,沒有比這更厲害的。

央土僧團的學問僧們,知道千年以來自家人嘔心瀝血,尋找的是這樣的東西麼?如若不知,那麼最初讓寶血的存在於文書經籍間若隱若現、撩撥人心者,所圖究竟為何?若然知曉,又是誰提議以天佛血做為三乘法王的信物?

耿照不敢再想下去。

即使謎團有如亂線,其中真相仍被重重迷霧所包圍,但從霧中散出的陰謀奸宄之氣,已濃得揮散不去,令人膽寒。古木鳶如果想在論法會上,無視層層保護一舉擊殺鎮東將軍,天佛血確是相當利落的一著棋,派出下鴻鵠搶奪,似乎合情合理。

唯一的意外是李蔓狂毀了碧鯪綃織袋,天佛血失去控製,不分敵我地剝奪一切生機,這著棋眼看不能用了。於是古木鳶放出妖刀離垢,把嘯揚堡布置成妖刀肆虐的模樣,目的在轉移焦點,抹去何家與天佛血之間的關連,避免其他人發現姑射插手的痕跡。

離垢在姑射……不,該說是古木鳶手裡,似乎總扮演類似的角色。

風火連環塢一案,離垢旨在向七玄之主展示實力,吸引它們加入同盟,並借由總舵焚毀,使雷門鶴得到充分的理由,在這場眾人期待由皇後與佛子發難的清算鬥爭中作壁上觀,甚至在極為關鍵的“驅逐流民”一事上,徹底孤立鎮東將軍。

--一一削除將軍身旁的助力,看來是姑射的既定策略。既然如此,是不是所有削除將軍臂助之舉,都能合理懷疑有姑射的人暗中介入操作?

(譬如……嶽宸風。)

眾所周知,嶽宸風是慕容柔身邊的首席武僚,武功高絕,且不論他壞事做儘,若有那廝在身畔,不管何時何地,要殺慕容柔將是棘手至極的事。以嶽賊最後一戰所展現的實力來看,棲鳳館驚鴻一瞥的“古木鳶”也好,屢屢交手的“鬼先生”也罷,耿照都不以為有輕取嶽宸風的能為。

在“除掉嶽宸風”這件事上,姑射必然出了力!問題是在哪一個環節,又是何人做了姑射的暗樁,甚且便是姑射的一份子?

嫌疑最大的,自然是漱玉節。

五帝窟受嶽賊淩辱壓迫多年,雷丹令眾人生不如死,身為宗主,漱玉節若與姑射合作,圖謀翻身,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由她蒙麵參與行動,到薛老神君喊那一劍貫胸的殺招為“靈蛇萬古唯一珠”等事由,漱玉節背後所藏多有不可告人,也可能受姑射挾製,順水推舟地幫了“拔嶽斬風”一把。

自從發生阿紈之事,耿照對她的好感大減,漸不如以往信任;嶽賊一除,漱玉節更是顯露本來麵目,視潛行都諸女為工具、放縱瓊飛等行徑,也令耿照頗有微詞。將軍言猶在耳,耿照儘力不讓成見阻礙判斷,焚江之夜時,漱玉節確未與鬼先生沆瀣一氣,否則染紅霞絕難脫險……但如非是她,還有誰人可疑?

耿照想得頭都痛了,直到腳步聲來到腦後才發覺。

那是熟悉的弦子的輕盈步履,還有她身上幽幽細細的馨香。“你再等我一下。”他把頭沉入水中,讓冰冷如刀的清溪刮去頸背顱間殘留的腫脹疼痛,半晌才“潑啦”一聲冒出水麵,閉目道:

“……我真的好累。你讓我一個人再泡會兒……不會太久的。”

弦子沒有回答。但耿照知道是她,寬心地枕著溪沿芳草,放鬆身體。

一陣窸窣聲響,似是衣布細細摩擦,弦子身上的處子幽香驀地馥鬱起來,睜眼赫見一條雪白渾圓的腿子探入水中,踩散一圈圈的漣漪,修長的曲線完美無瑕,鞋襪皆除,竟是一絲不掛。

耿照口乾舌燥,“弦子”二字生生鯁在喉中,吐之不出。

她不知何時褪去全身衣物,撐著覆滿綠草的溪岸,又將另一條長腿探下,由側麵看來,纖細的腰肢簡直薄到了極處,益發凸顯出兩隻尖翹盈乳,怪的是:如此細長的身形,竟無一絲嶙峋骨感,白皙的肌膚無比通透;雪股往綠草茵上一蹭,入水時不住細顫,比杏仁豆腐還要細滑,實難想象如此纖薄、玉板兒磨出似的兩瓣雪臀,怎能綿軟到如許境地?

