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決心與棕熊(1 / 1)

騎士大人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我昨晚上睡覺之前便看見他坐著,宛若那具法國著名雕刻家羅丹所親手製作的思考者雕塑。

他看起來相當嚴肅,與他那個鐵桶改的頭盔,以及身上廉價的焊接鐵皮顯得格格不入。

我當時隻顧著入睡,沒有管他,結果醒了以後,他仍舊是坐在那,似乎根本就沒有改變過姿勢。

我斜了一眼鍋中的湯水,沒有半分淺,鍋中的肉沒有半分少。

他似乎真的就這樣不吃不喝不睡,乾坐了一個晚上。

他好像真的成了唐吉可德,盲目而固執地將自己卡進了牛角尖,尾大不掉的他,在那狹小的牛角裡連轉彎都做不到。

所以隻能越陷越深,越卡越緊,一步也退不出來。

“不餓嗎?”我問。

他搖了搖頭,似乎想告訴我,他既不渴也不餓。

我忽然有些擔心,他會不會走著走著毫無征兆地就倒下了,那到時候,我們是否應該將他這身鐵甲打開,喂他一些食物和水。

哪怕他先前就跟我們說過,他似乎並不願脫下這身鐵甲,仿佛那就是他的皮膚。

不管怎麼說,路還是要走的。

我,路雪還有白沙將昨天剩下的肉和湯吃了個乾淨,騎士也喂好了馬。

我們整裝待發,騎士照舊打算將那匹馬讓給了公主殿下,自己則身著鐵甲在前麵走。

我擔心這恐怕會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讓一個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不睡,身著鐵甲的家夥徒步,我們則搶占他的馬匹,不管怎麼說這都有些太過分了。

於是我開口道:

“公主殿下,今天天氣不錯,我們不騎馬,騎狗可以嗎?”

路雪眼中閃過一抹驚異,似乎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她朝我點了點頭,微微頷首:

“準。”

“......”

依我看,她好像是把公主當成皇帝的彆稱了,但就連騎士大人都要聽從她的指揮,我一個小小扈從,自然不敢多說什麼。

白沙的體型不小,連我都馱得動,更不用說路雪,隻是畢竟不是馬,坐起來可能要稍微顛簸一些。

我先前從來沒有這樣提議過,路雪也從來沒有這方麵的想法,到底行不行,還是要實踐出真知。

白沙聽見這話,委屈地叫了一聲,似乎對我的決議頗為不滿,它身上掛著的大小包袱不少,此刻又要多增一份重量,自然是不願意。

我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個罐頭,朝他晃了晃,示意晚上給它加餐,它又屁顛屁顛地搖起了尾巴,學著黑馬趴在了地上。

它沒有那匹馬那樣高大,路雪很輕鬆就坐上了它的背。

我們一行人就這樣出發了。

走出了廠區,道路還算平坦,隻是離最近的城鎮還是有相當的距離。

越往北走,似乎越多這樣人跡罕至的地帶,回想這兩天,我見到的動物似乎都要比人多。

單單是現在的隊伍裡,就有三人兩獸,看來比起貓頭鷹,人類仿佛要更先滅絕了。

......

我們走出了一段路,騎士坐在馬背上,身體挺得筆直,絲毫不見疲態。

看來我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比起操縱植物,讀心術,預知未來,號領蟲群......這些稀奇古怪的能力,末日裡多出一個不吃不喝,不會疲憊的騎士,似乎也完全不成問題。

“說起來,你們到底是要去哪裡?”

騎士忽然開口問道。

我嫌把地圖拿出來麻煩,於是順口答道:

“我們打算一直往北走。”

“找......”

找什麼呢?要找的東西太多,我一下不知道該從哪樣開始說起。

“找活人?”

騎士忽然接話道。

“......差不多吧。”

我想了想,差不多是這意思。

隻是聽見他這樣說,卻多少有些古怪,如果是找活人的話,難道他不算是活人嗎?

我們又是沉默良久,他才繼續說道:

“我以前總覺得這個時代好像不需要騎士了,打造的鎧甲也沒有用武之地。”

“可當時代的浪潮真的向我襲來,我卻發現......自己似乎並不適合做一個騎士。”

“你說......這是不是老天開得玩笑。”

那匹黑馬似乎看出自己的主人心情不佳,頻頻扭回頭看了看,又再次放緩了腳步。

“......我不知道,你自己慢慢想吧,現在是世界末日,隻要還活著,有大把的時間能夠供你想出個答案。”

我給出了不算回答的回答,人和人的悲歡並不相通,我並不明白自己該怎樣安慰這位可憐的騎士。

我隻是覺得他此刻的心情有些悲傷。

“咳咳。”他輕輕咳嗽兩聲,一改先前的頹廢,仿佛與先前的哀傷者不是同一個人。

“總之不管合適與否,我仍然堅定地想要成為一名騎士!”

“既然你們不需要我的幫助,那本騎士明天就要跟你們分道揚鑣了,我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正義需要聲張,還有弱小需要幫扶。”

“本騎士要將偉大的騎士精神發揚到最後一刻。”

他忽然振臂高呼,路雪朝這邊投來了關愛智障的目光,我則用手揉了揉臉,為自己剛才的同情而感到丟臉。

我差點忘了這家夥本質上就是個喜怒無常的精神病。

快把我剛剛的悲傷還給我啊。

我們扯皮的功夫,白沙和黑馬幾乎是同時停下了腳步,路雪同樣機警地看向前方。

我們站在小山坡上往下展望。

那是一隻體型龐大的棕熊,此刻在雪地上逡巡,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碩大的腳印。

棕熊的體型本就非常龐大,這隻更是大得出奇,它本不該在這樣的冬天徘徊,而是應該在溫暖的山洞中冬眠。

但這個持續經年的漫長冬天,估計已經讓它的生物鐘徹底紊亂。

它看起來饑腸轆轆,不住地抬頭望向四周,巨大的鼻子在空氣中不斷嗅探。

我心中一緊,我可不想跟這個家夥對上,就憑借我和路雪的兩把九毫米的手槍,根本起不到擊殺這個龐然大物的作用。

反而更有可能將它激怒。

刀棍之類的物品更是不用說,這家夥的厚皮甚至能抗住老虎的利爪,我們根本就破不了防。

“後退,我們繞過去。”

我這樣說著,卻看見棕熊將它巨大的腦袋轉向我們這邊,它張開巨大的腦袋,唾液像是瀑布一般掛在上下兩排利齒之間。

怎麼發現的?......

我們明明隔了這麼遠。

我回頭,看見騎士大人騎著高頭大馬,那擦得鋥亮的鎧甲,在陽光下閃著近乎刺眼的白光,宛若一座明晃晃的燈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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