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秘事初顯風波起(1 / 1)

宮鎖連城 於正 5170 字 2個月前

這幾日公務繁多,加上又是月底,府中賬務也要清算,恒泰已經連續好幾天睡在書房了。醒黛獨守空房好幾日,終於忍不住讓李嬤嬤陪著她,親自到書房去尋恒泰。哪知道恒泰並不在書房,他一大早就去了賬房。恒泰領著幾個賬房先生正在盤點這幾個月的用度,佟毓秀忽然帶著個臉上戴著麵罩的人走了過來,見著恒泰就行了個禮,朗聲笑道:“大爺,這原是我那遠房嫂子的一個親戚,名叫阿成,阿成,快來見過恒大爺。”這阿成哪裡是佟毓秀的遠房親戚,分明就是江逸塵。不過為了混進將軍府來,易容喬裝了一番而已。江逸塵走上前來給恒泰行禮,小聲道:“見過恒大爺。”恒泰點點頭,指著江逸塵臉上的麵具問道:“他這是……”佟毓秀連忙答道:“他呀!家裡有一年走了水,他衝進火堆裡去救人,結果頭發麵目全被燒得稀爛,用了大半年的藥,命雖然保住了,但從此卻落下了一張傷殘醜陋的臉,隻能戴著麵罩遮遮……唉,有這樣一張臉,尋常人家哪敢用他做工?大爺,我這回也虧我那嫂子幫忙,你看看,能不能讓阿成在咱們府上找個差事做做?”恒泰點了點頭,頗為欣賞這個叫阿成的人。“見義勇為,這是英雄的行徑,我原是佩服這種舍己救人的朋友。既然阿成肯來府上幫忙,我是再歡迎不過。如今夥房馬房都需要人手,還有些外辦的差事,你看看阿成自己的喜歡,願意做什麼就安排著,莫虧待了他。”佟毓秀喜不自禁地點了點頭:“阿成,還不快謝謝大爺?”江逸塵聞言立馬給恒泰跪下,感激道:“謝大爺收留!”正說著話,醒黛提著食盒,帶著李嬤嬤走了進來。“你們下去吧。”恒泰將佟毓秀和江逸塵屏退。醒黛走了過來,柔聲對恒泰說話:“恒泰,我見你還沒用早膳,特意燉了一盞燕窩送來給你補補身子,你趁熱喝了吧!我知道你還在為小雪的事情傷心,但這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沒曾想她怎麼就……哎,也是怨我沒有去宗人府交代一番,多叫他們照顧照顧。恒泰,請你可彆再怪我,我真的也是很後悔!”恒泰搖了搖頭:“公主何出此言?沒事的——燕窩臣收下了,這裡事務尚多,恕臣不能奉陪,公主還是請回吧!”恒泰走進賬房內間,隨手關上了房門。醒黛吃了個閉門羹,很是尷尬傷心,到底她什麼地方做得不好呢,讓恒泰這麼討厭,連見一麵都覺得厭煩。“我們走吧公主。”李嬤嬤歎息著,拉著醒黛從賬房出去了。等到外麵沒有聲音了,恒泰才從內間出來,將賬務核對清楚了,他還要去書房跟富察將軍議事。一時間,他好像變得特彆特彆的忙,這大概是從他跟連城吵架那天開始的吧。總是讓自己非常忙碌,也許這樣就不用遇到她,也許這樣就不用時時想著她。稍晚點,恒泰去見富察將軍,正說著話,卻見連城手捧點心走了進來。恒泰掃了連城一眼,連城卻像是根本沒看到他一樣,目不斜視地隻看富察將軍。“咱們院子裡新開了玫瑰,昨晚上福晉趁花瓣剛開親手摘了,今天做了玫瑰糕餅,正新鮮呢,差我送來給將軍嘗嘗。”連城將點心放到富察將軍麵前。富察將軍聞言,拿起一塊糕餅品嘗,頓時讚不絕口,拿著糕餅對著恒泰道:“你娘的手藝,多少年沒有興致親自做了,來,你也嘗嘗。”連城麵無表情地將糕餅端到恒泰麵前,他滿眼隻有她一個,可她卻沒有一點感覺,恒泰心中就浮起了一股鬱結之氣,他想起郭孝對他說的話,得跟她擺擺臉子。恒泰伸手去接,故意失手,點心打翻在地。清脆的破碎聲在書房中尤為刺耳,青瓷片濺得到處都是。