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695節(1 / 1)

這是他的百年修道所得,過去與白祝比武,他從不會用這樣的手段,今日棋逢對手,他才終於有了打磨這些神術的機會。

「想象之界?」邪神搖頭,說:「什麼荒謬,什麼原點,你區區凡人也配掌握原點?我看,你剛剛使的,不過是高階些的夢魔之術罷了,我小覷你了,才不慎讓你給蒙騙了。」

邪神自信道:「你再將我納入夢魔一百次,我也能輕鬆逃脫。」

「是嗎?」

林守溪盯著袖,問:「你真的逃脫了嗎?」

「什麼?」

邪神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接著,它猛地低下頭,赫然發現,它已

不再是蓮袍清麗的神女,而是一個由無數黏稠的眼珠和裂口拚合成的醜陋怪物,它所維護的手臂上,更是爬滿了數不清的蛆蟲。

「時以嬈呢?時以嬈去哪了?」

邪神竟有些不知所措,下一刻,它明悟了過來,數百雙眼睛中噴薄出噬人的怒火:「你這賊人竟敢將她偷走!!!」

邪神從荒謬回到了現實,卻沒能帶回時以嬈。

時以嬈被留在了荒謬之界中。

此時此刻,那位淡漠的神女在混沌一片的天地中睜開眼,她茫然地看著四周,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隻覺頭疼欲裂。

「這是哪裡?」她輕輕自語。

「這是我的領域。」

林守溪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妄圖奪舍你的邪神已被我驅逐,但這是荒謬之界,你若無法明悟,作為領域之主的我,也無法強行帶你離開。」

「明悟?什麼是明悟?」

「想清楚自己是誰,從何處來,本心為何物,歸宿為何處。」

「我…」

時以嬈答不上來,她用手指按著眉心,螓首微搖,淡漠的語氣如同歎息:「林守溪,現在的你真厲害,竟能和邪神為敵,當年妖煞塔初見,我隻將你當成一個天賦過人的晚輩…終是小覷你了。」

「當年妖煞塔時,時神女庇護住了小禾與師靖,是晚輩的大恩人,神女仗劍淩雲的風采,晚輩亦永生難忘。」

「當年雖被陛下蒙騙,道心卻是無所掛礙,瀟灑決絕,彼時之我也讓今日之我羨豔。林守溪,多謝你今日相救,沒讓我淪為邪神的傀儡,但我道心早已在消沉,恐怕無法在這片荒謬中開悟了。」

時以嬈悠悠歎息。

林守溪不言。

混沌七竅儘毀,有目不能視,有耳不能聽,它卻似能感到神女的悲傷,在天地間徘徊周遊。

「你眉心按著的,是色孽之印麼?」

「是。」

時以嬈咬牙道:「這是罪戒神劍的反噬,我是被反噬最重的一個。」

時以嬈是出身名門望族的千金大小姐,自幼清心寡欲,一生冰清玉潔,故而能壓製七劍之首的罪戒神劍,但現在,色孽之印再成倍地膨脹,她無法確定自己還能支撐多久,更不能想象她被色孽之印吞噬時的可笑模樣。

林守溪凝視她的眉心,不由想起了水車巨牢中與楚楚風雨同舟的歲月,彼時的楚仙子亦這樣按著眉心,哪怕苦苦支撐,依舊清若淡月,紅唇翕動時,溫柔的話語儘是寬慰。

「清齋與青蘆至今都不願相信皇帝是黃衣邪神,她們雖執迷不悟,可道心卻比我堅忍得多,我過去亦自認心如七月之湖,可幡然驚醒時才知自己始終裹挾在最憎惡之物的風浪裡,我苟延殘喘至今,能再見你這故人一麵,已是僥幸。」

「時至今日,我也該身死道消了。」

「以嬈並不是什麼天才,所謂的天才,也隻是天的奴才而已。」

時以嬈淡漠的仙顏上,露出了譏諷的笑,這抹笑很快又被嫵媚取代,她緊抿身軀,蜷緊身軀,開始顫抖起來,麵頰潮紅更濃。

「彆看了…」

時以嬈輕哼,道:「我是罪戒之劍的劍奴,是色孽的劍奴,是皇帝的劍奴……這樣去死,雖然屈辱,卻也清醒。」

「你不是劍奴。」林守溪打斷了她的話。

「我就是。」

時以嬈很是固執,她說:「你師尊也說我是。,

「小語不懂事,她的話,我們師門中沒人聽的,你這門外之人,怎麼反倒奉若瑰寶?」林守溪平靜地看著她,說:「時以嬈,你不是劍奴,更不是器具,你是真正的劍主,是皇帝的主人。」

「你在說什麼?」時以嬈輕笑,覺得他要安慰自己。

「人用斧頭劈柴,斧頭是人的工具,卻也象征著人的不足,人在不足時,才需要創造工具,器具這是人類缺陷的投射,神明也一樣。皇帝若真是全知全能掌控萬物,又何必創造七柄罪戒之劍,又何必挑選你們來駕馭這七柄神劍?

