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200節(1 / 1)

“總有一日,我會弄清楚當年的事。”宮語低聲開口,聲音卻沉穩如靠岸之舟。

“什麼?”

慕師靖對於師尊的答非所問愣了愣……當年?什麼當年?

“沒什麼。”

宮語睜開眼眸,不想再進行這個話題,她頓了頓,說:“十天之後,我要回到那裡去了。”

慕師靖好不容易跟上了師尊的思維,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那裡是哪裡——是她的故鄉,那個真氣複蘇,道法初興的故鄉。

“師尊……如何回去呢?”慕師靖問。

“這是秘密。”她說:“我掌握著那扇大門的鑰匙。”

死城大門的鑰匙。

過去,她以為自己是唯一的鑰匙,如今她憂心更重,因為她知道,有太古級的目光落向了那扇銅鑄之門,山雨欲來,若她無法猜透神的心思,那她注定無法贏下之後漫長的博弈。

“你想回去嗎?”宮語看著慕師靖的眼睛,說。

慕師靖也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她覺得自己在哪裡都可以,但她又不想長留在任何地方,仿佛在某個冥冥中的遙遠地方,有未知的使命正在等待著她。

“師尊如此來往兩界,究竟……是在做什麼呢?”慕師靖輕聲問。

“在做我爹娘沒做完的事。”宮語隻這樣回答。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但這是娘親的遺願,現在的她沒辦法說更多。

娘親在生前沒有將這些告訴她,後來,她的成年禮的前夕做了一個夢,夢裡她見到了一襲青裙的娘親,娘親告訴她,她會創造一個嶄新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她會化作無所不能的神明守護著小語長大。但小語不想要什麼新世界與神明,因為當她問起娘親是否還能相見時,娘親沒有說話。

不過也隻是夢而已。

“十天之後,若林守溪與楚映嬋還沒回來,你就去妖煞塔看看吧。”宮語定了定神,說。

“師尊若真的擔心,為何不自己去看?”慕師靖反問。

她並不想去妖煞塔,因為在她的認知裡,若林守溪十天後還不回來,那一定是在妖煞塔與小禾你儂我儂,她去做什麼?攪人家的興致,壞人家和睦嗎?

“我不擔心。”

宮語冷靜地開口,她轉過身去,雪裘迤地,高挑修長的背影款擺離去,消失在了雪中。

……

……

“廟門又關上了。”

林守溪的手指撫摸過殘破的石碑,他聽到身後又傳來砰的一聲,回過頭時,廟門緊閉,他走過去拉了拉,門紋絲不動,似乎有人在裡麵上了鎖,無法從這側打開。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楚映嬋望著眼前的灰霧與其中挪動的、形狀模糊的巨物,隻覺得自己的認知在被不斷突破。

“七日城……不死國……”戲女重複著林守溪的話,癡癡喃喃。

“你資曆最老,有聽說過它的相關傳說嗎?”林守溪見她對黑皇帝頭頭是道,總覺得她還知道點什麼。

“你才老!”戲女白了他一眼。雖是危難關頭,但她依舊會固執地爭論一些原則性的問題。

罵了林守溪一句後,戲女才捂著頭想了會,搖頭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世界上還有這種地方……”

“不過也沒有關係,雖然說現在沒有不死國的相關傳說,但我們畢竟是第一個來的,隻要我們能活著出去,世界上就有新的傳說了!”戲女向來很擅長苦中作樂。

“萬一我們不是第一個來的呢?”林守溪問。

“如果我們不是第一個,那不死國的存在怎麼可能一點也沒走漏?”戲女不相信世界上有不透風的秘境。

接著,她一下子明白了林守溪背後的意思:目前還沒有人活著走出這裡。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嚇人!”戲女捏緊了拳頭,若非身處險地,她定讓他嘗嘗仙人境的拳頭。

灰霧緩緩流動,遠比冰雪長牙巨象更大數十倍的怪物在這樣的灰霧中挪移著,它們漫無目的,行動遲緩,好像是在踱步,也好像沒有任何具體的意識。

“要……過去嗎?”戲女征求他們的意見。

大家的意見並不重要,身後廟門已關,他們除了前進之外彆無選擇。但這塊刻有‘七日城,不死國’的碑似乎是界碑,他們都能感覺到,隻要跨過了這塊碑,他們就會進入嶄新的世界裡,未知的一切等待著他們。

“你怎麼了?”林守溪發現,出了廟門以後,楚映嬋便沒有說話。

這位冰山美人現在似真成了冰雕雪琢的一般,肌膚如雪,青絡淒豔,她低著頭,唇閉成一條殷紅的線,看上去很痛苦。

“我……我沒事。”楚映嬋輕輕道。

“你該不會對這種巨物有生來的恐懼吧?”戲女見多識廣,飛快明白了什麼。

“對巨物生來的恐懼?”

“嗯,彆看修真者很強大,但許多人生來就有缺點,比如怕高,怕幽深的湖水,怕巨大的、失去實感的物體……”

“不,我沒有。”

楚映嬋矢口否認,她扯了扯林守溪的衣袖,說:“我們走。”

林守溪想安慰她兩句,可見到楚映嬋麵無表情的臉,最終沒說什麼。在神域裡,楚映嬋分明見過巨大的觀音神像與頂天立地的黃衣君主,按理說不會對它們感到恐懼才是……那這種懼怕來源於哪裡呢?

