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怠惰的皇帝點了點頭,她說:「所以,我不是在坐以待斃嗎?」
小禾凝視著她,似在確定她有沒有危險。
這六柄劍中封印著六種皇帝的罪孽,哪怕皇帝真身已死,小禾依舊不敢托大。
「快動手吧,你若不動手,我就繼續睡了。」皇帝平靜道。
「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小禾問。
「懶得說。」皇帝閉著眼。
小禾確認她沒什麼威脅之後,才在神識中舉起劍刃,刺向了她。
皇帝突然睜眼。
「對了。」皇帝終於想起了什麼:「你殺饕餮之罪的時候,可彆這樣乾脆利落,一定要好好折磨她啊…這些年,她一直在喊好餓,好餓,讓我覺都睡不安穩。」
這是怠惰之罪的遺言。
第一柄神劍破碎。
「這般輕易麼。」
小禾看著化作齏粉的黑色隕鐵,不敢置信。
也對,現在的她已是新帝,舊王的殘魂在她麵前不過螻蟻,她會一柄柄將它們捏碎,一直走上道路儘頭的黃金王座。
她向著下一柄劍走去,下一柄正是饕餮。
她握住了劍。
神守山上。
宮語醒來時,屋內隻剩下一個剛剛睡醒,尚且懵懂的小白祝了。
「這幫逆徒,真是反了天了。」宮語幽怨。
「師尊…」
白祝暈暈乎乎
地坐到了師父的身邊,問:「要白祝去找大家回來嗎?」
「不必了。」
「可是,師尊不是說,今日你會向大家公布你的姓名嗎?」
宮語緘默。
她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
窗外嚴寒將隨冬日一同逝去,梅花不知花時將至,依舊開的豔麗。
「無妨的,天下已經太平,以後也有的是時間,等下次聚會之時,為師再說出來好了。」
第460章帝王殿中的預言
聖壤殿。小禾握住清齋之劍時,隱藏在其中的饕餮之皇帝如觸逆鱗,大肆咆哮,狂風席卷過恢弘的殿宇,罪戒之劍爆發出的黑光將小禾吞沒。
罪戒之劍裡,小禾見到了饕餮皇帝。
琉璃為眸的皇帝垂著星空般的長發,她立在虛無的大殿裡,容顏依舊那樣完美,隻是她美妙的身軀已全然不見,胸脯之下儘是似獸似蠍的獰惡之體,這副托著骨尾的身軀纏趴在黃金王座之上,胸部裂開的尖牙利口正在啃咬著王座,她不像是這座大殿的君王,更像是寄生其中的蛀蟲。
皇帝盯著王座下的小禾。
「你終於來了啊。」
她的聲音略顯沙啞,胸口的嘴巴一邊啃食著黃金,不停念叨著'好餓,好餓,暴躁而癲狂。
「果然很吵呀。」
小禾抱怨了一句,她走向王座,憑空抽出一柄刀刃,這是她隨手擬製的名刀,雪白的刀刃狂風繚繞。
皇帝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口的不斷咀嚼黃金的獸嘴,提醒道:「彆吃了,有人要來殺你了。
獸口不以為意,它明明又餓又瘋,說話時卻極為克製,聲音冷靜動聽:「沒關係,就當是吃斷頭飯了。」
皇帝露出怒容。
她伸出雙手,抓住了自己的上下頜,勒令它停止咀嚼,對抗來敵。
「打又打不贏,你不喜歡吃,為什麼要阻止我吃?醒醒吧,你早就不是皇帝了,這副黃金王座也沒有存在的意義,我替你把它吃掉,斷絕掉最後的念想吧。」饕餮之軀說。
「你這麼喜歡吃,何必自稱饕餮,不如變成豬算了。
「豬太醜了,沒有威儀。」
「你這廢物。」
皇帝將手伸入那張滿是金屑的利口中,她一把揪住了沾滿粘液的猩紅舌頭,要將那舌頭拔掉,饕餮也被激怒,開始撕咬她的手腕。小禾看著這一幕,愣住了,似乎不必等她出刀,皇帝就能將自己撕碎。
小禾遲疑之時。
饕餮忽地縱跳而起,朝她撲了過來,猩紅利口瞬間張開了百倍。
剛剛的一切似乎是自導自演的鬨劇,小禾放鬆警惕之時,饕餐終於露出了真麵目。它黑色閃電般穿過了整座大殿,沿途的紅毯變成碎屑飛在空中,利齒咬合的巨響裡,哪怕是最堅硬的鋼鐵也被震碎成了粉塵。
