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
“應該……不會吧?”
她終於知道那種熟悉感是來自哪裡了……
一個模糊的、不可思議的想法在楚妙的腦海裡成型,這個想法之前她就有過,隻是這次被她結結實實抓住了!楚妙隱有頭皮發麻之感。
她望著林守溪離去的方向,生出了一種傾訴似的衝動,但她很快忍住了,茲事體大,關乎命數,她須第一時間去找宮語確認,從長計議。
隻是宮語已經離山,不知何時回來。
第185章成仙
楚妙走在雪地裡,青裙不疾不徐地掃過雪麵,她遙望著山峰外銀白色的大地,不免回憶幼時。
隻是幼時的一切都已顯得那般遙遠,回眸望去,她隻能見到蒼碧之王高過城牆的身軀,彼時龍屍踐踏神牆噴吐龍息的畫麵曆久彌新,幾乎占據了她記憶的一切,而她在宮家劍坪上練劍的畫麵,則藏在龍骨之後,顯得微不足道。
小語……
楚妙無聲地穿過雪地,繞過黑白分明的雪樹,一路向前,停在了一間掛著冰棱的小院前,她向著院內望去,恰好可以看到林守溪的側臉。
他與小禾、慕師靖、楚映嬋一同坐在冰雪掃淨的高台上,時以嬈坐在最前方,同樣席地而坐,她有神女的氣質而無神女的架子,隻以指輕點虛空,指上金光流淌成文,熠熠生輝。
楚妙知道,時以嬈講述的是一種名為寒魄光魂的心法,成之後可馭雪奴光,化為己用,當年時以嬈就是通過此法領悟的大日冰封神術。
很顯然,時以嬈對這些少年少女毫無吝嗇,幾乎傾囊相授了。
楚妙對這一心法並無興趣,她隻是靜靜地打量著林守溪,試圖看出些什麼。
他就是小語當年的師父麼?
楚妙腦海中閃過這個想法時,有一種豁然開朗之感,但等她冷靜下來,細細考量,卻隻覺得天方夜譚,
漏洞百出。
時空的概念太過玄妙,唯有神話中鳳毛麟角的生物掌握著它的偉力,眼前的少年又怎能做到呢?
亦或者他也被某位未知的存在擺布著?
林守溪早已見過宮語,她很想知道,宮語到底有沒有察覺到什麼。城破之日後,當年那位嬌憨的少女飛速成長,早已擁有了自己無法企及的機敏與智慧,自己能想到的,想必她也可以猜到吧……隻是不知道她是什麼心情。
楚妙想起了陸餘神在車廂上的話,想起了話語中的‘長安’……
那應是一個地名。
隻是不知為何,明明這麼祥和寧靜的名字,卻讓她隱隱感到了不安。
“烈日為火,可宣三山之草木,亦可焚三界同火宅,我百年感悟之真義,皆寫於此身,未來你們若有能力,可以自取。”
時近正午之時,時以嬈講述完畢,烏衣掩映的衣襟間,墨色小字書於雪肌之上,自鎖骨始飄然而下,
渺無蹤跡。
時以嬈觀念裡的傳承依舊是偏於原始的,她所創神術皆寫在身體上,有朝一日她被擊敗時,這份神術就會歸於其他主人,若終其一生都無人敗她,那她會在死亡來臨之前,將其贈予祖師堂,一並為祖師的遺蛻添羽。
講道結束之後,時以嬈並未逗留,轉身離去。
她在妖煞塔已逗留了數日,明天之後,她就要返回聖壤殿了。他們嘗試著時以嬈先前傳授的馭雪奴光之法,那是一種掌法,真氣運轉之時,左手生光,右手生雪,兩者還可以相互轉換,甚是玄妙。
眾人中,得最快的竟是小禾,其次是楚映嬋,林守溪稍遜一籌,而同為天才少女的慕師靖竟是怎麼也不得其法。
“你們得意什麼?”
慕師靖對於他們的成就同樣不屑一顧,她坐在階上,靠著掉漆的木柱,:“時姐姐方才了,要修此術,須身如冰雪,心如烈火,你們能這般快,隻能明你們表裡不一。”
小禾與楚映嬋聞言,神色各異。
“尤其是你,林守溪。”
慕師靖又將矛頭轉向了林守溪,:“你這境界是怎麼回事?明明離山之時還是玄紫境,怎麼短短一個月就與我持平了。”
“一是師父教導有方,二是我勤勉好。”林守溪平靜地回答。
“我才不信,我看你們定是偷偷雙修了。”慕師靖幽幽道。
林守溪與楚映嬋心中一震,心想這次慕師靖倒又歪打正著了,他們雖未有魚水之歡,卻實實在在地從合歡經中得了大便宜,不是雙修勝似雙修。
幸好,小禾一點也不信慕師靖的話,她反倒爭鋒相對道:
“既然我們是表裡不一,那表裡如一的慕姐姐是什麼呢?身呆心笨麼?”