弦子的大腿極細,隻比耿照的上臂略粗,比例更是修長得不可思議,配上更纖長筆直的小腿脛,直不似人間之物。耿照平生所識諸女,染、明皆有頎身之美,雪豔青的一雙長腿更是勾魂奪魄的尤物,與她一板一眼的性格毫不相稱;然而說到“細”、“直”二字,無一可與弦子相比。

她盈盈立在水中,雪麵包子似的飽滿陰阜浮在水上--那是她平坦腹間唯一的隆起--僅一小撮卷茸飄於水麵,被潺潺流動的溪水爬網蕩漾,清純中竟有股誘人的無心之媚。

上回兩人裸裎相見,是在越浦驛的無人廂房,窗門緊閉、光線幽暗,耿照隻記得她那令人驚心動魄的白皙、無比緊湊的小巧肛菊,以及從她背後握住那兩隻尖細椒乳時,與外表絕不相稱的酥軟。直到今日他才驚覺,原來如雪梅般盈立的弦子,竟是如此出塵美麗。

她非常適合站著,尤其是在水中。

纖細的手臂與大腿沒有半分餘贅,充分鍛煉的肌肉像是最合身的絲綢舞衣,伏貼著她寬肩長頸、挺胸拔背的完美骨架。那樣的美是由內而外的,沒有任何胭脂水粉或神織妙裁能修飾得出來。赤身裸體的弦子毫無羞赧--或許是她還沒有學會--仿佛自溪裡浮出的山精水靈,渾身上下不帶一絲煙火氣。

耿照“骨碌”吞了口唾沫,溪水未能遏製欲焰,相反的,腿間的雄性象征昂翹如刀,迸出肌膚的滾燙一碰到冰冷的溪水,便化成針刺般的痛楚,竟使陽物更加猙獰,宛如釁獸。

他對隱隱失控的欲火感到困惑。

早在風火連環塢之前,耿照就發現自己對女子胴體的異常渴望,那狂烈的需索甚至連元陰豐厚的寶寶錦兒都承受不住。為了避免傷害到心愛的女子,他加意抑製,卻使得頭疼的宿疾再度複發,自製力益發薄弱,在焚江之夜達到高峰,失控占有了雷冥杳。

及至被蠶娘所救,帶往媚兒的行館浸泡溫泉療傷,那種莫名爆發的欲焰又消失不見,縱與媚兒抵死纏綿,也不曾像當夜那樣失控發狂。

他曾猜想是蠶娘在自己身上做了什麼手腳,以抑下狂躁的欲焰,誰知昨日對上天佛血,豁儘全力的結果,體內那股莫名邪火的禁製又再度被打開來,拖命下山時兀自不覺,此際弦子絕美的裸體近在咫尺,奔騰的欲念頓時一發不可收拾。

這樣的場景與感覺耿照似曾相識。

在八太保雷亭晚的密室地道中,他害怕自己侵犯弦子而保持距離。與此際不同的是:在危機四伏的敵陣,麵對前路混沌未知,隻消一念堅持,畢竟無法不顧一切順從欲望。但在靜謐的山溪裡,滿眼翠蔭綠濃,兩人均是赤身裸體,他突然覺得一切毫不真實,眼前豔媚到令人心驚的白皙女體仿佛不是弦子,而是寂寞了千年的山鬼,正渴望著男子的雄軀……

弦子撥著水向他走來。

“弦……弦子!彆……彆……”