饕餮盤踞在它砸出的深坑裡,它張開嘴巴,卻發現利齒間咬著的,是那柄狂風繚繞的刀刃,握刀的小禾不知去了哪裡。
皇帝左右環視,尋找著巫幼禾的身影。
突然。
有人拍了拍她的臉頰。
皇帝轉過頭去,發現巫幼禾正在站在她的肩頭,冷漠地看她。
「你的動作這麼慢,一定是餓壞了吧?」小禾平靜地問。
皇帝牙關緊咬。
饕餮的尾刺飛速上升,朝著她的後背刺去。
小禾手腕一翻,將高速移動的尾刺抓住,五指稍一用力,就捏碎了尾刺表麵的鱗甲,將其牢牢扣住。接著,她纖細的身軀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力量,她虎躍而起時,這頭比她大了不知多少倍的饕餮也被她拎了起來。
她的動作輕盈,這頭猙獰惡獸仿佛隻是她淩空舞蹈時揮舞的彩帶。饕餐在空中轉了一圈,砸翻在地,小禾擰斷了它的尾刺,以此為刀刃,直接捅進了皇帝的咽喉,將她瞬間斬首。
「陛下好快的刀。」饕餮稱讚道。
「你還沒死啊。」
小禾意識到,她殺死的是皇帝,而非饕餮。
不過,這也無足輕重了。
再斬一刀而已。
「不要殺
死我,我可以當你最忠誠的狗。」饕餮說。
「我養不起你這個食量的狗。」小禾說。
「我可以少吃點。」饕餮想和她商量。
「不行。」小禾冷冷回絕。
「為什麼?陛下不喜歡狗嗎?」
「挺喜歡的,但…」
小禾搖了搖頭,她看著染血的骨刺,說:「我不需要狗來幫我看家護院,如果讓我養狗,我會挑一隻可愛的,你太醜了。」
饕餮心如死灰,它說:「那…那陛下可以讓我嘗一下你嗎?一滴血就可以,我已經餓了一百年了,再罪大惡極的人,臨死前也該有口斷頭飯吧?」
「可以。」
小禾大大方方地點頭。
「陛下真是好人。」
「當然,以前人們都叫我聖菩薩。」
小禾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朝著饕餮的口中滴下了一滴血,她的神血泛著濃鬱的香,勝過了一切瓊漿玉液。饕餮竭儘全力伸出舌頭,用最高的禮節去迎接這滴血,它即將觸碰到血滴時,小禾的刀刃從天而降,割開了它的上下頜,也將它的舌頭從中分開,如蛇舌那樣分叉,劍光不停,一直蔓延下去,將它的聲帶與咽喉一齊切斷。
饕餐距離品嘗到那滴血隻差一線,那一線卻是生死之隔。
「彆怪我。」小禾輕柔一笑,帶著歉意說:「這是怠惰皇帝的遺願。,
饕餮抽搐了兩下,不再動了。
封印著饕餮的清齋之劍跟著支離破碎。
她回到了聖壤殿中。
小禾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不知為何感到了一陣饑餓,饑餓感來的快去的快,仿佛隻是幻覺。
她向著下一柄劍走去。
下一柄是封印著傲慢的謙卑之劍。
劍中,她見到了狂傲到不可一世的皇帝,哪怕小禾將她踩在足底,用軟靴去碾她的臉頰都未能將這份狂傲碾碎。她不認可巫幼禾的勝利,她認為巫幼禾隻是得了天眷的寵兒,她才是那個逆天改命未成的悲劇英雄,她桀驁地笑著,哪怕是死也要死在王座上,這是她為自己挑選的黃金棺槨。
接著是象征貪婪的皇帝。這位皇帝臨死前用地獄的火焰焚燒了整座宮殿,這是她的摯愛之物,她不允許它易主,哪怕是死,也要它來陪葬。
可惜,罪戒之劍中的一切場景都是虛幻的,這場轟轟烈烈的大火無法波及現實。
又一把罪戒之劍破碎。
小禾繼續向前走去。
她距離王座越來越近。
下一柄罪戒之劍裡,她見到了暴怒的皇帝,出乎意料的是,這位象征暴怒的皇帝卻出奇地心平氣和。
小禾來的時候,皇帝還給她沏了杯茶,金黃色的茶葉載沉載浮,如水中翻倒的餘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