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走在前麵,領著幾人閒逛了一圈。
森羅閣的後麵是一片苗圃,這裡種著大量的仙植,每一株仙植旁都插著木牌,寫著大量的內容。
小禾在一棵歪歪扭扭的古樹下坐下。
林守溪坐到她的身邊。
「嗯?」
小禾仙眸流轉,望向林守溪,唇角勾著笑意,「你是來爭寵的嗎?」
「爭寵?」
「嗯,我雖然冊封你為皇後了,但你也要好好努力呀,說不定哪天我心情不好,就扶楚姐姐上位了哦。」小禾給他傳遞著居安思危的精神。
「你這小昏君。」
林守溪看著小禾狡黠的眼眸與清稚的麵頰,不由回想起她追在身後不斷叫師兄的場景,心神蕩漾,他笑罵了一句,忍不住抱住了她。
小禾也沒有反抗,任他抱住。
兩人依偎廝磨了一會兒,林守溪不知觸到了什麼,惹得小禾俏臉一緊,小禾眸子半睜,幽怨道:「手規矩些,不準褻瀆聖體。」
林守溪佯作驚訝,說:「抱歉,我還以為這是小禾的後背。」
「.....「
小禾臉色順手板起。
林守溪隨手順走的、彆在腰間的殺氣檢測儀上,紅色的液條瞬間頂到了最高處。
小禾的身段雖不如楚映嬋與慕師靖那般誇張,卻也嬌小玲瓏,凹凸有致,絕不至於分不清前胸後背,林守溪顯然是故意這般氣她的,很快,他就被小禾壓倒在了歪脖樹下。
慕師靖來時,恰看到這一幕,還聽到小禾揚言要給林守溪施展「屠龍術」。
慕師靖扭頭就走。
小禾叫住了她。
「這麼急著走做什麼?」小禾問。
「我不想打擾你臨幸你的愛妃。」慕師靖幽幽道。
「沒翻慕美人的牌子,慕美人吃醋了?」小禾歪著小腦袋,甜美地笑。
「哼,彆玩你這昏君的把戲了,小心我們聯合起來,一同將你這狗皇帝推翻了。」慕師靖雙手叉腰,道。
「這可不是把戲,我以後真的要做皇帝的哎。」小禾始終保持著微笑,仿佛還是在打趣:「我有預見靈根,我看得見。」
隻是在她的預見靈根裡,高聳的、透著樹木紋理的銀色王座上,隻有她孤身一人。那個畫麵詛咒一樣懸停在她的麵前,從中透過的陽光濾去了所有的溫度,冷得令人心悸。
「又在胡言亂......等,等等,你說什麼?」
慕師靖呆呆地眨了眨眼,片刻後才問:「預見靈根?你的靈根不是聲之靈根嗎?上次靈根反叛,我們親手用金缽幫你將它拔出來的呀。」
「對呀,聲之靈根是毒靈根,它掩蓋了預見靈根的存在。」小禾解釋。
「不可能,你們是不是聯合起來騙我的?」慕師靖狐疑。
她與林守溪可是許下過賭約的,輸的那個人要做對方的小狗,而賭的內容正是小禾的靈根。
「不要多想。」小禾淡淡道:「騙你還不需要兩個人聯合。」
林守溪點頭同意。
「你們.....」
慕師靖氣得不輕,她儘力保持著清醒,問:「你怎麼證明你是預見靈根?」
小禾取出真言石,握在掌心,字正腔圓地說:「我是預見之靈根。」
石頭沒有發出聲響。
「這石頭是假的吧?」慕師靖懷疑更深。
「你試試?」小禾遞了過去。
慕師靖略一猶豫,接下,說:「我是慕師靖。」
石頭沒有反應。
「我喜歡吃白蘿卜。」
石頭依舊沒有反應。
「楚姐姐是我最好的姐妹!」
真言石嗡然而鳴。
慕師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一隻手已無聲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回過頭時,恰看到楚映嬋冰冷仙顏。
「你剛剛說什麼?」楚映嬋冷冷地問。
「我說.....」
慕師靖說不下去了,她惱羞成怒,道:「這真言石果然有問題。」
石頭默不作聲。
小禾露出幸災樂禍的笑。
「沒想到小禾真的是預見靈根。」林守溪感慨,道:「之前小禾還說過,你從不騙我,若是騙我,就任我懲處......」