理智隻差一線就要崩潰,他不明白情況何以至此,但弦子沒給他遲疑的時間。

她麵無表情,就像平常那樣,纖細的十指按上他的胸膛,翹起渾圓綿股,白皙細長的大腿“嘩啦!”抬出水麵,就這樣跨坐在他身上,怒龍被一抹肉縫壓著,摁在他肌肉虯起的小腹上,不知是股溝或蜜唇。

弦子全身肌膚都是涼的,又滑又細,像是某種軟玉,仿佛無一絲毛孔。耿照唯恐自己灼熱的噴息將她吹化了,鼓跳的胸膛卻摒不住呼吸,“砰砰”的撞擊聲響回蕩在兩人間。弦子傾耳聽了片刻,露出困惑的表情,模樣可愛到令他劇烈勃起,已至疼痛的地步。

“你再不下來……”開口時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嘶啞的嗓音一點也不像他,跟野獸沒兩樣。“我會……會做出很糟糕的事。你……你為什麼要……要這樣?”

弦子摸著他的胸膛,仿佛在熟悉一件陌生的兵器。細涼的指觸令他抽搐似的彈動兩下,勃挺的怒龍像要將女孩兒挑起來似的向上一昂,蠻橫地擠進縫裡。弦子指尖一揪,縫底濡出溫溫的液感--比起他嘗過的眾多女子,她連溫熱都顯得過於寒涼,硬是與人不同。

這異樣的感覺並不讓她特彆驚慌。

救出染紅霞的第二天,宗主找了她去。所有人都出去找他了,她也很想去,但宗主的命令不可違--雖然她才違背過一次。違背宗主是要受罰的。

宗主閉起門窗,一件、一件地褪去她的衣裳,直到一絲不掛。她以為是要處以鞭刑,她見過潛行都的同伴褪衣受責,打完人也差不多快死了,隻是比死還慘。她讓自己儘量不去想象。雖然對包括恐懼在內的情感反應遲鈍,不代表她不會恐懼。宗主像把玩某樣心愛小玩意似的撫弄她的身體,捏著她的乳房在手裡掂掂份量之類,最後讓她平躺在榻上,指腹輕輕揉著她的腿心。

弦子覺得像漂浮在雲端一樣,軟綿綿地提不起力氣。

--如果這是處罰,這樣死了也好。

這樣的念頭不止一次掠過她的腦海。

“你,喜歡他麼?”宗主一邊揉她,邊托著腮幫子吃吃笑,活像個惡作劇的小女孩。她很少見到宗主這樣,但更讓她疑惑的是宗主的問題。

“什麼是喜歡?”

“沒關係,我已經知道啦。”宗主的指尖揉出豐沛而黏膩的漿液聲響,她不由自主地伸直了腿,緊繃的身體開始顫抖著。

“他這樣弄過你了麼?”宗主笑問。

“沒……沒有。”

“沒碰過你呀!”聽起來有些失望。

“碰……碰過。”

“但不是這兒?”宗主一怔,突然笑起來,指尖不懷好意地往下移,沒入她桃兒似的雪綿股間。“……難道是這兒?”

在廂房裡被他觸摸的記憶又再次蘇醒,她的身子像著魔似的漏出漿水來,平坦的小腹不住痙攣,掐擠著荔漿似的清澈汁液,大把大把往外噴。

她本能地捂著小肚子側轉,想改用趴臥的姿勢減輕痙攣,膝頭卻軟得撐不起來,翹起的陰戶如蚌蛤般射出水箭,比平日解手的量更多也更強勁,噴得紗簾上都是,汲飽汁水的垂紗再吃不消,淅淅瀝瀝地滴了一榻。

宗主“哎呀”一聲,吃吃地笑起來,似乎不著惱她弄臟了錦榻,把喘息不止的弦子按回榻上,俯視少女空洞失神的眼眸,笑道:“記住,彆再讓他碰你的屁股。男人腿間有根又粗又大的物事,你要讓他把那物事塞進這裡。”食指、無名指輕輕撥開她顫抖的花唇,留著尖尖指甲的中指一挺,毫不留情地刺進去--

