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159節(1 / 1)

林守溪與慕師靖異口同聲說。

“什麼?”宮語一愣,氣笑道:“憑你們?”

果然是未見過龍屍之殘酷,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啊……

“若它恢複全盛,哪怕是我也沒有半點勝算,憑你們……憑什麼?”宮語搖頭。

“我們有壓製龍屬的手段。”慕師靖站在她的麵前。

“是麼?”宮語雙手負後,怒意終於稍減,“那讓為師瞧瞧,你都悟到了什麼。對了,神山可不需要沒用的廢物,若你們的表現無法令我滿意,那我會殺掉他,再將你……逐出師門。”

慕師靖也不去分辨師尊是不是在說氣話,她後退了幾步,看向林守溪。

林守溪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立著,慕師靖伸出手,喝道:“你是龍。”

如所有人一樣,宮語聽到此言,也稍稍愣了一下。

接著,她感到了身後有敵意傳來。

隻見那黑衣少年擺出了一個古老的架勢,她閱古籍無數,這種招法卻是前所未見的,給她的第一反應甚至是城外部落禱告時的舞蹈。

黑衣少年一掌推來。

宮語伸出手,穩穩當當地接過了這一掌,隻輕輕一推,一股雄渾的力量傳達至林守溪的臂上,林守溪身子倒滑出去,數十丈後才堪堪止步。

宮語垂下了衣袖。

“這就是你們說的壓製?”宮語輕描淡寫地說著,如將螞蟻撣下衣裳。

“是師尊太強了。”慕師靖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三百年前,龍屍重傷而歸,沉眠地下,直至近日才終於蘇醒,我們亦有時間,還請師尊……將這份成長的時間,交於我們。”

“你怎麼張口閉口‘我們’?”宮語居高臨下地看著慕師靖,問:“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弟子不敢。”慕師靖立刻否認。

“是麼?”宮語輕輕搖頭,“離開我身邊不過一年,都敢這般針鋒相對與為師頂嘴了,還有什麼你不敢的事?”

慕師靖沒什麼底氣反駁,她閉上唇,心中苦思如何回答,卻見眼前白光一晃,耳畔劍鳴一響,再抬首時,師尊已背過身去,持劍走向林守溪。

林守溪沒有逃走,他靜靜地立在那裡,等待這位神明般的女子走近。

慕師靖卻也跑來,張開雙手,攔在了他的麵前。

“還說不喜歡?”宮語冷冷道。

慕師靖堅持道:“這是大道之爭,師靖所守的,是我的大道。”

“那你呢?”宮語看向林守溪,問:“你就想這樣躲在女人後麵?”

“我無話可說。”林守溪的嗓音略顯是沙啞,“隻是你若真要殺我,可否告訴我師兄姐的安危,讓我死得明白些。”

他還有許多事沒有做,但如果死亡真的以無法抵抗的方式到來,縱有不甘他也會平靜接納,絕不會諂媚乞活。

“你這般重師門情誼?”宮語問。

“長兄如父,長姐如母,我在師門之時,他們視我如親,我又如何不掛念他們安危?”林守溪淡淡道:“想來門主亦有師承,不會不懂此理。”宮語不知想到了什麼,竟點了點頭,“有理。”

林守溪平靜地等待著回答。

宮語沒有給他答案,隻是說:“你生得漂亮,為救朋友不惜頂撞我,還有這份視死如歸之心,難怪她會這般癡迷於你。”

“我不喜歡他。”慕師靖立刻反駁。

“我說的可不是你。”宮語搖了搖頭。

“你見過小禾?”林守溪飛速反應了過來。

得知小禾平安無事,他鬆了口氣,但他不明白,小禾是怎麼與這位道門門主扯上關係的。

宮語依舊沒有給出回答,她再次望向了巨龍消失的方向,身上的殺意忽然煙消雲散,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邪龍轉世為人,口銜逆鱗,為禍蒼生……”宮語輕聲開口。

“這,這不是……”林守溪瞳孔微縮,不知道宮語怎麼會知道並提起這般久遠的事。

“這是你幼時,魔門中廣為流傳的言語。”

“對,是這謠言……”林守溪對此事的記憶清清楚楚。

“謠言麼?”宮語轉過身去,回眸看了他一眼,說:“那你知不知道,這謠言到底是誰散播出來的呢?”

林守溪忽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宮語收起湛宮,向著山下的三界村走去,女子仙音縹緲,話語卻回蕩在林守溪的腦海裡,經久不散:

“長兄如父,長姐如母,你視他們如親,可他們未必,甚至,他們不一定都是……人。”

……

林守溪被軟禁在了三花貓過去的宅院裡。

慕師靖不在他身邊,這位黑裙少女此刻跪在前堂,師尊斜坐在一張老木椅裡,渾圓修長的玉腿自狐裘衣袍間探出,赤裸雪白,她衣袍微分,可見狐裘間玲瓏的鎖骨,鎖骨之下是傲人的白雪嶺,鎖骨之上則是修挺完美的天鵝頸。

