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635節(1 / 1)

最後一日的戰鬥尤其激烈,人群的歡呼聲綿延如同海潮,幾乎一刻不停。

能走到這裡的都是一等一的佼佼者,初鷺作為他們中間的一個,並沒有穩操勝券的能力,但林守溪知道,她會贏的。

“奪魁者,大焚宗,初鷺。”

銅鑼聲伴隨著宣告響起時,小禾與慕師靖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唯有殊媱撇了撇嘴,說:“半點懸念也沒有,真無聊,今年的試道會還不如去年來的好看呢。”

“這隻是開始。”林守溪說。

“開始?什麼開始?”殊媱問:“試道會不是比完最後一輪了嗎,你的寶貝徒弟不是奪魁了嗎?難道,你是想說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要戒驕戒躁這樣老套的話?哼,人生在世,驕狂一天謙卑一天,何必給自己戴上道德的鐐銬呢?”林守溪不說話,隻是盯著比武台。

慕師靖與小禾的微笑也漸漸淡去,神色凝重。

殊媱上下打量那比武台,怎麼也瞧不出端倪,這是......怎麼了嗎?試道會魁首的榮耀,會由如今的第一神女仙邀親自頒發。

青紫禮裙、薄紗遮麵的絕世神女離開了清聖宗的坐席,她足踩虛空,緩緩走向初鷺,曼妙的足下步步生出血蓮,美輪美奐中帶著殺戮之美,世人看著如霧如

雲的紫裙與那婀娜傾世之姿,無不為之折倒,哪怕是龍王廟守廟的老禿驢,也悄悄將眼睛睜開了一隙。

盛放的血與花中,仙邀來到了初鷺麵前。仙邀取出一瓶瓊液,遞給了她。

初鷺接過,飲下。

初鷺原本疲憊不堪,可當她飲下這瓊漿之後,氣色一下子好了許多—這是仙階的靈藥,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拿來給初鷺恢複精力實在是大材小用。但仙邀絲毫不覺得浪費。

“初鷺,你能走到這一步,的確超出了我的預料。”仙邀說。“因為我遇到了好的老師。”

初鷺注視著仙邀的眼睛,平靜地說:“我家人不願意教我的,師父願意,家人沒有給我的親情,師父給我,家裡把我當成聯姻的禮物,師父卻將我看作真正的徒弟,我不能辜負師父的期望,所以我要贏,所以我贏了。”

大焚宗那位在雪地裡救回初鷺的長老聽到這裡,以為她說的是自己,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並自謙道:“其實,我也沒有那般好。”

“愚昧。”

仙邀搖頭,說:“你家人把你當成聯姻的器具,你師父把你當成修道的器具,他們並沒有真正的不同。”

“我想成為修道的器具。”初鷺說。

“也許你隻是想成為你師父的器具。”仙邀冷冷道。

“那也是我的選擇。”初鷺說:“至少我站在了這裡,站在了你麵前,幾個月前我不敢想象,時至今日我依舊感到害怕,但我來了。”

人們原本是在等待一場盛大的頒獎典禮,此刻卻是越聽越不對勁。“初鷺,莫在神女麵前放肆!”大焚宗的長老嗬斥。

初鷺似乎根本沒有聽見這雷霆般的嗬斥,她凝視著仙邀,聲音是更響亮的雷霆:“姐姐,遵守約定,與我一戰吧!”

姐姐?

殊媱與其他人一樣,都感到了吃驚,唯有林守溪、慕師靖、小禾三人麵色如常,仿佛早已料到了一切。

“她們.....是姐妹?”

殊媱震驚:“六百多歲的姐姐,十三歲的妹妹,她們這母親的荒謬,與我的龍王父親相比,恐怕也不遑多讓了吧。”

沒有人回應她。

人們都被初鷺的邀戰所震撼。

哪怕是親姐妹,哪怕初鷺是這屆試道會的魁首,又如何能夠挑戰得了仙邀?