他也抓住了楚映嬋的衣袖,告訴她身邊有人。

走入灰霧之中,一切變得更加模糊,它們甚至無法再看到那些灰霧中的影,隻能感受到有東西在周圍模糊地挪動。

“它們好像沒有要攻擊我們的欲望。”戲女走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判斷道。

“不,它們是根本沒有看到我們。”林守溪說。

“我們分明闖入了它們的領地啊。”戲女說。

“螞蟻闖入象群的領地,又怎麼會引起象群的攻擊呢?”林守溪說。

“喂喂,你不要這樣妄自菲薄好不好!”戲女心跳得厲害,大聲嚷嚷讓自己不那麼害怕。

林守溪沒有和她爭論,事實上,將人類比作螻蟻甚至也有可能是抬舉,在許多故事裡,哪怕是整個世界也隻是神明身前的沙盤而已,他們捏造了萬物,創造了法則,某一天不喜歡了,便將兒時的沙堆推倒重來,人類會在未來的地層中發現這場曆史悠久的災難浩劫,並以恐怖的滅絕為之命名。

他們在灰霧中緩緩行走著,巨大的風從他們的上空掠過,那是巨物行走過時發出的聲音,每一步都有可能奪走他們的性命,哪怕這些巨物本身是溫順而善良的。

除此之外,世界寂靜得可怕。

“七日城不死國到底在哪裡?為什麼走了這麼久還沒有看到啊……”戲女忍不住抱怨,她雙腿發軟,已有些行進艱難了。“怎麼樣才算找到呢?”林守溪反問。

“至少要見到城牆什麼的吧?”戲女說。

“城牆是弱小的人類保護自己的東西,神明的國度不需要城牆,它們……行走在大地與天空上,無拘無束。”林守溪平靜地訴說。

“你……怎麼這麼懂?”戲女吃驚。

她木訥地彆過頭看著林守溪,忽然發現,這位少年的瞳孔裡燃燒著金色的火。

第143章墮落之神女

“你……你的眼睛。”戲女怔怔開口。

林守溪也不知自己怎麼了,來到了這片灰霧彌漫的禁地之後,最初的恐懼在他心頭消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熟悉感。

金色的瞳孔在這片幽暗禁地無聲燃燒,發出炙熱的光,周圍的灰霧竟被短暫驅散了。

灰霧漸散,一路走來始終蹙著眉的楚映嬋嚶嚀了一聲,臉頰飛上一抹不和諧的紅霞,將林守溪的袖子抓得更緊……一路走來,她的身軀始終不適,此刻灰霧微散,她的臉色倒是好了一些。

“高手在民間啊……”

戲女看著遇火躲避般的蟲豸,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她雖不知道林守溪到底是什麼怪物,但他對於這裡的灰霧似乎有天然的克製作用,完全可以把他當作一個活燈籠使用。

“你沒事吧?”楚映嬋抓住他的手,忽然感到一陣冰涼。。

“他能有什麼事,指不定還能覺醒什麼力量呢,彆廢話了,快讓他帶著我們逃出去。”戲女迫不及待地開口。

說話聲戛然而止。

同一時刻,戲女與楚映嬋一同仰起頭,看向了依舊籠罩在上方的霧。

灰霧之中,那些巨物停止了蠕動,他們似察覺到了什麼,緩慢地低下了頭,將視線投向了這裡——它們的眼睛刺透了灰霧,同樣泛著金光。

如同注視同類。

螻蟻不會引起大象的注意,但同類可以,在察覺到林守溪的存在以後,‘象群’發生了前所未有的騷動,它們朝著他們的所在聚攏了過來。

這些灰霧中的龐然大物令人毛骨悚然,戲女忍不住後退,她張了張口,片刻後對林守溪大喊:“快閉眼!”

戲女的反應已遲,早在巨物投來視線時,楚映嬋已將手覆到了林守溪的眼前,但這舉動無濟於事,他們已將怪物驚動,黑影們不可阻擋地向他們挪來。

“走!”

林守溪回神,眼中金光消散。

他也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但心中的警鳴無比強烈,催促著他趕緊離開這裡。

無需多言,在灰霧巨物朝著他們蠕動過來時,三人的身形已經動了。

霧中難以辨彆方向,幸好戲女有著天然的方向感,神廟在南邊,她憑借著天賦鎖定了正北方向,領著林守溪與楚映嬋向北邊跑去。

灰霧彌漫,怪物落下的手與腳像是一口口巨大的閘刀,直到離近之後才能看清。

三人在霧中縱躍翻滾,躲避著致命的踐踏,真氣不斷地消耗著,前路卻始終沒有光,不知何處才是儘頭。

“你怎麼了?”林守溪看向楚映嬋。

霧氣重新合攏以後,楚映嬋細長秀氣的眉又蹙了起來,像是在承受某種痛苦。“霧……我不喜歡這裡的霧。”楚映嬋輕聲開口,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

“哼,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這點苦頭都吃不了。”戲女譏諷了一句。

林守溪看著楚映嬋蒼白的麵頰,卻大概明白了她痛苦的緣由:魚類可以在水中自由自在地遊動,可一旦擱淺,再凶猛的海魚也隻能任人屠宰,同樣,陸地上的猛獸也無法長期待在水中,他們的凶牙利齒可以撕碎獵物的骨骼,卻無法戰勝柔弱的水……

“這裡是不死國,這些灰霧應該是這些不死生命的‘氣’,它就像是魚的水,可以讓魚存活,卻也能讓人溺亡。”林守溪說。

“那為什麼我們沒事?”戲女問。

“也許我們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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