「我沒有騙你啊。」
小禾連忙打斷了他的話,說:「我一開始就與你說,我是預見靈根的。」
「你這是歪打正著。」林守溪說。
「那也沒騙你。」小禾說。
「你拿著真言石,說你從來沒騙過,真言石不響我就放過你。」林守溪說。
這下換成小禾難住了,囂張了一天的她終於栽了跟頭。
「嗯.....等你傷好再說吧。」
小禾也使出了拖字訣,說完,她立刻調轉鋒铓,對準了姍姍來遲的楚映嬋。
楚映嬋正在拷問著慕師靖,慕師靖被兩頭夾擊,委屈極了,不停抱怨著用人不淑。
「好了,楚姐姐也彆埋怨慕慕了,你自己也是胡話連篇的。」小禾插嘴道。
「我哪有。」楚映嬋很是無辜。
「有的,我都聽見了。」小禾振振有詞,道:「來的路上,你與林守溪在一起的時候,一會兒喊要,一會兒又喊不要,搖擺不定,沒個定數,這不是胡話連篇嗎?」
「你這小妮子.....」
楚映嬋向來溫柔,今日卻先於慕師靖一步氣惱,道:「今日,姐姐便降了你這昏君。」
慕師靖聽了,覺得正合她意,忙道:「我來幫楚姐姐。」
接著,楚映嬋與慕師靖一齊望向林守溪,異口同聲問:「你呢?」
夕陽映照苗圃,楚映嬋與慕師靖並排趴在岩石上,林守溪與小禾站在她們身後,清脆的聲響裡,兩位小仙子玉腿微踢,哀哀討饒,畫麵美不勝收。
姐妹沒有隔夜仇,這說到底也隻是嬉戲打鬨罷了,懲罰過了這對道門的師姐妹,小禾又邀請她們一同去逛一逛這座苗圃。
慕師靖剛剛受了委屈,本想拒絕,可她見楚映嬋答應了,覺得拒絕的話顯得她太過小氣,便也不太情願地點了點頭。
半寐的月亮爬上中天,流淌下浮醉的光,灑滿了途徑的小道,黑魆魆起伏的樹林裡,銀色的蝴蝶成群結隊地繞舞,粉翅扇出的清響仿佛潮汐的呢喃,她們手牽著手穿過這裡,萬籟俱寂的夜裡,少年與少女們沉默不言,卻又像是聽見了無數從心底發出的聲響。
晚風徐徐吹來,如少女唇間的嗬氣,透著迷人的幽香。
一條小溪從腳邊奔流而過,沾著一點月光的銀色,流向未知的深處。
望著小溪的蜿蜒遠去,慕師靖停下腳步。
她看向小禾。
「嗯?」小禾察覺到了她的目光。
「小禾,既然你有預見靈根,那你能夠預見到,我們的未來是怎樣的嗎?」慕師靖鬼使神差地問。
小禾閉目凝思,片刻後輕輕搖首。
慕師靖露出了失望之色。
小禾卻又莞爾一笑,話鋒輕轉,道:「我們的未來不是看到的,而是我們一起經曆的。」
慕師靖眸光顫動。
小禾拉著她們一同走到一片草地上。
草地柔軟如綿。
四人席草而睡,互相抱擁,醒來時滿身露水。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是這半年來最清靜的歲月。
林守溪安心療養著傷勢,小禾則每天領著三人在森羅閣進進出出,幫師姐一同做研究,研究的閒暇之餘,四人便坐在一起,飲茶歡聚,談天說地。
平日裡,小禾總罵林守溪不講規矩,可飲茶的時候,桌子底下,最不講規矩的卻是小禾的腳。
林守溪定力再好,也很難做到麵不改色。
除了師姐之外,沒人能治得了小禾,這段日子裡,這位既文靜又調皮的小丫頭時常用彩幻羽扮演各種角色,調戲眾人,將大家弄得草木皆兵,每每相逢都要先互相打量許久,確認對方的身份。
直至某一天,小禾假扮二師姐,與真正的二師姐撞了個正著。
轉眼已是三月。
小禾不由想起了廣寧寺,不由想起了她當聖菩薩時給孩子們講經時的歲月,彼時的林守溪躺在榻上,蘇醒之日遙遙無期,她每日隻好空對著山上寒風,凝視窗外的桃花。
山上的桃花總開得很晚。
三月中旬。
二師姐的研究暫時告一段落,終於得閒休息。
這一整天,小禾都沉默寡言,拿著本日曆不斷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