男人的腿心裡,真的有一根又粗又大的物事。

弦子對宗主的話毫不懷疑,雙手按他胸膛,又圓又軟的小屁股前後滑動,活像是騎馬。耿照呻吟出聲,感受黏膩的花唇在陰莖上廝磨,弦子的陰唇十分細小,卻非一團濕熱,而是魚嘴般輪廓分明,動起來如兩片蘭瓣蘸了蜜在龍杵上來回塗畫,舒爽之餘,連花瓣形狀都能清晰感受,又有魚嘴吸啜的黏濡鮮活,滋味難以言喻。

他抓住她的腰後股上,本想阻止她繼續撩撥,誰知十指一陷入兩團綿軟雪肉,便再也鬆不開。黑島女子俱有股臀鬆軟的妙處,綺鴛、阿紈、瓊飛乃至漱玉節自己,無不是雪臀豐腴,又大又圓,薄身的弦子可說是其中的異數;豈料在“雪股酥綿”上竟絲毫不讓,忒薄的小屁股仍掐得滿掌細滑,雪肉溢出指縫,實難想象這腴潤的手感究竟從何而來。

他幾乎想抓著她一提起,杵尖對正那張不住吸啜的細小魚唇,用力往上頂--壓抑著熾烈的淫念,耿照強迫自己不動,嘶聲道:“弦……弦子!我們是朋友,朋……朋友不該這樣的。你聽我說……”

弦子執著地廝磨著他,清澈的眼眸居高臨下,帶著懾人的光。“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了。我要離開你。”這可比冷水澆下還要醒人,耿照聽得一怔,掙紮坐起。“你說什麼?”

“我想回到宗主身邊。”弦子的口吻還是一貫的清冷。倘若閉上眼睛,根本想象不到兩人正貼麵赤裸相擁,她不住挺著小屁股,用溫熱濕濡的蜜唇磨著他滾燙粗長的陽物,隻差一步便要合為一體。“宗主說隻要懷了你的孩子,就讓我回去。可不可以請你,趕快給我一個小孩?”

任誰聽到一名美貌少女這樣說,都無法不興奮起來。耿照硬得難以自製,雙臂一合,將她緊緊抱在胸前,連口鼻埋進了她濕濡的發裡亦不自知,嘶聲問:“你……你為什麼要回宗……”忽然省悟,不覺無語。她從小在黑島長大,黑島便是她的故鄉,漱玉節就算不是她的親人,在她生命裡的份量也遠遠大過自己。如同他始終向往著在龍口村生活一樣,誰又能叫弦子不要回去?

“你……你彆這樣。”

他咬牙苦抑欲念,身下弦子的滑動卻越見舒爽。

那兩片幼魚細口似的肉唇間,噘起一枚嬰指似的肉芽,又脆又韌,又極軟滑。弦子像坐著一粒小肉珠子搖動屁股,每一蹭都不由自主顫抖,鼻腔裡噙著不自覺的輕聲嗚咽,生澀的動作開始變得滑順起來。

她原本就是天份極高的良質美材,無論是練武或其他方麵。

“弦子,我去同宗主說……”耿照抓著她的屁股不讓搖動,弦子掙脫無用,居然以極微小的幅度挺動小腹,加倍讓勃挺的蛤珠揉著滾燙的陰莖,好教快美的感覺不致中斷。“我……唔唔……去同宗主說,你不用……不用這樣……就能回……啊!”

弦子沒有接口,執拗地持續動作。

因為這件事毋須回答。其實耿照心裡非常清楚,這事上他對漱玉節並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阿紈的事便是最好的榜樣。現下隻剩最後一念維係理智。

“弦子……弦子!你聽我說!”他捉住少女的雙臂,湊近麵孔,勉強正視她的眼睛,灼熱的呼吸還未融化那玉雕般的美麗人兒,自己已將昏厥過去。“潛行都衛練有“蛇腹斷”,我身上的化驪珠縱使能破解劇毒,但你一樣會死!天知道……天知道宗主對阿紈做了什麼手腳,我們……我們彆信她。這樣……這樣是不行的……”

弦子動彈不得,怔望了他片刻,忽然湊近櫻唇,在他唇上生澀一吻。她的唇瓣又滑又軟,但仍是濕濕涼涼的,如山精般毫不真實。

“我沒練過“蛇腹斷”。宗主隻教我練刀劍,還有殺人的方法。”

她在他耳邊輕聲道,悠斷的喉音與呻吟無異。趁耿照愕然鬆手,她的吻像雨點一樣,落在他的頭頸頰畔,依然十分青澀笨拙,與在廂房時本能交纏的丁香小舌判若兩人。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我要離開你。

(這……算什麼?)