恒泰借機發作。“好蠢才!碟子都拿不穩!郭嬤嬤老眼昏花了,從哪裡弄來這麼個丫鬟,粗手笨腳的還在我額娘跟前伺候。”連城蹲下身,默不作聲地撿著滿地碎片,恒泰這麼做,無非是想讓她看到他而已,可她就是不想讓他如願以償。富察將軍見恒泰說得有些過火,連忙出來打圓場:“哎,算了,都是小事。從來不見你發脾氣,跟個丫頭置什麼氣?!你是最近事務太忙,心火旺盛。”恒泰狠狠瞪著連城,可連城對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麵目坦然地接受教訓。恒泰很是無奈道:“阿瑪有所不知。昨天我查賬,洗衣房的徐大借用采買的機會報了二十兩的私賬。數額不大,但是此風不可長。我琢磨著這幾天把他打發出去呢。”富察將軍點頭道:“現在是你管家,事情你看著辦吧。”恒泰目光仍舊落在連城身上,他故意冷著聲音道:“左右都要清理一次,我想把府裡那些手腳不乾淨的、嘴巴不嚴實的、乾活偷懶的,還有連端碟子都不伶俐的奴才們都清出去。”連城完全不為所動,很淡定地撿著碎片,恒泰越說越氣。“你,宋連城,你家是哪裡的?”連城淡淡掃了恒泰一眼。“回大爺,我家是石家莊的。正想回家看看去,還請大爺成全。”恒泰張口結舌,看了連城好半天。他企圖從連城眼中看出一絲軟弱,但是沒有,她就像個鬥誌昂揚的小鹿一樣,昂首望著他。終於恒泰感受到了一絲挫敗感,最終隻是揮了揮手,歎道:“算了,沒事了,你下去吧。此事再議!”連城端起一盤碎片,轉身就走。走得可謂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連城直接進了廚房,因為福晉說了,這糕餅還要給公主送去一份。用了新盤子裝好,連城就抬腳向公主樓走去。公主樓中,醒黛坐在房內昏昏欲睡,這幾日她都是很沮喪的。李嬤嬤這時候從外麵走進來,懷中抱著一堆錦繡荷包。醒黛瞥了一眼,皺眉問了一聲:“你弄這些荷包做什麼?”李嬤嬤表情很是神秘,她湊近醒黛低聲道:“這些可是好東西,公主,今兒咱們見到了額駙,可看他那個表情,又哪裡有半點生離死彆的痛苦?老奴在想,這小雪會不會隻是個替死的幌子?咱們彆是上了大當,而大爺心中那個人,咱們還沒有揪出來!”醒黛怔住了:“你是說咱們被騙了?”李嬤嬤點了點頭。“除去這個,沒有彆的解釋,我們八成是被騙了。”醒黛頓時就怒了,敢情繞了一圈,她都白忙活了:“豈有此理!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怎麼把正主給揪出來?”李嬤嬤笑道:“這有何難?老奴早就給公主預備好了,這些荷包都不是普通的荷包,這些荷包裡,裝的是用各種花香加上聚香膠團成的香丸,氣味持久,人若一旦沾身,必然經久不散。公主將這些個荷包都分發下去,按照香氣做好記錄,那麼,一旦額駙身上沾染了哪種香味,那麼到底是誰在和額駙有所勾搭,那不就一目了然了?”醒黛眼前一亮,頓時點了點頭道:“真是好主意,難得嬤嬤你想得出來!”李嬤嬤抓著荷包,聲音很是得意:“那明日老奴就去分發香囊,隻說是公主的賞賜。”正說著話,連城端著糕餅走了進來,醒黛見連城來了甚是高興。“哎呀連城,來來來,陪我說會兒話。”連城將糕餅遞給醒黛,坐在一邊陪著醒黛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臨走前,李嬤嬤卻塞給她一個荷包。“公主賞的,戴著吧。”醒黛有些發愣,等連城走了才問李嬤嬤。“連城就不用了吧。”