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你我二人時,不必用敬稱,”上官容欽凝視著她如白瓷般美好的臉龐,“我不愛聽。”
他直起身來,將濕潤的布巾遞給她,“不論身在何處,防人之心不可無,包括我。”嗓音清淺低柔。
顧輕音小嘴微張,片刻後,細若蚊蠅的“嗯”了一聲。
上官容欽再倒了一杯茶水遞給她,顧輕音接過放到唇邊,他看她喝完以後便接過空杯,道:“梳洗後早些休息。”
顧輕音隻低著頭,不敢看他,隻到聽得房門關上的聲音才似鬆了口氣的靠在床上。
她將官袍脫下,輕柔擦拭脖頸和手臂,走到桌邊吹熄燭火之前,她朝對麵看了一眼,滿室昏黃的光線在窗欞上勾勒出一個清俊的剪影,正坐在桌邊看書,她出神的看了一會,才又上了床榻。
接下來的審查工作越加繁重,顧輕音幾乎難以喘息,整日埋首案頭,她漸漸發現,工部似乎特意以一些顯而易見的疏漏引起禦史台的注意,但若當真將這些疏漏彙編入巡查的卷宗上呈聖上,則他們的審查能力無疑將被質疑,更甚者,禦史台的地位和作用都將被人詬病,因為這些所謂的疏漏隻要深查下去,則又都是有依有據且合情合理的。
顧輕音隻得每日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付,對禦史們審查的資料卷宗必再次複核,證實確有問題的,方才收編入冊,這樣兩天下來,雖仍未查到太大的問題,管理上的各種不合理細節倒也不少。
顧輕音忙的不可開交,沈玲臻則冷眼旁觀,暗自打著算盤。
相府,書房。
琉璃宮燈流光溢彩,紫檀書架古樸厚重,織錦屏風後,鎏金銅爐裡香氣嫋嫋,靠窗的軟榻上,韓錦卿斜倚著看一冊古卷。
他穿一身深紫的軟緞常服,墨發高束,幾縷飄散在鬢邊,眉目如畫,墨玉般的眸子光彩攝人,看著麵前跪著的男子,淡淡道:“說完了?”
第199章工部舊案
下跪的是前月才提拔為工部侍郎的賀正權,正是韓錦卿的嫡係,當年科舉的探花郎,白衣出身,為官後便由韓錦卿一手提拔,如今不過三十出頭,坐到工部侍郎的位子也是難得。
聽得韓錦卿的問話,他謹慎回道:“相爺還有何吩咐?”
韓錦卿一雙墨玉般的眸子仍未離開卷冊,狀似不經意道:“禦史台的工部巡查如何了?”
“這回禦史台巡查力度倒是很大,不過王成玨自有應對之策,量他們也查不出什麼來,”賀正權琢磨相爺是不是擔心新上任的他在工部的地位,又道:“現下巡查之事王成玨都交由沈玲臻處置,不過她還算是個伶俐的,下官說什麼她也不敢違抗就是。”
韓錦卿挑眉,放下卷冊,撫弄著袖口的一點褶皺,“哦?王成玨膽子倒不小,敢在巡查時期動手腳。”
賀正權回道:“聽說是與禦史中丞顧輕音起了衝突,暗中使絆子,現下禦史台忙的昏天黑地,卻收效甚微,王成玨這幾日倒沒見蹤影,他並不將禦史台放在眼裡。”
韓錦卿唇角微勾,慵懶道:“王成玨在工部尚書的位子上坐的太久了。”語調清冷。
賀正權心頭一跳,並不敢接話。
“本相聽聞工部開鑿平京河時出過事故,大量工匠無故消失,後來朝廷以天災為由遮蓋了去,這件事工部定留有記錄,”韓錦卿緩緩坐直了身子,道:“不管你用何種方式,務必讓禦史台重查此案。”
賀正權隻覺心驚肉跳,三年前的平京河案牽連甚廣,當年朝廷查無可查,才以天災為由搪塞,如今舊事重提,先不說彆的,凡工部當年經曆此事的人必得先抖上三抖。
他垂首應下,不禁揣測韓錦卿的用意,江陵王的幾名親信都出了事,這王成玨也是江陵王的人,難道……無意再深思下去,替相爺做事的,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就好,其他的事想多了也無益。
卻說寧非然因替顧母針灸診脈,兩人漸漸熟絡起來。
顧母因顧德明出事,府中陡然失去依傍便有些鬱鬱,連帶著擔心在朝為官的子女,這日寧非然為她例行診脈後,顧母便拜托他到工部看一看顧輕音。
“寧太醫,我知道這讓你為難了,唉,敬庭也說過,巡查期間是禁止親屬走動的,”顧母輕歎一聲,“但我這兩天眼皮總是跳,實在放心不下輕音。”
寧非然看著顧母的眼睛,答應了下來。
他從小在宮中長大,看慣了你死我活的爭鬥,從不知心軟也何物,也不覺得誰就應該為誰付出什麼,但顧輕音不一樣,從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注定在他心中留下印記,清麗溫雅的容貌,卻有著從容堅定的眼神,那是他幼年在四角圍牆內極度渴望的,引領他,帶給他希望的神情,但他唯一的姐姐沒能給她,她的軟弱,讓她早已在強敵環伺的後宮自顧不暇。
顧輕音在巡查第五日的傍晚翻查到一疊並不厚重的資料,宣紙已有些泛黃,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她心生疑惑,巡查的時限是一年以內,當然,若是重大事項並沒有絕對限製,但一般情況下,被巡查的一方是絕無可能多此一舉的,她一頁頁的仔細審查,眉頭卻越蹙越緊。
她叫來馮時遠,讓他一起翻查,看到後麵,兩人臉上皆是一片震驚。
因為這份資料,顧輕音回到行館時較平時晚了一個時辰,她匆匆用了膳,踏上回廊,遠遠便瞧見一人輕倚在院門上,深色的衣袍,高挑瘦削的身材,手裡還拿著一個包裹,待走得近了,他秀雅柔美的輪廓被廊下昏黃的燭火勾勒出來,如蝶翼般長長的睫毛在他眼下留下暗影,他看見她,衝她雲淡風輕的一笑,“怎麼才回來?”
第200章暖心問候
顧輕音早就認出是寧非然,隻心中詫異他如何會來行館?
此時此地相見,又與平時有些不同,卻說不上哪裡有異,她上前兩步,道:“寧太醫?你找本官有事?”
在寧非然麵前她總是一副一板一眼的模樣,儘量不露出任何與他熟悉的神情,雖然她對他之前贈她沉念珠一事很是感激。
寧非然想要說什麼,卻話峰一轉,輕笑道:“顧大人貴人事忙,下官為了見大人一麵連晚膳都沒用。”
顧輕音看著他秀雅的麵容,嘴角微勾,“先到屋裡坐吧。”
她吩咐行館做些吃食送來,開著房門,與寧非然相對而坐。
燭火在兩人之間躍動,映照出暖意昏黃,寧非然深深看著顧輕音,“顧大人怕是意外的很?”
顧輕音避開他的目光,斂了神色,道:“的確意外,本官沒記錯的話,巡查期間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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