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來交易(1 / 1)

樊籠 卿隱 1767 字 2個月前

右相踏進宅院的時候,見到的是府上護院與隔壁翻牆而過的一乾宋府護院拔劍對立,僵持對峙的情形,而室內燈火通明,一身深衣的宋毅正背對屋門坐於案前,似在低頭把玩著什麼,安然自若的猶如在自家書房寢室,仿佛今夜狂妄放誕之舉與他無半絲乾係。

“右相大人安。”在房門口叉手而立的福祿見著右相過來,趕忙趨步上前迎過,恭謹問候。

宋毅將手上之物擱在袖中放好,而後撫案起身,轉身走至房門處,拱手道:“下官見過大人。深夜打攪實屬冒昧,望大人海涵。”

右相臉色下沉的厲害。陰冷瘮人的目光掃了眼院中拔劍對峙的宋府護衛,他又冷冷掃向對麵一派端肅的宋毅,字字抑怒:“好得很。”

宋毅仿若未聞這話中洶湧,隻抬手:“大人請。”

右相收回目光,甩袖而入。

廳堂內之前打鬥的痕跡猶在,狼藉一片。

兩人隔著八仙桌相對而坐,目光暗藏機鋒,有幾分劍拔弩張之意。

“若老夫沒記錯,五城街巷這座宅院上的門匾可未書寫‘宋府’二字。宋製憲難道不先解釋一番,深夜造訪他人府上,所為何事?”造訪二字加了重音,意有所指。

麵對右相先發製人的責難,宋毅並未狡辯,反倒坦然認罪:“下官深夜冒然造訪確有不妥,若大人要治罪,下官甘願領受。”拱手施一禮後,他抬頭直望向右相,話鋒一轉:“隻是下官尚有一事不明,還望大人能夠明示。”

右相聽出他話裡機鋒,暗生警惕。

“何事?”

“下官不明的是,這所謂的‘他人府上’,究竟是何人府邸,竟舍得讓大人派遣巫府親衛在此守護?”

右相頓了瞬,繼而拉下臉冷諷道:“此乃老夫的私產。你宋製憲有意見?”

“下官不敢。”宋毅拱手,卻斂正神色,言辭沉肅:“隻是下官接到線報,有亂賊餘孽藏身此地,下官少不得要秉公辦理。可大人又說此處為您私產……著實令下官為難了。”

右相的呼吸陡然重了幾分。

來的時候他就諸多揣測這廝此舉深意,左右想來多半是為蘇傾之事,如此看來,隻怕不幸被他猜中了。

“你有話便直說。”

宋毅這一瞬就坐直了身體。目光平視對麵右相,話不多說,當即開門見山:“下官想知道,蘇傾人在何處?”

當真如此!右相瞳孔一縮,卻隻一瞬,就不動聲色的發問:“你說什麼?”

“蘇傾。涼州蘇傾。”宋毅聲音平靜:“大人,需要下官說的再清楚些嗎?譬如,她的來曆。再如……她與大人的乾係。”

右相猛地伸手扣住了椅子扶手。

“宋製憲,之前的交易你可是已經拿到了你想要的,老夫以為咱們之間已經各取所需,互不相欠。”右相聲音發寒:“難道,你想壞了規矩不成?”

宋毅不為所動,隻徑直看向右相,有幾分步步緊逼之意:“一碼歸一碼。右相大人,下官此番前來,是想與大人促成另外一樁交易的。”

另一樁交易?右相狐疑的看他,見他一副勢在必得之意,不知為何心裡突升起股不祥的預兆。

有心想要人將此奸賊打出去,卻又怕此人惱羞成怒下將蘇傾的身份在朝堂亂說一氣,遂隻能壓下個中思量,一味盯著那宋毅,幾分不悅道:“你的交易老夫沒興趣知道。今夜之事,老夫就不與你再計較,但絕無下次,望你好自為之。夜深了,宋製憲還是速速離去罷。”

宋毅闔眸恍若未聞,指腹摩挲著袖口,紋絲不動。

右相暗怒,剛欲出口斥責,卻冷不丁聽得對麵人淡聲道:“蘇傾是在皇覺寺罷。”

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你!”右相驚疑不定。反複在他麵上逡巡,片刻後,忍無可忍道:“宋毅,你究竟何意?”

宋毅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稍有沉默。之後方緩緩抬眸,沉聲道:“一個男人找一個女人,還能有何意?”

一言畢,室內氣氛陡然死寂了瞬間。

“無恥之徒!”右相暴起,抄起案上的茶杯,猛地朝對麵人擲去:“狂徒!狂妄!無恥!”

右相如何也沒想到,他得到的是這個答案。

他以為宋毅至多會拿蘇傾的身份來要挾於他,如何想得到這個偽君子竟存著這般齷齪心思,打著這樣的主意!

突如其來的巨大刺激令他乾瘦的身體控製不住的發抖。他眼紅麵青,怒目切齒的盯著對麵人,恨不得當場撕碎了,啖肉喝血。

直到今日他才終於明白,為何蘇傾會一再提及離京,再之後竟決絕的絞了發毅然決定出家!根由在此,原來根由在此!隻恨他糊塗至極,拖至這地步方遲遲知曉,生生將她一步步推入虎口之中。

麵對右相吃人的目光,宋毅坦然受之。

抬手摸了下額上被茶杯邊緣磕出的印子,他附身雙掌撐案與右相沉著平視,目光平靜卻暗含機鋒:“這一記我受了,算我償還巫家的。”

右相被他這番輕描淡寫的語氣激的大怒。

乾枯的手指隔空指向宋毅端肅威嚴的臉,他隻恨不能當場撕破他道貌岸然的假象:“宋毅啊宋毅!隻恨老夫當年心慈手軟,未在你羽翼未豐之際剪了你去,否則焉能讓你有機會欺侮我巫家門楣!”