“公主,若是她是清白的,送她一個也沒什麼。”李嬤嬤眼神裡滿滿是若有所思的意味。連城將荷包塞進懷裡,才回下人房,郭嬤嬤就來找連城,說是福晉吩咐她去買點新鮮蓮子回來,這時節,蓮子可是個稀罕物。連城走街串巷,好不容易買了一包蓮子,估摸時辰也不早了,就打算直接回府。突然,斜刺裡跑出來一個臟兮兮的小孩子,劈手將連城拎著的紙包搶了過去。連城一驚,再定神一瞧,急忙追去。“這不是小豆子嗎?你搶我東西做什麼!看我不追到你!”連城喊著,飛快地跟著小豆子身後跑了過去。這一路追著,越走越偏僻,竟然直接走到了河邊蘆葦地。小豆子將紙包丟在地上,然後鑽進蘆葦叢中消失了。連城連忙撿起紙包,一抬頭,卻看見不遠處,恒泰身穿白衣背對著自己站著。河邊插著一根白色招魂幡,恒泰在河邊祭奠著誰。連城鬼使神差地走過去,此時他的聲音就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來。“小雪,我本無意要害你,但誰知道事情如此變化,公主這般下了狠手,可憐你一個小小的姑娘,就這樣成了幽冥的旅人,你若未過奈何橋,沒飲孟婆茶,你請相信我,我本無心逼你致死。現在招幡設祭,你在黃泉之下,希望可以安心。”恒泰澆酒做祭,漫天散紙錢。連城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強迫自己壓下去的難過情緒此時又浮了上來,她緩步走到近前,柔聲道:“恒泰,當初你要是不那樣做,小雪怎麼會死?現如今小雪已經走了,你做這些又有什麼用?”恒泰歎道:“沒有用,人回不來。隻是我心裡能好受一點而已。我也不是為了自己,我是想要對你……”連城搖了搖頭道:“這事啊,我想起來就難受。那天你說得好,咱們相見還不如不見。”連城轉身又要走,恒泰連忙衝上前,張開雙臂用力抱住連城,他貼著她耳邊輕聲道:“一千個大內高手也沒你一個難纏。來硬的你不理不睬,我這都服軟求饒了,姑娘你還是不理我。咱彆生氣了,行嗎?我為了你,心都操碎了。怕你生我的氣想把話給說清楚,又怕公主看見了又找你麻煩。我真是帶兵打仗都沒這麼累過。”連城回頭看著恒泰,這次她沒有掙紮,隻是眼中忽然就掉了眼淚。“我害怕。不是為了我自己。隻是我有個感覺,你跟我,咱們要想好,想在一起,這事像點著一場大火。你跟我燒著了,是咱們兩個心甘情願,是咱們兩個活該。可是這把火要是卷到了旁人,那就是咱們造的孽!我不願意!”恒泰緊緊抱住連城,他試圖讓她放下心中這些事情:“彆多想,連城。彆多想。我告訴你,我用我的性命跟你擔保。小雪這樣的悲劇隻有一次,以後永遠不會再發生。而我跟你,咱們兩個會好好的,長相廝守,永不分離!”連城其實麵上對恒泰冷淡,但她從未停止過思念他,此時恒泰這樣說,她再也忍不住將臉埋在恒泰的懷裡,恒泰擁得更緊了。過了半晌,連城抬起頭來,恒泰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淚,連城語帶嗔怪:“那天,你真的要把我趕走啊?”恒泰笑道:“嗯。真的趕走。然後我跟在你後麵,咱們一起走。”連城聽他這麼說,頓時用力捶了他一下:“脾氣那麼大,我都嚇壞了!”恒泰很是委屈道:“我才嚇壞了呢,你就像什麼都沒聽見一樣,我怕你是聾了。”“所以你就讓小豆子故意引我來這裡?”連城問道。恒泰一愣:“沒有啊!我並不知道你會來的啊!”就在這時,一群小孩子從蘆葦叢中走了出來。有小豆子,還有當初在李奶奶房裡的那些小孩子,恒泰一見,頓時恍然大悟:“這幾天來,我想你想得發慌,卻又不敢去見你,於是自己將以前你和我一起走過的地方,都走了一遍。