許多屆試道會的魁首都隻是曇花一現,意外殞命或泯然眾人的都不在少數,但仙邀可是六百年來真國第一神女,這地位根本無人可以撼動。

雪原的獅群裡,舊的獅王總會被年輕力壯的獅王殺死,但那不是因為新王比舊王強大,而是歲月無情的力量。

仙邀不同。

六百年的歲月非但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反而讓她更加神秘、強大。“你今年十三歲。”

仙邀說:“按照約定,我會用我十三歲時的境界,戰勝你。”血與花將仙邀包裹。

下一刻,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發生了。

等到血水蒸儘,鮮花零落之時,再次走到眾人麵前的仙邀竟真的變成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嬌弱稚嫩。

與此同時。

天空中的黃銅色大鷹盤旋而過。

它掠過天空,最後飛到了一架奢華的輦車上。一隻臃腫的大手撫摸著鷹的羽毛。

大手的主人凝視著鷹的瞳孔,片刻後露出了陶醉的神色:“有意思,真有意思,好一對姐妹啊,竟在今日給大家獻上了這樣的好戲,仙邀容顏不必多提,這妹妹再長幾年,恐怕也會成為她姐姐那樣的絕世美人,不去聯姻是對的,這樣的美人淪為聯姻的工具,實在是暴殄天物啊。”

說著說著,他臉上的肥肉便擠在了一起,他低聲笑道:“這樣的姐妹,一同淪為我的禁臠,才是最好的歸宿啊。”

此人正是在殺死災厄魔神後聲名鵲起,又因為作風問題臭名昭著的囚王。“大人,您不是仙邀的對手。”黃色的大鷹說。

“這還用你廢話?”

囚王神色陡一嚴厲,又很快趨於平緩:“過去的確不是,但今日之後,可就未必了。”

“大人的意思是.....”

“我已得到了無上的神啟,明悟了縛之靈根的至高奧義,很快,我就可以束縛住時間,到時候,莫說是仙邀,哪怕是那三位絕世美人一同與我一戰,我也能將她們一齊降伏!”囚王的臉上透著無窮的狂傲。

“大人,您是不是又被騙了?”黃色大鷹不太敢相信。

“拭目以待就好.....嗬,仙邀,我覬覦了她四百年了,她逃不掉的。”

囚王眯起了綠豆般的眼睛,俯瞰人群時,他看到了一夥搬運東西的人,不由問:“這夥人是誰?”

“大人,這不是您說要請的戲班子嗎?你說要請一個戲班子,給世人演一演你當年殺死災厄邪魔的風采。”黃色大鷹提醒道。

“哦,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囚王隱約想起來了,他看著那群畏懼他的戲子,漠然道:“來,演一段讓我看看。”

囚王命令一下,戲子們哪敢懈怠。

這夥人正是當時殊媱在雪地裡遇到的那個戲班子,當時她還因為和他們的衝突,驚動了穀辭清。

戲台飛快搭建。

戲子們立刻操演了起來。

忽然,囚王猛地一拍椅把,怒道:“你這樣骨肉如此的廢物也配演災厄邪魔的?!彆人要是看到了,還以為我是捏死了一隻老鼠。”

班子的老人連忙出來解釋,說:“我們給他準備了的衣套,災厄邪魔的衣套,穿上之後保管威風凜凜的。快......快給囚王大人演演。”

骨瘦如柴的少年唯唯諾諾地答應。

他艱難地鑽進比他人更大的衣套裡,用儘力氣演了一輪後,囚王的神色才稍有緩解:“雖然演的遠遠不夠逼真,但也還算湊合。”

“還不快謝謝大人誇獎。”老人捏了少年胳膊一把。

“多謝囚王大人誇獎。”少年單膝跪地,臉頰藏在燈火照不到的陰影裡,他說:“囚王大人放心,我會演的很像很像的,爭取讓大人回想起過去神明般凜然的英姿。”

第406章姐妹(上)

環形的木樓包圍著會道的矩形高台。千萬雙眼睛盯著台上的少女。

初鷺幼時深居簡出,很少見生人,雖身份尊貴,卻從未有過萬眾矚目的感覺。此時此刻,哪怕她已一步步走到了萬眾聚焦的中點,她依舊像是身處在黑色的洞窟,鋪天蓋地的注視是編幅倒吊的眼。

