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292節(1 / 1)

這是她十歲生日時,師尊給她講的故事,她聽完之後羞愧難當,覺得自己辜負了大家的期待,連忙去定立了一份修煉計劃,可惜後來沒有堅持下去,至於是什麼原因,她也不記得了。

今天,她又將那份精打細算的計劃翻了出來。

“每天打坐冥想三個時辰,讀書兩個時辰,背書兩個時辰,嗯……練劍三個時辰,練習法術三個時辰……”

白祝覺得這個計劃沒什麼問題,將它貼回了牆壁上,雙手叉腰地看著。她相信,隻要每天堅持,自己一定可以變成小師姐那樣的劍仙子!

小麒麟在她腳邊叫喚不停,似是鼓勵。

楚門。

楚映嬋依舊坐在棋盤前,一身白裙裁剪得體,不綴飾品,隻將她二十歲的妙齡身軀勾勒得纖瘦而飽滿,風一陣陣地穿堂而來,吹動她的裙緞,修長緊實的玉腿曲線乍現倏隱,那柄蘊著規則之力的黑尺契著她的心意輕鳴,仿佛橫在膝上的不是戒尺,而是一隻鳥籠。

她看著縱橫分明的棋盤,的確怕白祝無聊,便信手拈子,擺了一盤殘局,供白祝閒暇時鑽研破解。

對於巫家的路,楚映嬋是熟悉的,隻是她尚不確定這份憂心是真的,還是日思夜想的借口,作為林守溪名義上的師父,當然要講究師出有名。

於是楚映嬋決定自己偷擬一份斬妖令,說是北方有妖亂,需要平定,然後她取了令牌,動身前往,無意路過巫家就是。

出乎楚映嬋意料的是,她來到斬邪司門口時,竟真見到了一塊北方妖亂的令牌。

“這是……”

楚映嬋解下斬妖令,翻到背麵,詳細地看了一遍上麵的文字,仙眸微凝。

鬼宅,枯湖,神雀崇拜……

心中的擔憂落到了實處,楚映嬋不由想起了雪崖上雲螺升空的場景,它停在記憶裡,成了不可捉摸的雲,隨時要被風吹去。

……

大風席卷過巫家,塗抹在天空中的黑雲翻滾不休,怎麼也刮不乾淨。

雲向著大地壓來,遙遙望去,似與孽池相接,林守溪、慕師靖、小禾皆立在巫祝湖邊緣,望著湖心颶風般的大霧,霧的中心電閃雷鳴久不停歇,他們身後,久經滄桑的巫家大樓顯得尤為飄搖。

林守溪收起了筆,看向小禾,問:“你還有什麼想對你楚姐姐說的嗎?”

“沒有了,就這些吧,又不是真的生離死彆,沒必要弄成這樣。”小禾回答。

林守溪又看向慕師靖,慕師靖螓首輕搖,平靜道:“看我做什麼,我和她又不熟,你把你自己那份趕緊寫了,彆耽誤時間。”

林守溪點點頭,斟酌著落筆,認真地寫了起來。

不久之前,他們已決定要一同前往神域,一探究竟,他們也不清楚神域裡究竟有什麼,但去之前,大家還是做好了回不來的打算,為此,他們特意給楚映嬋留了一封信,信的前半部分是他們這些天的見聞、對於龍屍的猜想以及他們去到了何處,後半段則是他們各自對楚映嬋說的話。

對於是否要前往神域,三人展開過激烈的爭辯。

慕師靖覺得此事事關重大,應該回去稟告神山,讓境界更高的仙人來一探究竟。這個想法固然合理,但灰碑上的名字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變暗一個,探查神域的弟子們正在不斷死去,等神山來人,恐怕這十餘個人早死個乾淨了。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若神域真已危險至此,以我們的實力,不過平白添幾條人命罷了。”慕師靖雖也不想看這些身先士卒的弟子們全軍覆沒,但也保持著冷靜。

小禾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神域出了問題,可能性有很多,這也許是黃衣君主臨走前的詛咒,也有可能是神域失去主人後導致的崩壞,但……靠近這裡後,我能感覺到,那份傳承在呼喚我。”

“傳承有那麼重要嗎?你天資聰穎,不差那份力量。”慕師靖冷冷道。

“那不是力量,是宿命。”小禾輕輕說。

仿佛隻有接過了這份宿命,命運的齒輪才能繼續向前轉動,向正確的方向轉動。“胡鬨。”慕師靖很生氣,她看向林守溪,問:“你呢?”