這些孩子們還真是調皮啊!我都不知道他們怎麼去安排的……”小孩們齊聲拍手道:“恒泰哥哥羞羞羞!又裝糊塗又想要。想連城,睡不著,四九城裡繞幾繞。口難開,想求饒,不知姐姐饒不饒。芙蓉花,迎風俏,照見姐姐幾多嬌,恒泰哥哥你快開口,抱著姐姐上花轎!”小孩子嘻嘻哈哈,又鬨又笑。恒泰和連城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雨過天晴,蘆葦搖曳,這個下午,拋卻了那些煩心事,連城第一次覺得,他們回到了曾經剛剛相識的時候。那時候這裡是一片蒼茫荻花,正是寒冬,而如今,白色荻花也成了碧綠蘆葦,等到再變成白色荻花,大概又是一歲枯榮。天色將晚,連城才同恒泰一起回了將軍府,不過到了府門前就分開了,連城從後門進了下人房,而恒泰則回了公主樓。剛剛和連城分開,恒泰此時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醒黛。因為她,他才不得不和連城這樣偷偷摸摸,此時見醒黛上前噓寒問暖,伸手要替他寬衣解帶,恒泰就沒有什麼好臉色。“公主,臣累了,要先去沐浴。”恒泰躲開醒黛的觸碰。醒黛也不惱,恒泰這麼對她也不是兩三天的事情了,當下招呼下人,給恒泰準備沐浴用的熱水。等到恒泰脫了衣服進了浴桶,醒黛就將恒泰的外袍拿了出來,她湊近嗅了嗅,卻愣住了。李嬤嬤立即走了過來,低聲問:“怎麼樣,是什麼味道?”醒黛欲言又止,不知道要怎麼說,李嬤嬤著急,抓過袍子來,親自聞了一聞。“咦,這個味道,茉莉……竟然是她!好啊,原來上次他倆本是在演戲給公主您看啊,這個連城可真是不簡單!”醒黛此時心煩意亂,她試著給連城開脫道:“連城是我的好姐妹啊!會不會是搞錯了?之前已經搞錯過一次了,這一次會不會也錯了,或者,他們隻是遇到了說說話?”李嬤嬤急道:“哎呀!公主,您聞聞這味道,這樣濃,若不是相擁相抱,親親熱熱,這淡淡的茉莉香哪裡能染得這樣深?我說傻公主啊,你可彆再天真了,他們正在耍著你玩呢!你還真當她是你的好姐妹啊!”醒黛恍然大悟,怒道:“好啊,好啊!枉我還真把你當成我的姐妹,竟然一直騙我!看來上回的鞭子真是沒有打夠,這回我非要親手讓你知道厲害不可!”李嬤嬤忙勸道:“公主!萬萬不能性急,上回咱們下狠手弄死了小雪,你也看見額駙的表情了,那還是個無關緊要的替死鬼,額駙就已經跟你有了罅隙,這回你若是直接把連城給弄死了,額駙豈能與你善罷甘休?”“我是公主,他敢!”醒黛橫道。李嬤嬤害怕醒黛一個激動做出點無法挽回的事情,連忙拉住她勸道:“你們畢竟是夫妻,他雖然不敢把公主怎麼樣,但他鐵定了不和公主恩愛安生,隻怕公主也會難受得很!凡事不可直中取,何妨不在曲中求?反正現在連城還在我們的掌握之中,山高水長的,慢慢零零碎碎收拾她!要她有苦說不出,還顯得咱們特彆對她好!這軟刀子割肉,可比快刀殺頭來得痛苦多了!”醒黛心中十分惱怒,她咬牙切齒道:“好!嬤嬤,就請你幫我多使些手段來吧!不過我們首先要做的,是將連城從福晉手裡要過來。”於是第二天,一大早醒黛就帶著李嬤嬤去了福晉房裡,福晉正梳妝,醒黛見著便行了一禮:“醒黛給福晉請安。”福晉連忙站了起來。“公主不必多禮。”“額娘,我今兒來,是有件事情想跟額娘商量。”醒黛在邊上坐下。連城從外麵走來,手中端著一碗熱茶,醒黛扭頭衝連城笑了笑,連城心中微動,她怎麼覺得公主這個笑有點奇怪的感覺。“公主但說無妨。”福晉坐到醒黛身邊,微笑著道。