耿照心中說不出的苦澀,意外成為翻覆於欲海之前的最後一抹清明餘光。

漱玉節!你為什麼……非把一切弄成這樣不可?

回過神來,弦子正低著頭,兩條修長的藕臂探入水中,全神貫注的模樣有著說不出的荒誕滑稽。從杵上被纖纖玉指掐握的曼妙觸感,以及尖端被貪心的小魚嘴大口銜住、卻緊卡著進退維穀的快美判斷,弦子是打算一口氣把“那物事”塞進去,速戰速決,一了百了。

耿照又氣又好笑,靈光一閃,發現這件事的關鍵所在,老鷹抓小雞似的把暗渡陳倉的小笨女賊捉住,盯著她一字一句地問:“你為什麼,要急著回宗主身邊?為什麼不再做我的朋友了?”

弦子停止掙紮,跟他相望片刻無言以對,突然彆過頭去。

這是她初次顯露感情--不管那是什麼。快被欲火折騰死的耿照不敢拖延,乘勝追擊:“你如果老實告訴我,我便給你一個孩子,讓你回宗主身邊!”

弦子罕見地遲疑了一下。雖然昨晚他沒按照約定返回朱雀大宅,總的來說還是守信多於失信的。弦子決定相信他。“再不回宗主身邊,有一天我會不聽她的話。我從沒不聽她的話。風火連環塢那晚,我第一次不聽她的話。”

“為了我?”耿照會過意來。

“……嗯。”

他忍不住想笑,看她無比正經的表情,忽覺可愛得不得了,低頭去銜她柔軟的唇片。弦子猝不及防,“嗚”的一聲瞪大雙眼,渾身僵硬;片刻慢慢酥軟,星眸半閉,將舌尖伸進他口中吮著,仿佛非得如此,才能舒緩胸中沉甸甸的悶鬱感。

兩人吻得渾然忘我,耿照對她憐愛至極,再也壓抑不住翻騰的欲念,驀地抱著她“嘩啦!”自水中站起,掉轉過去,將她的上半身壓上柔軟的綠茵,兩人四唇分開,喘息不止。

“……我給你孩子。”耿照抵著她的額頭,粗濃的喘息全噴在她鼻尖頰畔,咬牙道:“然後我會從宗主手裡,把你搶過來!你哪裡都不許去,乖乖待在我身邊,聽到沒有?”

弦子其實不太明白。她是一板一眼的性子,本想問“為什麼”,不知為何,一聽他啞著嗓子說“把你搶過來”時,腿心裡便濕得一塌糊塗,花漿淅淅瀝瀝漏出,酥得提不起力氣發問,摟他的頸子軟軟點頭:“嗯。那你快給我孩子。”

耿照再也忍耐不住,抄起她細直的美腿,將她渾圓白皙的膝蓋壓上玉乳,緊緊箝在岸邊,膨大如鴨蛋的紫紅龍首不費什麼力氣便尋到了花漿頻漏的桃源溪穀,抵正不住開歙的小小魚嘴,“噗!”挾著漿膩狠狠貫入!

弦子“嗚”的一聲身子微仰,被他扛上肩頭的兩條長腿一跳,水麵上飄起絲絲嫣紅,純潔的無瑕之證轉眼隨水流去,身子從此隻屬郎君所有。

耿照欲火太熾,弦子的泌潤又太過豐沛,加上苔岸膩滑,怒龍一排闥破關,竟連稍停一停亦不可得,嬰臂兒粗的彎翹龍杵“唧!”直沒至底,裹著漿水貫入從未有人履跡的處子幽徑,將雞腸似的膣管猛然撐開。弦子連叫也叫不出,纖細的身子不住顫抖。

