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498節(1 / 1)

“陷阱,這一定是陷阱!”

慕師靖斬釘截鐵道:“皇帝是太古級的存在,是聖壤殿的萬世至尊,這柔美漂亮的字跡怎麼可能出自她手?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一定是個陷阱!”

林守溪沒有立刻接話,隻是喃喃道:“皇帝果然沒死嗎?”

“哼,我早就料到了,這等活了不知道多少萬年的的老東西,怎麼可能說死就死。”慕師靖上當受騙,很是氣憤。

“可是,她就算能騙過我們,又是怎麼騙過那條黑龍的?”林守溪也將目光投向半截女屍。

這具屍體,黑龍看不出端倪,師祖看不出端倪,難道說,她本就是皇帝打造的替身傀儡?不,李代桃僵是凡人的思維,皇帝再強大,也不可能炮製出一個太古級的傀儡,況且,這等小伎倆怎麼可能蒙騙過黑龍?

皇帝一定還有更特殊的、不為人知的手段。

“越大的生靈未必就越有智慧,相反,智慧倒有可能是它們強大的代價,你多瞧瞧行雨,大概就能猜到她父王也是不太靈光的了。”慕師靖推測道。

“你不必以己度人。”林守溪說。他可不覺得太古級的強者是傻子。

“什麼以己度人呀,我是說越大越笨,我又不大!”慕師靖更氣憤。

空間微微凝固,林守溪與三花貓看向她的眼神皆有些怪異。

“你們都看我乾嘛?!”

慕師靖咬牙切齒,眼睛像是能噴出火來。

一人一貓又默默地將頭轉了回去。

“也就是說,三百年前,神守山山主林仇義假死轉生,為的就是這一天,已經死去的皇帝將會在另一個世界重生。”林守溪沉聲道。

“林仇義算的這麼遠?”

“再神機妙算的人類,也不可能算的這般遠,他很有可能也得到了皇帝的聖諭……三百年前,皇帝就安排好了一切。”林守溪說。

“那皇帝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啊?她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態啊……”慕師靖盯著那半截屍首,冷眸忽然掠過一縷懼色:“等等……這屍首隻有半截,另外半截該不會還活著吧?!”

“什麼?”

三花貓瞪大了貓眼。

活著的……半截身體?

那該是什麼,一個隻有腰到腿的人嗎?這……這怎麼可能?神祇們都活得這麼灑脫的嗎?如果聖子猜的沒有錯,這請柬難道是女帝陛下用腳寫的?

三花貓越想越覺得那場麵古怪極了。

林守溪初想覺得荒誕,但對於這等存在來說,似乎也沒什麼是不可能的,他靜默片刻,說:“她不是說,會給我們解釋一切嗎?”

“你還真想去啊?”慕師靖狐疑地看著他,總覺得他是。

“總得做點什麼。”林守溪說。

慕師靖陷入了沉默。

不同於黑龍與皇帝的戰爭,史書上,那場識潮邪神降臨的惡戰曠日彌久,原因無他,隻是邪神掙脫封印需要時間。

海底的封印哪怕經曆了千萬年的歲月,依舊強大得令太古神明都感到畏懼,那是最原初的枷鎖,本意是將這些禍亂世界的太古邪祟囚禁至死。唯有徹底擺脫舊日的牢籠,這些古代的陰影才能重新降臨世間。

也正是因為封印壓抑了識潮之神的力量,皇帝才有機會將它重新鎮回冰洋。這一次,識潮之神再度於海中覺醒,他們哪怕什麼也不做,枯等識潮之神破牆滅世,恐怕也要十天半月之久,這漫長的日子裡,他們難道要找個僻靜安逸之地,就此苟活過去嗎?

總要做些什麼的……

“你說的有道理。”慕師靖靜默半晌後,也難得地讚同了他,她抬高語調,道:“哪怕是場鴻門宴,我們能收到邀請,至少也證明了我們有赴宴的資格,刀山火海我們都闖過來了,會一會這皇帝妹妹又何妨?”

“可是,這份請柬是我的啊。”林守溪說。

“少廢話。”慕師靖冷哼一聲,側目望向肩頭,問:“小三花,你覺得呢?”

三花貓被聖子殿下的眼神嚇了一跳,躍到了林守溪的頭上。

對於這所謂的‘皇帝’,三花貓有著莫名的畏懼,但它被聖子殿下熾熱的眼神盯著,縈繞心頭的畏懼也消散了許多,它振作精神,爬回了心臟,重新開啟了這具龍骸。

龍骸的眼睛被點亮。

在金色與赤色中來回閃爍了數下後,眼睛的顏色停在了赤色……也不知道夠不夠飛到那個世界。

林守溪與慕師靖相繼回到了龍背上。

茫茫無人的雪原裡,蒼碧之王再度升空。

冬末,徹骨的罡風刀刃般滿天飛來,巨龍才一升高,慕師靖便不由伏低了些身子。

林守溪的雙手從她的臂下穿過,抱住了她,他抱著她背過身去,以背脊為盾,幫境界更低的少女抵禦滿天寒風,一如來時那樣。

寒風彙聚在龍翼之下,將山嶽般巨大的龍屍抬到了高空,龍骸振翅向前飛去,寒風更急。

慕師靖雙臂抱胸,感受著嚴寒中環擁來的暖意,不由輕聲道:“林守溪,你要是能一直這般體貼就好了。”

“慕師靖,你要是能一直這般乖就好了。”林守溪也說。

“哎,你不與我頂嘴會死啊?”