“大人何不心平氣和些,因為宋某今日前來並非來與大人針鋒相對的,卻是想有樁買賣欲跟大人交易。”說到這他語氣微頓,繼而有些意味深長:“西山銳健營也不是不可以還予大人。”

宋毅話出三分,右相就已明了十分。

聰明人壓根不用點透,隻單單露個苗頭,右相就知道宋毅想要什麼。當即怒目圓睜,怒的撫胸捶桌差點半晌沒有喘過氣來。

若宋毅此行是為了以蘇傾身份來要挾他,他尚可願與其周旋一二,可話至此,那宋毅此番前來的目的已是昭然若揭。

右相抓起案上的茶碗茶壺一股腦的全衝他扔去,嘴裡喝罵不止:“豎子休想!宋毅,今日老夫就放話至此,巫家與你,不死不休!你,就等著吃老夫的彈劾罷!”

宋毅偏頭躲過,對於右相的威脅不為所動,隻是神色漸淡了起來:“大人還是三思為妙。你我二人朝堂殊死相博,怕是要有人拍手稱快了。再者,難道大人以為,我宋某人就是那等能被人輕易拿捏的?”

右相枯瘦的手指抓著案沿,死死瞪著對麵人,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似要怒罵,卻又未置一詞。

“所以,還是那句話,大人還是三思為妙。”宋毅撫袖,離去前又拱手道:“若大人想通了,可隨時遣人報信,下官的交易始終作數。”

宋毅走後,右相癱坐在椅上,嘴裡不住喃喃自語:可恨蘇城小兒,羽翼已豐……

回了宋府後,宋毅沒讓人請大夫,隻讓福祿給上了傷藥,然後簡單包紮了下。

“大人,不如奴才請個大夫回來瞧看下?大人放心,奴才保證悄悄的,絕不會驚動老太太。”福祿見那傷口寸許來深,又是尚在胸膛上,著實有些不放心。

宋毅換了乾淨衣物,套上朝服,邊係領子邊道:“再過一個時辰便要上早朝了。左右傷不重,待下朝再說罷。”

福祿隻得應是。

轉而又想起一事,壓低聲音問:“大人,右相真的會在朝堂上彈劾您嗎?若當真如此,可需奴才提前去做些什麼準備?”

宋毅係襟扣的動作一頓。側眸掃過,意味不明道:“看來你這兩扇風耳當真不是擺設。”

福祿忙垂首道:“奴才也就堪堪聽了這半耳朵。”

宋毅收了目光,仰脖繼續係了襟扣。

“暫且不必,靜觀其變就是。”

福祿應是,然後手腳麻利的收拾好地上換下的衣物,便要拾掇出去。

“慢!”宋毅突然叫住他。

福祿忙回身正待他們大人發話,卻聽得大人沉聲令道:“收到爺內屋去。”

啊?福祿怔住。抬頭卻見他們大人皺眉麵露不虞,便知自己是沒聽差,忍著心中詫異趕緊依言將這些衣物給拿到了裡屋放好。

放置的時候那件深衣的袖口晃了下,然後露出了些裡麵藏的東西。福祿定睛一看,而後麵色鎮定的將其又重新塞了回去,隻在心裡驚詫,斷發?

早朝依舊乏善可陳。朝野上下暫無大事,便是有臣工上書,也就是例行公事的陳述公事。

偶爾也有一兩件公案呈上禦案,卻也不過是是黨派間的陳年舊怨,借個由頭來爭吵,打壓,傾軋,卻也不過是今個他壓你一頭,明個你再回他一記。

今個早朝尤為安靜。主要因為巫宋兩黨不知何故均不出列,安分的令人側目,剩下的左黨顧忌他們反常為妖,也不敢輕舉妄動。

退朝之後,新皇進了禦書房,發了一頓邪火。

瞎子也能看得出今個朝堂的不對勁來,偏的無一人能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何事!

這些個黨派高高的駕著他這個皇帝,是恨不得他能長久的做著這個眼盲耳塞的木頭人罷。著實可恨!

皇後大吳氏端著補品過來,見著禦前太監總管在禦書房門前候著,便悄悄與他使了眼色。

太監總管便低頭躬身的進入傳話,不消多時,便出來傳皇後入內。

小一刻鐘後,皇後端著空碗盤出來,腳步輕盈,神色間帶著歡喜。

新皇在禦案前皺眉沉思了好一會,到底還是令人傳那吳越山入宮覲見。隻是心裡對其到底還是有這幾分厭惡。

聽得新皇傳召,吳越山喜不自勝,當即梳洗熏衣,火急火燎的入宮覲見。

自打新皇登基起就不曾待見過他,若不是看在皇後的麵,隻怕他這九門提督的官職都要被一概擼了去。好在新皇雖記仇卻極為念舊,耳根子又軟,偏對皇後又極為愛重,靠著這層關係他方在朝堂之上勉強立足。

今日著急覲見新皇,實為是他聽了些信,欲呈告新皇,以此獲取新皇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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