“神域並非死胡同,裡麵有出去的辦法。”林守溪認真地說。

“我知道小禾當年是楚映嬋用通界繩拽出來的,但今非昔比,灰碑上明確寫了,到了裡麵後,法器都失效了。”慕師靖說。

“不,還有另一條出去的路。”林守溪說,“我就是從那裡出來,到三界村的。”

“什麼路?”小禾問。

“屍體,時空魔神的屍體。”林守溪沒有打啞謎,嚴肅地說:“時空魔神的屍體連通著外界,我們可以從那裡出去。”

“伱認得路?”慕師靖問。

“我能找到路。”林守溪說。

最終,慕師靖同意了,倒不是被他們說服了,而是她內心深處也想去神域看看,她站在枯湖斷崖上,聲聲的呼喚浪潮般推上心頭,那是還鄉的感覺。

很快,林守溪停筆,他寫完了信,遞給小禾,問:“要看看嗎?”

小禾本想要來看看的,但見他這麼主動,疑心也打消了,道:“你那番花言巧語留著給你師父看吧,不要來汙本小姐的眼睛。”

林守溪笑著將信疊好,收入信封,在信封上畫了個法印後將它用崖石壓著,放在必經之路上。

慕師靖還在看那塊灰碑。

一個叫陳知的弟子不停在說話,越來越語無倫次。

‘怎麼回事,為什麼隻有我記得……怎麼又回到這裡了,那些惡魔都是假的嗎……不,不對,我好像已經死了。’

‘我親眼看著自己的肚子被剖開,腸子流下來,可為什麼……’

‘夢,一定是夢,我們被困在了夢裡,醒過來,要醒過來!’

‘……’

不久之後,這個名字也變成了灰色。

慕師靖不想再看灰碑,生怕自己也染上臆症,她閉目養神了一會兒,等他們都收拾妥當後,三人在弟子們的千恩萬謝之下,沿著崖壁躍入了湖中。

一跳到湖床上,濃濃的霧氣就襲上了麵頰,將睫眉打濕。湖看上去乾涸,下麵依舊是大片大片的泥漿,裡麵的魚蝦泥鰍般抖動著身子,各種巨螺也深埋土壤裡,隻裸露出一小截岩石般的背脊。

三人白鶴般掠過泥漿似的大湖,來到了濃霧翻滾的中心,這是遠比巨龍更加壯觀的霧團,它下連湖心,上接黑雲,高速轉動著,粗大的閃電在濃霧中肆虐不休,雷聲貼耳滾動,仿佛是從身體裡傳出來的。

穿過電閃雷鳴的大霧,走入巫祝湖真正的中心,周圍一下安靜了,靜得落針可聞。

那是一片平滑如鏡的平麵,腳可以如履平地地踩上去,每走一步,足下就會生出一圈圈的漣漪。

林守溪與小禾已經見過,並不驚奇,唯有慕師靖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

“準備好了嗎?”

來到湖中心,林守溪問。

兩位少女一同點頭。

林守溪伸出手。

很快,三人的手牽到了一起:小禾站在中間,左邊牽著林守溪,右手牽著慕師靖。“下麵很高,彆怕。”林守溪提醒了一句。

“誰會怕啊。”慕師靖不屑。

“那就……”小禾拖長音調,隨後喝出一個短促的音節:“跳。”

轟——

似有大門在下麵打開,無情的風向上噴薄,裙袂翻飛間,失重感也在同時襲來,他們當空墜下,墜向一片廣闊天地,耳畔風聲不歇。

慕師靖望著下方渺若塵埃的島嶼,緊緊地抓著小禾的手。

從這裡摔下去,會粉身碎骨的吧……她這樣想著,看向小禾,卻見這小丫頭渾然不懼,竟還在微笑。

她抓著少年與少女,迎著狂風說:“你們是我的翅膀哎。”