這七柄神劍代表著皇帝的缺陷,她無法用自身來調和這種缺陷,於是向你們尋求幫助,她將幫助偽裝成恩賜,命令你們感恩戴德,但歸根到底,這是皇帝的無能啊。時以嬈,你這幾百年所執掌的,正是皇帝的無能,你才是有大能之人,你從來不是劍奴!」

林守溪的話語在時以嬈的胸膛裡回響,這位絕世神女屈坐在地,黯淡的眼眸中終於浮現出了一點神光。這點神光越來越明亮。

人是器具的主人,器具也是人的主人

她不是任何人的奴隸…

是啊,她早該明白的,皇帝不是無所不能……誰也不是!

砰。

時以嬈聽到了砰的一聲,她以為是什麼東西炸開了,許久之後,她才反應過來,這是她的心跳聲。

有力的心跳聲。

她已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傾聽自己的心跳了。

她抬起頭。

她雖看不見林守溪,卻能感受到他就站在自己麵前,清秀的麵容上寫滿了堅決。

林守溪一字一頓道:「彆再迷茫了,遵從你的本心,你想要什麼,你便告訴這片天地。」

時以嬈按著眉心的手開始顫抖。

想要什麼……

她想要登頂大道,她想要祓除邪崇,她想要讓死去的姐妹複生、活著的姐妹可以擺脫這遮天陰影!

她想要眾生歡居的樂土,想要延續自洛初娥傳承至今的不屈血脈,她想要洞悉天地的心,知曉宇宙的意,她想要…她想要活下去!!

時以嬈緩緩站了起來,她紅唇輕啟,正欲發聲。

眉心之印卻在此刻陡然發作。

色孽猶若魔鬼的爪牙,鉗製了她的心神。

「我…」

時以嬈嗬氣如蘭,雙頰酡紅,水靈靈的眼眸神光交纏,清冷與嬌媚交錯間,她盯著林守溪的所在,纖聲顫吟化作了誓言一般的厲叱:「我要蹂躪你!!」

第439章太虛神女

一切始料未及。

在時以嬈即將清醒之時,色孽之印的魔爪將她拖入了另一片深淵。

清叱之聲猶在混沌寰宇中回鳴。

她緩緩直起了身軀,雪袍似湖風中搖曳的蓮花,一雙欺霜賽雪的玉腿在香風間若隱若現,清叱之後,她雙眸中最後一抹厲色也隨之消弭,蕩漾成春水漣漪,那雪白仙靨更是飛上霞色,嬌媚動人。

時以嬈曾是與宮語齊名的仙子,她不同於宮語的冷傲,她的清冷是純粹的清冷,就像冬日的風,它冷的理所當然,不容多餘思考。

漠視神劍強加給她的淡漠與這清冷交錯,甚至會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溫柔意味。

沒有人能想象時以嬈被色孽掌控時的模樣,她自己也不能,但這份命運似乎寫在了她名字的嬈裡,今日,是妖嬈之嬈。

「時姑娘…」

林守溪也沒想到,咒印會在她清醒的最後一刻突然發難,打斷這一切,但他並不慌亂,這色孽之咒是他的老對手了,當初在不死國中,他曾彈精竭慮思考對付它的方法。

混沌中,林守溪現身。

時以嬈玉腿交錯腰臀款擺地向他走來時,林守溪一指精準地點中了她眉心的色孽之印。

大成的合歡心法在他的指上鍍了一層金色。

同質相吸,合歡心法將時以嬈體內的色孽汲取出來,時以嬈紅唇輕啟,嬌哼跪地,肌膚次第顫栗,雖有掙紮低吟,神色卻也漸漸趨於緩和。

林守溪見狀,鬆了口氣。

幸好他及時出手。

若任由這咒印發作,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他的安心未能持續太久。

忽地,他的精神感到一陣劇烈的撕裂之痛。

他知道,外麵又出事了。

方才陷入癲狂與自怨自艾的邪神在這個關頭再度對他發動了進攻。

林守溪不得不將更多的精力分給外麵的世界。

他睜開眼。

黑暗中,不斷有觸手從地下鑽出來,它膨脹了數百倍,像是一個扭曲的骨架,由數萬顆眼珠子組成的骷顱頭掛在尖端,它低垂下來,嘩嘩嘩流動著的眼珠子注視著林守溪。

「把時以嬈…還給我!!!」

邪神用人類的聲音發出了撕心裂肺的狂吼。

「哈哈哈哈哈……荒謬,你以為荒謬是很厲害的東西嗎?人類不是完整的生命,缺乏感知真正宇宙的器官,無論你的想象多麼豐富多彩,你都無法想象出自己無法理解的事物,正如人不能想象一個自己沒見過的顏色一樣,你所謂的荒謬,所謂的想象原點,也不過是畫地為牢的愚蠢舉動罷了!」

邪神的手臂飛速延展。

林守溪駢指身前,施展出最正統的五雷正法。

雷電從他的想象之界中生成,劈落到現實裡。

布滿長空的劫雷聲勢浩大,勝過了任何一場修真者的天劫。

但這些雷電劈到邪神身上,非但沒能將它創傷,它粗壯的觸手反而枯木逢春般開出了鮮花,花瓣的中心捧出一張張人類的笑臉,它們齊聲大笑,放肆嘲弄。

「怎麼突然變弱了這麼多?哦……原來是在一心兩用啊,與我為敵,還敢如此分心?美色果然誤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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