醒黛的視線一直落在連城身上,她緩緩道:“我想向福晉討個人。我這公主樓裡,除了李嬤嬤,就沒有彆的伶俐貼心的人了。”“哦?”福晉心中一動,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不知公主想要誰?”醒黛伸手指了指連城。“連城啊,自她上回舍命救我之後,我總是不能忘了她的好,我有心想要她來公主樓。”“隻是這連城上回還牽扯到羊脂玉鐲的事,隻怕——”福晉沉吟著,有些猜不透醒黛想做什麼。醒黛溫柔一笑:“哎,那事早就揭了過去,也沒人再提。連城,你願意不願意來我公主樓啊?”連城心中頗為複雜,去公主樓就意味著一天到晚都要麵對恒泰,這樣萬一暴露了可怎麼辦才好:“我……”醒黛見她猶豫,便開口道:“怎麼?難道你還不願意?你難道還在怪著我嗎?”連城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公主。連城願意去公主樓,伺候公主。”醒黛嘴角掛著一絲冷冷的笑,她站起來,微笑道:“那麼,就從今天晚上開始,到我房中伺候我吧。”她說完,便帶著李嬤嬤走了。連城和福晉麵麵相覷,福晉臉色不太好,她猜是醒黛知道了什麼,但她若真的知道什麼,連城便是第二個小雪,可她看上去卻沒有什麼不對勁。雖然福晉覺得不妥,但公主開了口,隻好吩咐連城好好照顧公主,還有要克製自己,不能露出馬腳來。連城心中忐忑了一整天,天色漸晚,府中已經點上了燈籠火,連城歎了口氣,關上下人房的門,徑直往公主樓去。她推開醒黛房門,就見醒黛穿著薄如蟬翼的性感衣服,看到連城進來,醒黛笑著問:“連城,我美嗎?”連城知道她這麼穿,是為了給恒泰看的,雖然心中略有些不舒服,但她還是實話實說道:“公主天生麗質,美貌無雙。”得了連城的誇讚,公主媚眼顯得更加嬌媚。“你可知道,這件衣服可是皇後娘娘賜給我的,她說,額駙要是看了這件衣服,隻會越來越寵我的!我告訴你啊,額駙果然好喜歡呢!”她說著話,忽然撲過去抱住連城,低低的嗓音湊近連城耳邊,曖昧道:“他啊,可壞了!喜歡這樣子抱著我,身子貼著身子,他還喜歡摸我呢。”連城聽著汗毛豎起,很是尷尬,她想推開醒黛,但她隻是個丫鬟而已,怎麼能推開公主呢。醒黛看著連城明顯變了的臉色,冷笑一聲湊近連城的脖子:“我告訴你啊,額駙他不光喜歡摸我、親我,他還喜歡咬我呢!”醒黛狠狠一口咬在連城的脖子上,她是花了十足的力氣去咬的,脖子都被咬破了皮,血都沁了出來,連城驚呼一聲,醒黛像是才回過神似的,忙道:“哎呀!連城,不好意思,我實在是太忘情了,一時投入,都把你咬出血了!連城,你不會怪我吧?”連城心中就算再委屈,但也隻得應道:“奴婢不敢!”此時,李嬤嬤端著一大盆小核桃走了進來,瞧見連城也在,便笑著招呼:“哎呀,連城你在啊!那是最好了!你瞧,額駙喜歡吃小核桃,今兒我去選上好的找了一大盆,額駙是不是最愛吃這個?”醒黛皺眉道:“那你還不去叫下人剝好了拿進來?”李嬤嬤將核桃放在桌上:“回公主,那些用人個個粗手笨腳的,叫他們剝了幾個,又用錘子又用手,剝得碎碎的,哪裡能用?我見連城是個手巧的,又善於剝核桃,這不就找她來剝?”醒黛想了想,便點了點頭:“既然是這樣,那麼連城,這可麻煩你了哦!千萬不能用錘子哦,要用手一個個完整地剝出來,我就知道你能做好。”“公主放心,連城一定做到。”連城抱著核桃開始剝,這些核桃全都沒有開過口子,結實得很,連城不過剝了幾個,便弄出了一手的傷口,等到她剝了一碗,手上已經開始流血了。