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
“這些都是送給小禾的。”
楚映嬋牽著小禾的手,讓她坐到梳妝鏡前,悉心地幫她梳發,挽髻,挑選衣裙,佩戴首飾,原本一身素氣的少女被打扮得更加精致,仿佛披件紅色的衣裳,就可以直接出嫁了。
打扮的最後,楚映嬋圖窮匕見,取出了一枚玉佩,想要係在小禾的腰間。
“這玉佩……”
小禾當然認得這玉佩,這是當初楚映嬋假模假樣送給她的,真相被戳破後,她越想越氣,將玉佩摔了回去。
“這也是我送給小禾的。”楚映嬋將這枚玉佩重新係在了她的腰間。
原來她送這麼多首飾,隻是想將這塊玉佩係回來啊,真是陰險呢……
小禾這樣想著,低頭看著楚映嬋溫婉的臉,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沒有拒絕。
等到林守溪回來,推門而入,準備與小禾一同休息時,驚訝地發現,楚映嬋與小禾已躺在了一張床上。
“今夜我陪小禾睡,這裡沒你的位置了。”楚映嬋微笑。
小禾點頭附和。
林守溪震驚,心想這一晃的功夫,先前還勢同水火的兩位仙子,怎麼都睡到一起去了,但他轉念一想,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位置擠一擠總是有的……
“莪今夜偏要睡在這。”林守溪態度強硬。
屋內,兩位小仙子的嬌呼與清叱響起,三人以床榻為戰場,鬥成一團,林守溪要占據一席之地,小禾與楚映嬋則要聯手將他驅逐出去,最終,林守溪合縱連橫,先策反了小禾,一同製服楚楚,然後過河拆橋,點了小禾的穴,將這位傲嬌的雪發少女也推倒在床,他將兩位絕色女子並排束縛,打了頓屁股,兩位仙子玉腿亂踢,嬌吟不止。
林守溪欲享齊人之福時,敲門聲再次響起,他心裡咯噔一下,開門,果不其然,小語站在門口,拿著本劍經,無辜道:“師,師父,我這個不會……唔,小語沒有打擾到師父吧?”
林守溪正猶豫著,楚映嬋與小禾已解了束縛,羞怒地將他聯手轟出,閉門,上拴。
無奈,林守溪隻能領著小語去她閨房,給她補習。
燈火燃燒。
木格子門上,小語舞劍的身影極為認真。
林守溪立在一旁,悉心地為她指導真氣的運作和出劍的要領。
這套劍法很難,縱使小語天賦過人,依舊頻頻出錯,林守溪無奈,隻能板起臉,佯作嚴厲地訓斥一番。
小語站在師父身前,低著頭,聆聽訓斥。
可越訓斥,小語的動作反而越不得要領,整個劍舞得靈氣全無,不堪入目。
“師父,小語太笨了,小語願意接受懲罰……”小姑娘像是犯了大錯,一臉委屈。
林守溪哪裡舍得罰這個可愛乖巧的小徒弟,但總這樣放縱下去也不是辦法……
正想著,小語已經把一柄木戒尺端到了他麵前。
“可……小語才八歲。”林守溪說。
“誒,八歲怎麼了?”小語好奇地問。
林守溪看著小語澄澈的眼睛,這才幡然醒悟,這種懲罰好像本來就是教訓小孩子的,他與小禾、楚映嬋玩得太多,反倒變成了情趣的遊戲,失了本意。
是啊,小語天真無邪,分明是他想太多了……
“師父罰你不是要打你,而是希望你下次能改正,聽到了嗎?”林守溪說。
“小語知道了……”少女用力點頭。
她跪在一張椅子上,手抱著椅背,細長的戒尺起落,風聲微破,抽打出清脆的聲音,像是夢境照入現實,小語抿緊了唇,心中猶覺恍惚,她看著前方的琉璃窗子,平滑的窗麵上映出了她挨罰的模糊身影,小語靜靜地看著,睫羽顫抖,眼眸漸漸濕潤,蘊上了盈盈淚花。
……
林守溪給小語補習了一夜。
清晨,小語沒有半點困倦的意思,她纏著林守溪陪她去劍場練劍,路上,他們恰好遇見了晨起的慕師靖。
慕師靖一身寬鬆的黑衣,長發淩亂,香肩半露,兩隻繡鞋顏色不一,看著很是隨意。
楚映嬋與小禾也起床了,她們手牽手,一副此間樂不思夫君的神情,林守溪默默將楚映嬋的微笑記在心底,想著今日縱使她千求萬饒也絕不放過。
“小語很勤奮嘛。”慕師靖揉了揉她的腦袋,說。
“那當然,修道者應當勤學苦練,這是師父說的。”小語說。
“勤學苦練?”慕師靖搖了搖頭,用一副誤人子弟的口吻打趣道:“你師父這一套可太慢了,不若跟姐姐學,姐姐教你一套真正厲害的,保證你打遍稚童班無敵。”
“你打得我師父嘛……”小語狐疑道。
慕師靖又想到了林守溪率先一步破入元赤境的事,越想越氣,她抬起頭,發現無論是林守溪、小禾還是楚映嬋,她似乎都不是對手,不由感到憋屈。
“打得過你就行了。”慕師靖欺負起了小孩子。
她張牙舞爪,對著小語撲去,小語大喊了一聲妖女後,轉身朝著她的閨閣跑去,一邊跑一邊喊:“小語先去睡會兒。”
慕師靖興意闌珊,也懶得去追。
“你快去換身衣裳吧,你師父等會要來,你打算穿成這樣見她?”林守溪好心提醒。
“放心,我師父懶得很,這會估計還沒起呢。”慕師靖自信道。
接著,一道寒音從身後傳來,令慕師靖渾身一僵,如遭雷殛:
“誰還沒起呢?”