從這個角度看,他們的確像一隻展翅滑翔的大鳥,小禾是身子,林守溪與慕師靖分彆是左右兩翼,他們手牽著手,渾然一體。

但這個姿勢沒能保持太久,很快,一陣大風襲來,將他們的隊列吹得歪斜,三人來不及調整姿態,就一齊撞上了雲海,出雲海時,他們不知經曆了怎樣的調整,竟變成了林守溪在中間,少女們在兩邊。

“林守溪,你居心不軌呀。”慕師靖哼哼了兩聲,說。

“慕姑娘要是不滿意,我也可以鬆手。”林守溪說。

“你敢威脅我?”慕師靖微惱,卻將手抓得更緊。

小禾也對他的態度也不太滿意,既然騰出了手,她也順勢去揪他耳朵了。

“哎,彆,彆動……”林守溪掙紮著躲避。

這一躲可不妙,三人動作又歪了,在天空中左搖右晃,慕師靖心驚,另一隻手下意識一抓,竟與小禾握在了一起,若林守溪是哪隻鳥,那他的雙翅很不幸地糾纏打結了。

狂風迎麵,林守溪忽然想起了劍經,即將落到湖麵時,他施展劍經,風的法則裹住了他,沒讓他墜入湖中,而是貼著湖麵向島嶼上飛掠。

水光湛藍,他們的身影映在水中,所過之處,湖水被風劈開,拖出了一條鋒利的白線。

片刻之後,他們已來到了岸上。

慕師靖立定,向四周望去。

這座島孤懸海外,沒有名字,如灰碑上描述的那樣,島的四周被流動的白霧籠罩,通往深處的道路隻有一條,道路的兩側滿是蒼翠的常青樹,它們雖在劫難中歪斜,有的近乎貼地,可依舊頑強地生長著。

不同於外麵的烏雲密布,這裡看上去風和日麗,絲毫沒有一絲恐怖的跡象,與灰碑上描述的地獄大相徑庭。

正要出發走上山道,慕師靖眼尖,向右瞥了一眼,道:“那裡好像有人。”

林守溪與小禾一同望去,隻見遠處海邊的沙灘上,似乎真有人影。

三人一同過去,走近一瞧,果然是四名弟子。

四名弟子兩男兩女,他們穿著祖師山的衣裳,圍坐在一起,生著一堆篝火,男的正在剖開捕來的魚,用鐵簽插上,女弟子從包裹中翻出鹽巴,塗抹在魚的身體上,將其放到火山炙烤。

他們見有人來,也大吃一驚。

“你們……你們是誰?”一名弟子訝然。

“你們該不會是島上的神明吧?我們不知道……這條魚還是剛殺的,如果不合規矩,我們可以把它放生回去!”一個出挑的女弟子也顫聲開口,神色緊張,她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人兒,第一反應便是神明降臨了。

聽她這麼說,烤魚的小師妹也慌了,她看著那條翻白眼的魚,不知道還能不能搶救,隻好弱弱道:“是李師兄非要捕的,我……我勸過的。”“我們是雲空山的弟子。”林守溪說。

“雲空山?”男弟子一驚,問:“你們來做什麼?”

“有人通過灰碑傳達了求救的信息,我們得到了消息,前來搭救。”林守溪說。

此話一出,四名弟子更加疑惑了,他們麵麵相覷,最後資曆最老的弟子嚴厲地問:“誰在灰碑上寫消息了?這種玩笑不要亂開!”

其餘三人互相看著,一臉茫然,紛紛搖頭說自己沒有。

沙灘烤魚,海風和煦,這本該是和諧的一幕,可慕師靖隻覺得詭異,她看著這四名完好無損的弟子,問:“你們登島的不是十三人嗎?其餘九個人去哪了?”

“十三人?什麼十三人?”烤魚的少女徹底暈了,她又數了數人數,道:“我們來的時候就是四個人啊。”

四個人?!慕師靖心頭一驚,隱約意識到了什麼,為了進一步確認,她連忙問:

“你們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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