醒黛走過來看了看,眼底隻有徹骨的冷,這種冷,是被人背叛之後才有的那種冷,她曾經拿連城當姐妹,可是她卻背著她勾搭恒泰,讓恒泰碰都不碰她一下,簡直不可原諒!“連城,咱們是好姐妹,你也希望我和額駙的感情好吧?這些核桃仁,要是額駙問起了,你怎麼說呢?”醒黛微笑著問。連城心中發苦,她點頭道:“這些核桃仁都是公主親手剝的。”醒黛擁住連城的脖子,貼著她耳邊說:“連城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妹。李嬤嬤,你去把皇上禦賜我的那副金絲護手套拿來。連城你啊,戴上這手套,手上的傷口就看不見了,而且還很美麗呢。”“謝謝公主賞賜。”連城硬著頭皮跪謝。恒泰來得很快,就在連城戴上那金絲護手套之後。恒泰大步走了進來,醒黛笑著迎了上去,溫柔道:“恒泰,難得你來得這樣早,不是還有很多緊急公務嗎?”恒泰掃了連城一眼,將視線落在醒黛臉上:“公務再緊急,也得多出些時間來陪陪公主啊。”醒黛哼道:“我哪裡敢耽誤你的公務,你還是先忙吧!我和連城在一起聊天,倒也快活!”恒泰是聽郭孝說醒黛將連城弄到公主樓了,他來是為了替她解圍。恒泰笑道:“公主哪裡話,臣的公務已經忙完了。公主何不叫這些下人們都回去,我和公主好好聊聊天?”醒黛點頭道:“李嬤嬤,你帶著大夥兒都退下吧,連城留下來,陪我跟額駙聊聊。”恒泰忙道:“也叫連城下去吧!”醒黛笑得溫柔似水,她輕聲道:“不用,連城又不是下人,她是我的好姐妹呢!你瞧,我還送了連城一副金絲護手套,怎麼樣,漂亮吧?”恒泰無奈,他猜不透醒黛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覺得不對勁,醒黛讓連城來,該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恒泰,這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歇著吧。”醒黛說著,視線若有若無地從連城臉上掃過,“今兒既然李嬤嬤已經走了,那麼就留連城在外麵守夜吧!連城,好不好?”連城連忙應聲:“是,我這就去外麵。”逃也似的出了公主廂房,連城背抵在門扉上,隻覺得心裡壓抑得難受。房內傳來醒黛的低笑聲:“額駙,你怎麼了?怎麼一點也不似之前的溫潤體貼啊?”恒泰很是尷尬:“嗯,外麵有人,我不是很習慣!”醒黛嗔怪道:“平時夜夜李嬤嬤都守在外麵,你都百無禁忌,怎麼今天換了連城,你就不習慣了?額駙,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還瞞著我啊?難道……”“沒有,什麼都沒有。”恒泰說著,翻身將醒黛壓在了身下,他吻住了她的唇,不讓她繼續說下去。連城守在門外,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這麼順著眼眶流了下來。她不知道到底哪裡出了錯,怎麼會變成這樣子,雖然她知道,恒泰娶了醒黛,他們早晚會在一起,她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但是換成任何一個人,此情此景都會覺得滿心委屈的吧。明明她認識恒泰在先,明明恒泰愛上她在先,但是因為她是個青樓裡出來的野丫頭,所以才沒有辦法和心愛的人名正言順地待在一起。連城推門出去,沒有月亮的夜晚,四周黑如濃墨,她沒有看到,一個角落裡,有個戴著麵具的人站在那裡,視線所望過來的,就是她所站立的地方。