“你才呆笨,本小姐是身如雪,心如冰。”慕師靖淡淡道。
“是嗎?那讓我來看看慕姐姐到底是不是貨真價實的冰雪美人。”小禾直接撲了上去。
慕師靖‘呀了一聲,未曾設防的她很快被小禾壓倒在地,慕師靖下意識去護衣衫,誰知小禾聲東擊西,奪了她的小鞋就跑,道門少女足下一亮,低頭時唯見一雙白色薄襪,小禾轉眼已跑到了庭間雪中,揮舞著黑色的尖頭小鞋,向她耀武揚威。
無論是哪世界,慕師靖過去何曾被這樣欺負過,她又委屈又氣惱,也跑入了雪地中去。
“今天姐姐定要好好教訓你這小丫頭。”
慕師靖恨恨地著,履雪追出。
兩位少女轉眼間消失不見,唯剩雪地中兩串秀巧的足印和漸遠的銀鈴般的笑。
轉眼之間,台階上隻剩下林守溪與楚映嬋兩人了。
隻有在這個時候,他們才能坦然地注視彼此。
楚映嬋依舊是一襲素淨的雪衣,純白衣裳間籠著的仙子玉軀如樓外雪山一般起伏綿延,若她換上一襲織金繡錦的彩裳,定有魅惑眾生之意,但此時此刻,她能讓人聯想到的唯有雪蓮。
在很長一段的歲月裡,這位世人眼中的楚國第一美人也被喻為雪蓮。
而她的仰慕者們永遠也想不到,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會在四下無人之時對自家徒弟:“抱我。”
如那日一樣,楚映嬋淺淺笑著,向林守溪提出了要求。
林守溪坐在階上,沒有動靜。
“徒兒還是這般膽小怕事麼?”楚映嬋問。
“確實不如師父膽大,這兩日師父在刀尖上走來走去,實在讓徒兒驚心動魄,大開眼界了。”林守溪笑著。
“大開眼界麼?”楚映嬋淡淡地問。
林守溪頷首。“你想不到為師會這樣,對麼?”楚映嬋再問。
“這與過去我認識的楚楚…不太一樣。”林守溪。
“不一樣…”
楚映嬋紅唇微啟,又問:“那你覺得為師應是怎樣的?柔弱地、乖乖地站在一邊,看你與小禾肆意親熱,然後怯生生地笑著,對你們表達祝福麼?”
林守溪依舊搖頭。
“徒兒好像有些失望?”
楚映嬋坐在他身邊,修長的雙腿搭在蜿蜒而下的台階上,她靠著木柱,側頭看他,一雙仙眸依舊純潔清澈。
“怎會失望?”林守溪。
“那你想什麼呢?”楚映嬋問。
“我隻是想,這樣的師父,看起來似乎要更可愛一些。”林守溪笑道。
“你”
楚映嬋咬住了柔軟的唇,冷冷一笑,:“這話你敢當著小禾的麵麼?”
“當然不敢。”林守溪坦然承認。
“膽小。”
楚映嬋伸出纖長的手指,屈起,敲了敲他的腦袋,又:“抱我。”
“不抱。”林守溪拒絕道。
“你可想清楚了,你現在若敢不抱,為師之後會日夜在你後院縱火,直到你忍無可忍為止。”楚映嬋任性地。
“師父就不怕引火燒身嗎?”林守溪問。
“我有什麼怕的?”
楚映嬋嫣然而笑,揉著林守溪的頭發,輕聲:“這兩天我了這麼多話,也沒見你敢當麵駁斥一句,徒兒既然這般膽小,那就隻有乖乖受氣的份了…嗯?這般看著師父做什麼,你連抱都不敢,還敢責師父不成?”
話音才落,這位莞爾而笑的清麗仙子嬌呼了一聲,幾乎是眨眼的瞬間,她撫摸著林守溪的手臂被對方捉住,原本嫻靜嬌慵的身子被扯了過去,回過神時,她小腹壓著他的大腿,麵朝石階,青絲散落,竟是被他反剪雙手,壓在了膝上。
“你……你要做什麼?”楚映嬋慌了神,她也不是第一次被這般羞恥地摁著,當然知道會發生什麼。
“當然是做膽大的事。”
林守溪義正嚴詞地著,手高高揚起,重重落下,清脆的聲音在庭院間響起,飄落的雪似都吃了一驚,和著聲音翻攪著,形成了一片漾動的雪浪。
“彆,彆打了,她們若是回來撞見怎麼辦?”楚映嬋柔弱地求饒。
“師父剛剛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林守溪問。
楚映嬋聞言更羞,哪還有半分自若的神態,她見求饒無用,便威脅道:“你再這般輕賤師父,師父就要惱你了。”
林守溪不為所動,掌如雨落,用的還是先前時以嬈教授的掌法,時而如冰,時而如火。院子裡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響。
“彆…彆打了,讓小禾…讓小禾看到可就不好了。”這位白衣仙子應神侍令而無法反抗,隻得哀哀認錯討饒。
“徒兒教訓師父是天經地義之事,師父怕被看到嗎?”林守溪問。“怎麼天經地義了?”
“因為師父有罪。”
“為師有……有什麼罪?”
“色孽之罪。”
小禾與慕師靖回來的時候,林守溪與楚映嬋依舊在一起,隻見林守溪手持湛宮,在院中練劍,楚映嬋執著黑尺立在一邊教導著他,這位身段高挑,白裙如雲的仙子麵容清冷,話語嚴厲。
小禾立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她很喜歡楚映嬋這樣的仙子,原因無他,隻是她覺得,這種莊重自持的氣質她永遠也無法會。
慕師靖從她身後走來,搭著小禾的肩膀,:“怎麼不進去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