全身肌膚寒涼如玉的少女,隻有這一處無比火熱。

耿照隻覺陽物插入了一管難以想象的滾燙濕黏,溫度之高,如傷風時渾身發燒一般;怒龍本是浸在冰涼的溪水中,貼著她涼滑的大腿肌膚叩關,陡地插進這又濕又熱的嫩膣裡,光是極冷到極熱間的轉瞬變化,就令龍杵暴脹數分,捅得少女滿滿的再無一絲空隙。

耿照摟著她奮力抽插,並非沒有憐香惜玉的念頭,而是根本停不下來。

弦子的身子像精鍛的細薄鋼片般充滿彈性,幾乎被折成了“匕”字形,膝蓋緊緊抵著那對酥盈椒乳,耿照每一貫入,仍能清楚感覺她的小腹、腿根、腰背、雪股……每塊肌肉揪緊成團,劇烈地反饋力道,帶來令人銷魂的掐擠與緊束。

無暇變換姿勢,耿照抄著她的膝彎,雙手繞到她身後掐緊雪股,微屈著大腿向上頂,“啪啪啪”的貼肉撞擊蓋過了靜謐林間的潺潺流水,漿膩的聲響中帶著濃濃的色欲,不斷堆棧累積……

弦子被插得又痛又麻,這與宗主對她的輕拂細撚全然不同,即使被尖細的指甲刺入身體,流出一抹血絲,也比不上破瓜時撕裂般的痛楚。但她對疼痛的忍耐力本就異於常人,歡好的刺激對她來說卻太過陌生,此消彼長,很快她便被刨刮嫩膣的酥麻快美所攫,陽具每一貫入她便仰頭“啊”的一聲,清純的叫聲分外可人。

而她的雙腿亦是一絕。擁有美腿的女子,身量多半出挑,遠觀固然比例修長十分悅目,扛到肩上時可是結結實實的兩條腿子,唯有如弦子這般纖細的足脛,入手竟不盈握,便是貼麵親吻仍覺纖美。

耿照被肩上一跳一跳的兩腿細直美腿弄得眼熱,端著玉人上前兩步,將她上身放倒在厚厚的草墊上。弦子無頸可摟,身子裡的絞扭抽搐卻快把她逼瘋了,雙手胡亂抓著青草,挺著纖腰不住彈動,唇縫間迸出既苦悶又清純的“唔唔”呻吟。

耿照抓著她的足踝大大分開,弦子不知這個姿勢會讓玉門加倍緊縮,驀覺那根硬物似又變大,膣戶卻反而變淺了,老被頂著穴裡一塊又酸又美、軟麻筋似的怪地方,一股強烈的尿意湧現,卻與小解時絕然不同,腰肢一扳,猛然睜開眼睛,搖頭驚叫:

“不要、不要、不要……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雪股猛抬離地,宛若龍蝦尾甲般劇烈彈動,兩條美腿伸得筆直,連扳平的雪趾都痙攣起來。

男兒聽她沒頭沒腦的一陣“不要”,不覺失笑,龍杵被肉壁一夾,猛向上提,暴脹的肉菇頓成倒鉤一般,牢牢嵌入,脫之不出;偏偏那嫩膣裡又油潤得難以言喻,雖夾著陽物,旋扭之時依然貼肉摩擦,如入魚腹,不住往內吞吃。

那快感委實太過強烈,耿照幾乎撐持不住,精關一鬆,濃精噴薄而出,趴倒在她又濕又涼的細柔胸脯上。

弦子頭一回迎接男人的陽精,隻覺一股熱流汩滿腿心,來得又猛又快,不知是什麼東西,本能地要退;不料手足酸軟,一掙之下絲紋不動,滾燙的漿液已將小小的膣戶灌得滿滿的,溫熱的液感熨著蜜肉,將酥麻美人的餘韻都留在了最深處。

她忽覺安心,摟著身上的男兒,閉目細細喘息。

耿照身心俱疲,儘情發泄欲望後,竟沉沉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忽然想到:“……我身軀沉重,豈非壓壞了她?”猛然睜眼,發現自己躺於草地上,身上的汗水狼籍早被清理乾淨,弦子並腿斜坐身畔,濕濡的長發攏在胸前,雪白的小屁股對正自己,露出酥嫩嬌紅的腳掌心子。