江逸塵強忍著上前跟她說話的衝動,他以為宋連城其人,對於他江逸塵來說已經是個陌路人。但是到現在,他見著她了才明白,變成了陌路的,是他對於宋連城而言,而他的心裡,宋連城仍然是特彆的,無法取代的存在。他腦海中回想起很多事情,每一件都和她有關,他也不知怎麼的就被她蠱惑了一整顆心。為什麼他心愛之人,會橫在他的仇恨裡,他和富察家的仇不共戴天,可是她愛的,偏偏是富察家的大少爺,那個斷他一條手臂的人。想起富察家帶給他的傷害,江逸塵心中的怒氣就往上衝,不能等下去了。第二天,江逸塵就借機混進了軍營之中,百樂女扮男裝,兩人都扮作搬運軍備物質的人,從一堆士兵中間走過。這時候士兵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閒談,言語之間,多多少少會帶著點抱怨。“唉,這陣子各種糧食肉菜又少了一些,還叫人能不能吃飽了?”士兵咕噥了這麼一句。江逸塵一直在尋找機會加入他們的對話,聽到這裡心中一動,忙裝作不經意聽到,訝然道:“你們可真貪心,這個月都送了兩回了,你們怎麼還吃不飽?”那士兵哼道:“什麼什麼?兩回?今兒才是頭一回啊!”江逸塵當下放下手中貨物,拉著士兵辯論道:“不對啊!最近朝廷撥了不少糧餉,南大營和西大營還發了些酒肉,你們應該也有啊!”百樂適時搭腔:“怕是有人克扣了糧餉吧?否則三撥補給怎麼隻剩了一撥?”那士兵麵露疑色:“富察將軍一向治軍嚴格,怕不會吧?”“這可說不好,最近富察家迎娶了公主,又是大婚又是建樓,銀子花得淌水一樣,莫非要用朝廷的糧餉堵堵漏?”江逸塵聲音裡也十分不確定,一副隻是隨便猜測的樣子。士兵皺眉道:“這大婚難道不是皇上給銀子嗎?哪裡需要將軍掏錢?”百樂見士兵不上道,心中暗自焦急,便道:“這兄弟說得好笑,皇上不過隻是賞賜些嫁妝,羊毛出在羊身上,這些錢還不得是富察家來掏?你們看,這是昨個我去南大營送物資,那邊的兄弟給的。”百樂從物資裡掏出一壺酒來,這軍營裡,酒可是稀罕物,眾士兵見了自然極為眼饞,加上這幾天夥食的確不如從前,很多人就開始不滿起來。“克扣軍餉,克扣軍餉,克扣軍餉……咱要找將軍去討個公道!”那士兵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忽然就大聲說了這麼一句,眾人頓時就是一靜,麵麵相覷,眼神裡有幾分茫然。百樂心中大喜,急忙道:“對!他們賺了銀子,就不管大家的死活了?咱們非討個公道不可!就算是鬨到皇上那去,咱們也是有理!”江逸塵冷笑了一聲,長臂一揮,衝眾人道:“走!兄弟們,拿上兵器,咱們去找將軍算賬!”眾士兵被他們這麼一激,稀裡糊塗地就跟著他們往前走,邊走邊喝:“對!找將軍去!”百樂和江逸塵相視一笑,領著眾人義憤填膺地往軍營大帳去。大帳之中,富察將軍和恒泰正在商量軍中之事,說到這幾個月朝廷軍餉又少了兩成,兩人正憂心這樣下去,除非是裁軍減備,否則軍中將難以為繼。富察將軍和恒泰商量了一番,決定明天就寫奏折上報朝廷,要求朝廷清查糧餉克扣一事。正說到這裡,帳外忽然傳來一片混亂的呼喊聲,這猛然一聽,這喊聲幾乎要掀了營帳似的。“怎麼回事?”富察將軍站了起來,抬腳朝營帳大門走。明軒此時急匆匆地衝了進來,他跑得氣喘籲籲,進門就喊:“不好了阿瑪!外麵有幾百名軍士糾集在一起,圍住了大帳,說是要懲貪治扣,要將軍給一個說法,不再克扣糧餉!”富察將軍大怒:“胡鬨!簡直是胡鬨!”恒泰臉色也是變了幾變,他往前走了一大步。“阿瑪,兒子先護送您出去,如今軍士情緒極大,怕造成兵變啊!”