慕師靖嬌頸微轉,想要嗬斥,卻發現隻要再稍稍傾身,他們可就要真的‘頂嘴’了,她立刻回過頭去,咬著紅唇,很是羞惱。

林守溪笑了笑。

鑰匙早已被那紅衣女子取走,他們想要去長安,依舊隻有海底封印那一條路。

充斥著寒冷與孤獨的長夜彌漫了過來。

慕師靖不喜歡這種感覺,這會讓她想起夢境裡的冰原以及永遠不會到來的日出,那位黑裙少女仿佛就居住在她的心底,在她冷豔與傲嬌的皮囊下,恪守著一份長存的不可理解的孤獨。

這種孤獨感從她的心底深處洇來,令她的身軀也變的綿軟,柔若無骨的綿軟。

她睜開眼睛。

識潮之神的蘇醒聲勢浩大,霧氣還未擴散至這片海域,此處依舊清明一片,浪潮如紋,星鬥參差。

“對了,這一個月,你和師尊始終膩在一起,真的什麼也沒做嗎?”慕師靖問出了納悶許久的事。

“沒有。”林守溪說。

“你是怎麼忍得住的?這……一點不像你哎。”慕師靖說。

“小語能忍得住,我當然也能。”林守溪平靜道。

“啊?也就是說,你們是在賭氣?”慕師靖一驚。“沒有。”

“還說沒有?”

“沒有就是沒有,你到底要不要抱了?”

“要……”

“要什麼?”

林守溪懷抱一鬆開,徹骨冷風就湧過來了,慕師靖倒不是不能用真氣禦寒,但之後的路途太過遙遠,她逞一時之氣沒有意義,更何況去了那個世界後,以她的境界,的確忍受不住長時間的寒風侵襲。

慕師靖還算識時務,囁嚅道:“要抱……”

“要誰抱?”

“你……”

“我是誰?”

“……”

慕師靖貝齒緊咬,氣得不輕,有種被師尊責罰時逼著說許多羞人話語的感覺,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最終,她還是捏緊拳頭,將這話完整地說了一遍。

林守溪揉了揉她的腦袋,將她重新抱住。

夜色漫長依舊。

林守溪遙望東麵,默默為小語祈福,越祈福,心頭的焦慮反而越甚,他輕吐了口氣,說:“慕姑娘,來吹曲洞簫吧。”

“什麼?”慕師靖一愣,拒絕道:“手冷。”

“嘴巴不冷就行。”

“誒,你什麼意思?彆以為我聽不懂你在調戲我!”慕師靖怒道。

她才要發作,林守溪已將手摸到她的腰間,手指一挑,解下了那支洞簫,竹簫在他指間打了個轉後,輕盈地停在了慕師靖的唇邊。

慕師靖微怔。

她隱約明白了林守溪的意圖。

少女紅唇微動,吹奏簫管,少年按住簫身,手指在一個個孔洞間跳躍不歇,清幽淒婉的樂聲泉水般傾瀉而出,兩人仿佛心意相連,樂聲無半點阻滯,渾然一體。

簫聲盤折至高處時,至最慷慨激昂時,龍骸在空中首尾相銜盤旋了一周,箭一般紮入深洋。

似察覺到龍王的到來,海浪如跪伏的臣子,提前分開。

巨龍沉入海中。

……

冰洋的另一側。

這片曾被命名為囚潮之地的海域已被大霧徹底淹沒。

遮天蔽日的龐大陰影在霧氣中起伏著,讓人分不清那到底是怪物,還是流動的霧氣本身,唯有那遙遠的、數以百萬計的幽紅圓眼昭示著它的存在。

識潮之神距離岸邊還很遠很遠,能看到它,隻是因為它實在太大了而已。尚未被淹沒的海岸上。

七神女結出的大陣已經消散。

身穿帝王法袍,手持古杖的皇帝陛下當著七神女與宮語的麵,神秀嫩足蜻蜓點水般踩過虛空,一步步地踏入濃霧深處,像是淌入黑暗河流的太陽。

在濃霧將‘太陽’遮蔽的瞬間,卻似乎有為巨大的東西擴張開來了。

黑暗無止境地蔓延,霧氣流速減緩,識潮之神的百萬隻眼睛被儘數遮蔽。

沒有人能看到那是什麼,但所有人都猜到,應是皇帝陛下展露出真身了——她真身之大絲毫不遜色於深海的邪神。

一如千年前史書記載的一樣,沒有任何人能見證一場真正的神靈廝殺,她們所能看到的,隻是大霧中閃爍的深紫雷電,隻是一浪比一浪高的海嘯狂潮。

這是天傾地陷般的滅世畫麵,隻有神祇掌握的原初語言可以將它們一絲不差地陳述出來。

海平麵不斷上漲,立足之處被飛快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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