她一手拿著濡濕的布巾為他擦拭陽具,辨出呼吸有異,知他醒了過來,回頭道:“我給你清理一下。都是血。”耿照滿心憐愛,撫著她綿軟滑膩的雪股道:“那是你最寶貴的處子落紅,女孩兒家一生隻有一次的。”

弦子微微蹙眉。“還好隻有一次。比金創疼,有點難受。”

耿照又憐又愛,又覺好笑,輕拍她屁股一下,坐起身來。“輪到我幫你清理啦。過來!”弦子有些為難,低道:“還是等一下罷。”耿照以為她破瓜時太過疼痛,以致動彈不得,想來是自己不好,益發關懷。

弦子經不住他問,老實道:“你那個……一直流出來,我現在不能亂動。”

果然她一條藕臂夾在腿間,左手捂著玉蛤,沾了落紅的精水不住從指縫間淌出,化成薄漿的精液夾著絲絲瑰紅,宛若血燕熬粥,襯與玉指烏茸,以及充血未褪、半露半掩的兩瓣花唇,畫麵無比淫豔。

他一看便硬了,雄風轉眼即複,笑著接過布巾,拉開她的小手,殘餘的精水一失阻擋,稀哩呼嚕地流了一地。“這樣,還生不生得出孩子?”弦子有些擔心。耿照忍著笑將她摟在懷裡,正色道:“不妨的。若擔心生不出,咱們多做幾回便是。”

弦子一想也是,忽道:“你和她夜夜都做,她也想生孩子麼?”耿照知她指的是寶寶錦兒,麵上微紅:“果然都教她們瞧了去。”本想支吾應付,又怕說者無心,卻教寶寶錦兒聽去,惹她傷心便不好,想想才道:

“做這事不隻為生孩子。男女間若是情投意合、情義深重,也能做這樣的事。”

弦子若有所思,片刻又問:“這事既不是生孩子,那叫什麼?”

耿照心中掠過“歡好”、“交合”乃至“敦倫”,正要說明,忽然萌生惡作劇的念頭,乾咳兩聲,一本正經。“這種事叫“乾”。你若想生出孩子,便要讓我多乾你幾回,才能受孕。”

弦子是受教的好孩子,本欲點頭,忽又發現問題。

“怎不是我乾你,而是你乾我?”耿照一時語塞,好在腦筋動得快,趕緊澄清。“男子陽物插入女子體內才叫“乾”。故隻能說我乾你,而不是你乾我。”

弦子恍然大悟。“說你插我也行,對吧?”

耿照大樂,故作嚴肅道:“很是很是,弦子真聰明。來,你再多說幾遍,免得忘記。”弦子乖巧點頭,輕聲複誦:“若想生出孩子,我要讓你多乾幾回。若想生出孩子,我要讓你多乾幾回。若想生出孩子……”耿照聽得麵紅耳熱,隻覺這粗鄙之詞從她口中吐出,竟是說不出的誘人。弦子依言念了幾遍,忽然抬頭:

“你現在,是不是很想乾我?”

耿照滿腦子的淫念被揭,正自心虛,卻見弦子伸出手,輕輕握住他勃挺的龍杵,光是寒涼滑膩的指觸便令杵徑脹大分許,龍首不住彈動,滋味妙不可言。他一時說不出話來,即是閨閣中一向大膽的符赤錦,也從沒以這樣坦率自然的口吻,直麵相對地問過他。

“嗯。”不知為何,他隻想誠實回應她,不帶一絲虛矯。

弦子濃睫微顫,忽露出放心了似的表情,嘴角微微一動。

這是耿照頭一回看見她笑。

“真好。我現在,也很想被你乾。”弦子跨上他的腰際,將昂起的細細乳尖湊到他麵前。玉腿抬高的一瞬間,耿照看見她被插得紅腫的陰戶紅豔如一朵帶露薔薇,散發甜腐誘人的淫靡香氣。

“……你再多乾我幾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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