她的玉指翻動紙張,目光飛快地掃過,澄澈的仙眸中泛起異色。

“這上麵所言,皆是真的?”師尊將這摞紙放到一旁,問。

“是真的。”慕師靖說。

師尊所拿著的,是昨夜三花貓寫成的稿子,講的是這些天它隨著林守溪與慕師靖一起的冒險經曆,除了一些身份上的問題按照了慕師靖所言修改以外,其他大體屬實。

幸虧這份稿子連夜發表,傳到了千家萬戶,才躲過了在戰鬥中付之一炬的命運。

這份稿子上說,林守溪平日裡白天留在三界村當尊主的親信,晚上則前往魔巢,當魔王的臥底,是一個生龍活虎的雙麵間諜,為的是顛覆他們的陰謀,而慕師靖則調查有鱗宗一事,一路行俠仗義,斬妖除魔,於吞骨山莊借助祭壇來到此處,與林守溪暫成盟友,一同顛覆此間的邪惡。

整個故事聽上去倒是順理成章……

“隻是這林守溪兩頭奔波,未免也太忙了。”宮語說。

“這些細節並不重要。”慕師靖可不想讓師尊自己壞女人的一麵,“這有鱗宗信仰著真龍,還掌握著蒼碧之王的秘密,將他們揪出才是重中之重。”

“嗯。”宮語輕輕點頭。

魔教,聖子……宮語再度勾起了回憶,猶記三百年前,師父身邊似乎也有個魔教的少女被稱為聖子,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魔教還是老一套,沒有一丁點新意。師父……

宮語揉了揉眉心,不免又想起了林守溪。

與她有深仇大恨的龍屍被林守溪放跑,她氣急攻心,忽視了許多東西,此時冷靜想來,她倒是能明白那種熟悉感來自哪裡……

在她的記憶裡,當年的師父隻是一團模糊的影,但這身影與林守溪似有幾分相似,嗯……還有聲音。

三百年過去了,她已無法準確地記起具體的音色,但她隱約覺得,若師父真的開口,想來就是會這般說話的。

她坐在椅子裡,黯然神傷。

思及此處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對於那短短的七天依舊難以放下,時至今日依舊在尋找這些莫須有的蛛絲馬跡。

三百年過去了,哪怕師父真的活到現在,應也是個與自己一般大的仙人了,哪裡會是仙人呢?

更何況,某種意義上說,林守溪也是她看著長大的。

她靜靜地想著,忽地瞥見了慕師靖所背的劍。她認得這把劍,這是魔門的傳承之劍,死證。

死證,湛宮……

這兩柄劍會有聯係麼?

宮語無數次地勸說過自己放下一切安心修道,可每每見到任何一丁點可疑之物,她都無法抑製住一探究竟的念頭。

“拿來我看看。”宮語伸手。

慕師靖解下劍,遞了過去。

宮語一手持握湛宮,一手持握死證,試圖在這兩柄劍中尋到些聯係,但她什麼也沒有找到,她早已習慣了這種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感覺,早已談不上什麼失落,隻將劍放到一邊。

蒼碧之王、時空魔神、慕師靖、林守溪……與他們皆有淵源的自己出現在這裡是巧合麼,還是說,這也是命運的安排呢?

宮語哪怕到了這一步境界,對於虛無縹緲的天道,依舊有著深深的無力感。

對於有鱗宗這一宗門,宮語早有耳聞。修妖一事雖是明令禁止的,但總有無緣道果之人想要鋌而走險獲得力量,這也屬於稀鬆平常之事了,對於這些修妖的宗門來說,有鱗宗確實是名聲最大的。

據說神山也派出過人去盯,但對於這個神秘的宗門,始終沒有明確的調查結果。

待回去之後,要格外重視起此事了。

宮語的心有些亂。

“待我調查完這裡發生的事,你隨我回山吧。”宮語看著慕師靖,說。

“回山……”慕師靖一怔。

“嗯。”宮語說:“我知道你對我的身份有很多困惑,待你境界足夠,為師會解釋與你聽。”

慕師靖點點頭。

她心中確實有很多困惑,最大的困惑莫過於師尊明明是神山之人,為何要去她那個世界,而且……師尊是如何做到自由穿梭的?

她還能回到過去的世界中去麼?

“對了,你在背後應該沒說為師的壞話吧?”宮語問。

“當然沒有。”慕師靖越是心虛,話語也越是斬釘截鐵。她知道,若自己背後說的那些話被師尊知曉,迎接她的將是何等的責罰,不過幸好,林守溪應不會出賣自己。

“你為何穿這身衣裳?”宮語眉稍蹙,略顯不滿。

“這身衣裳……嗯……是夜行衣。”慕師靖說:“弟子境界太淺,若穿白裳未免太過招搖,若師尊不喜,我換了就是。”

“嗯。”

宮語冷靜下來,發現自家的徒兒還是蠻乖的,她心中欣慰,神色卻很冷,“你這般模樣,何異於魔門妖女?仙子當有仙子模樣,以後不可再穿這等裝束。”

“是,弟子從命。”慕師靖乖乖點頭,心中想的卻是‘師父管得也太寬了’。

“好了。”宮語閉上眼眸,似寐非寐,“去將林守溪叫來,我有些話……想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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