慕師靖心驚膽戰地回過頭,看到了宮語負手而立的清傲之影,她冷冰冰地盯著自己,一雙淡璃色的深邃眼眸隱著怒意。
“師,師父……”慕師靖支支吾吾。
“跟我來。”宮語隻說了這三個字,沒多廢話。
慕師靖也來不及去換衣裳,隻能乖乖地跟在她身後。
進屋,閉門。
宮語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雙腿交疊,靜靜打量這個孽徒。
慕師靖微微抬眸,四下觀察。
牆壁上掛著策馬的鞭子,木桌上燃燒著照明的蠟燭,燭邊放著用以測繪的木尺……宮語的懷中,則是一截雪白拂塵。
第286章與楚楚師父修行
屋門緊閉,嚴絲合縫。
門外,小禾躡手躡腳地靠近,撩起雪白的長發,耳朵輕貼門上,凝神細聆,她抿著薄而翹的唇,似笑非笑。
小禾的肩膀被拍了拍,她受驚回頭,發現是林守溪。
“慕師靖與你是這麼好的姐妹,如今慕姑娘受難,你就這樣幸災樂禍?”林守溪壓低聲音,嚴肅地進行了批判。
小禾二話不說,直接拉著他的手,扯到身邊,讓他一起來聽,林守溪沒有拒絕。他認真聽了一會兒,抬起頭,發現身邊又多了一個白裙身影,他張了張口想說話,楚映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三人難得地團結一心。
整整一個時辰之後,門內才安靜了下來,三人正要撤離,清音箭一般透門而出,直射過來。
“彆躲躲藏藏了,進來。”宮語冷淡道。
三人一聽,心中一凜,小禾與楚映嬋對視一眼,皆怕被罰,連忙合作,各自抓住林守溪的肩膀,將他往門裡一推,然後飛快撤走。
林守溪悶哼一聲,撞開門,在門檻上踉蹌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穩,宮語玄寒的瞳光就鎖住了他,他連忙立定,道:“弟子見過師祖。”
宮語斜坐在寬厚的木椅裡,慢條斯理地撫摸著懷中的拂塵,麵容冷漠,慕師靖正在角落裡,麵對著牆壁罰站,黑色的過膝棉裙層層疊疊挽在腰間,腴翹雪丘落滿紅楓。
慕師靖很委屈,覺得自己不過是說錯了一句話而已,師尊也太小題大做了……當然,她做賊心虛,也不敢真的辯駁。
林守溪立刻收回視線。
“師祖傷勢如何了?”林守溪關心地問。
“性命無虞。”宮語淡淡道。
“……”林守溪頓了頓,又問:“師祖特意來此,是出什麼事了麼?”
“我要去神守山辦點事,山主之死破牆之災雖過去了三百年,但至今疑點重重,若有機會,我想了結此事,給爹娘一個交代。”宮語平靜地說。
當然,宮語來這座府邸,最大的原因,還是實在受不了慕師靖這逆徒了,不揍她一頓,這顆早就古井無波的道心都難以安寧。
“師祖傷勢未愈,要多加小心。”林守溪說。
宮語冷淡地嗯了一聲,擰轉拂塵,沒有多言。
林守溪隻覺得此刻臥在木椅中的仙子是一座寒氣森森的冰山,海市蜃樓般遙不可及,南行的一切都被封凍在冰雪裡,再生不出搖曳生姿的雪罌粟,隻剩下雪蓮清寒皎潔地盛開。
“我去看看我徒孫的乖徒兒。”宮語起身,說。
“小語此刻應該剛剛睡下。”林守溪說。
“無妨的,我在外麵瞧一眼就是了。”宮語橫了慕師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道:“我這女徒兒沒一個正常的,徒孫又是個欺師滅祖的胚子,隻能寄希望於下一代了。”
聽著宮語臘月飄雪般的冷言冷語,縮在角落裡的慕師靖小聲開口,道:“弟子知錯了。”
本來宮語都快忘了慕師靖這事了,聽她這般細聲細氣地說話,不由想起了她背著自己時囂張猖狂的神態,但宮語礙於身份,再多與一個晚輩過分計較,也有失身份,她思忖片刻,手探至發後,輕輕按住發髻,天鵝長頸般的皓腕一旋,一截銀簪徐徐抽出。
她將這銀亮的簪子遞給林守溪,道:“這枚銀簪送你,從今以後,見簪如見我,慕師靖若敢有忤逆之處,你可以代為師懲戒。”
“師尊,不要——”慕師靖嬌頸一轉,哀聲央求:“師靖真的知錯了,求師尊饒了這次。”
宮語豈會相信她的鬼話,懷中拂塵一甩,悠悠地問:“你是在質疑我的決定?”
“不,師靖不敢,隻是……林守溪出身魔門,陰險狡詐,詭計多端,手段歹毒,過去還與徒兒是宿敵,師尊萬不可輕信他!我是師尊一手帶大的,情同母女,師尊豈忍心讓我落到這魔門宿敵之手?”慕師靖低下頭,咬著紅豔的唇,十指相絞,軟語哀求。
沒有回應。
慕師靖緩緩抬頭,這才發現,師尊大人不知何時已沒了蹤影,燭光閃動的屋內,隻剩林守溪立在她的麵前,持著銀簪,平靜地注視她。
“我出身魔門,陰險狡詐,手段歹毒?”林守溪晃了晃銀簪,緩緩走向慕師靖。
“你……”
慕師靖心頭一緊,嫉妒地問:“你是給師尊灌了什麼迷魂湯,她怎麼對你這外人這麼好?”
“你就不檢討一下自己?”林守溪問。
“我……”慕師靖感到心虛,低下頭,恨恨道:“小人得誌!你遲早會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