富察將軍正是擔心這樣,兵變可不是鬨著玩的,這群人氣勢洶洶的,必定來者不善。“阿瑪,危險,外麵那群人看上去很凶惡。”明軒才從外麵進來,很是知道外麵的狀況。富察將軍怒哼一聲,掀開營帳就往外走,而外麵早就亂作一團,士兵們本來就被江逸塵和百樂勾起了不滿,此時這麼多人宣泄著自己的情緒,這怒氣隻會越滾越大,加上江逸塵他們一再煽風點火,此時這架勢,根本已經引起了兵變!“你們給我住手!”富察將軍怒急攻心,臉上一片黑紅,“這反了天了!”“阿瑪,現在情形不妙,我趕緊帶著您先突出去!”恒泰眼見沒有辦法壓下這群人的怒氣,隻好退而求其次,先保住將軍安全再說。富察將軍哪裡肯就這麼走,隻是才往前走了幾步,就被一群士兵圍住了,並且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打人。恒泰和明軒眼見著這樣不行,頓時也顧不上去管富察將軍想不想走,一人架住一邊,硬是將富察將軍架著跑出了軍營。他們這一路跑得倉促狼狽,也完全沒有想到,他們前腳才走,後腳佟家麟就帶了一千兵馬來包抄了軍營,江逸塵和百樂煽風點火完了,很快就遁走了。帶頭人不見了,這些兵變的士兵頓時就群龍無首,佟家麟帶著一千兵馬,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這亂哄哄的軍營給肅清了。佟家麟此時十分得意地跨坐在馬背上,心中甚是得意,他嘀嘀咕咕念叨著:“沒想到妹妹的消息這般準確!還真是個女子諸葛亮啊!這回我還不露臉?”原來,佟毓秀早就和佟家麟通過了氣,她已經倒戈向了江逸塵,會知道他的計謀和打算這並不奇怪。佟家麟收拾了一堆士兵,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這件功勞,得來得還真是全然不費工夫。這軍營兵變可不是什麼小事,第二天就傳到了皇上耳朵中。於是第二天早朝之時,皇上龍顏大怒地訓斥富察將軍:“軍中不穩,人心渙散!翁哈岱,你身為領兵重將!責無旁貸!”富察將軍急道:“皇上!臣冤枉!臣怎敢……”皇上甩袖道:“不必再說了!今日起,你就回家賦閒吧!大營暫交由旁人代理,等查清克扣軍餉一事後,理責清罪,再做處罰!”富察將軍還想再辯解,可是皇上此時正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他的話。“不要再說了!退下!”“是!臣遵旨!”富察將軍縱使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憋著委屈退到一旁。皇上轉頭看向佟大人。“佟阿桂!”佟大人連忙跪倒在地,應道:“臣佟阿桂在!”皇上掃了富察將軍一眼,再淡淡地移到佟大人臉上。“今日你子佟家麟,帶兵英勇,鎮軍平亂有功,日後多加曆練,他日這朝堂之上,自然也有他的一個位置——今日朕自有賞賜,來啊!”李公公這時候懷中抱著拂塵,雙手捧著聖旨走了上來,看來皇上是早就打定好了如何責罰和賞賜了。李公公尖著嗓子念叨:“特賞佟家麟宮綢兩匹,如意金錠兩對,欽此。”佟大人得意地掃了富察將軍一眼,轉身跪地謝恩:“臣代子謝皇上賞賜!”富察將軍一肚子的氣,奈何發作不得,誰讓做出這個決定的人是當今皇上,就算他們現在是親家,君臣有彆,也逾越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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