靈漿瓊液恢複了初鷺的真氣,她剛剛奪得魁首,握著黑色木劍柄的手掌還是燙的。

“我其實很不願意將私事擺到台麵上來,任人指點,但既然你要自尋絕路,我也隻能寵你一回了。”

仙邀音色稚嫩,語調冰冷,青紫色的紗裙依舊可以完美地包裹住她縮小後的身體,仿佛是為她量身定做的晚暮紫霞,她隨手抽了一支木劍,持在手中,木劍沾染了她的仙意,紫氣氤氤,仿佛還會開出桃花。

她的境界也憑空消失了,力量與初鷺相仿。

這對姐妹長的並不像,卻皆秀美異常,仿佛一對並蒂之花。

少女形態的仙邀綿長地吐納了一口真氣,問:“初鷺,你還有什麼話想對姐姐說的嗎?”

“沒什麼。”

初鷺緊握著木劍,冷冷道:“你若敗了,彆食言就好。”

仙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穿著紅白色衣褲的初鷺像是一個小巫女,她同樣深吸了一口氣,吐出時卻是眉目淩厲的爆喝:“來!”

戰鬥一觸即發。

戰意正盛的初鷺率先出手,她屈膝雙膝,身體刹那間彈躍而出,帶著樸實無華的劍光撲向仙邀。

過去,初鷺隻有在家族的大會上,才能看到這位站在最頂端的‘大家長”,彼時的她連偷瞧姐姐的姿容都不敢,更遑論對她拔劍。這一刻,初鷺撲向她時,心在不停顫栗,不是出於恐懼,而是一種褻瀆神聖權力的快感。

仙邀不知何時斜持起劍。

初鷺疾速橫切的一劍被仙邀格住,短暫的角力之後,仙邀手臂一拂,舉重若輕地將她推開。

初鷺被劍風一吹,飄然後撤,刹那間,她再次返身而來,嬌小的身體宛若雷霆的顯化,一躍而起之後,掌心的木劍煥發出數丈劍光,從天而降,劈向仙邀的頭頂。

仙邀麵不改色,她舉劍對空格擋,姿勢優雅的像是烈日下遮陽的少女。但就是這輕描淡寫間,初鷺的一劍再次被格住,滿天劍氣碎成光雨。“還不錯,你若是我的學生,我可以給你一句嘉獎。”仙邀說。

初鷺不說話,她默念劍經心法,再度朝著仙邀撲去。

她再度躍起。

這是小禾傳授她的巫家劍法,巫家崇拜鳥類,巫家劍法在很大程度上也是鳥類的形意之劍。初鷺這從天而降的俯衝之姿是鷹華的捕食姿態,它惟妙惟肖地複現在了劍裡,殺伐狠厲。

初鷺再次揮劍,自上而下斬向仙邀。

這不是故技重施。

在即將觸碰到仙邀時,初鷺手中的劍忽然消失不見了。這並非什麼邪術,隻是樸素的揮動,劍在高速揮動之下看不清形狀,人們所能覺察到的,隻是漫天落下的劍影。

初鷺咬緊牙關,拚命地揮劍,她揮舞得太快太快,手臂都像是要跟著甩出去了,鐵一般的撞響聲不斷刺激著她。

她要戰勝眼前之人。

她要用儘全力戰勝眼前之人!

絕大部分人已看不清劍在哪裡,他們能聽見的,隻有空氣不斷被撕裂的嘯聲。初鷺不像是鳥,更像是一頭雪原上獵食的白獅,在先前的會道比試裡,就有四五位弟子敗在了這樣密不透風的劍招之下,那些人,甚至連使用靈根的機會都沒有。

初鷺還在揮劍,可她手中的木劍率先承受不住壓力,寸寸碎裂,化作木屑,她臨危不亂,手伸向一側的虛空,順勢用真氣擬製了一把,雙手持握,當頭慣下。

哢嚓。

真氣之劍與仙邀手中的木劍一同在真氣爆炸中粉碎,木劍碎片被狂暴的真氣流吹散。

木劍的斷裂沒有在仙邀眉間驚起絲毫的漣漪。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