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52節(1 / 1)

他的話語無比篤定,仿佛他的境界沒被封印,依舊是孽池中掃清妖物無算與假的雲真人鬥法鬥得昏天黑地的少年。

命令式的話語擲地有聲,讓人生不出半點異議,好像不聽他的話便是在添亂。

少年少女們飛快地聚在了他的身後。

巷子很擠,他們同樣很擠。

林守溪護在所有人麵前,似老母雞笨拙地張開雙翅,卻是雙肩如鐵。

鐵箭還在射來。

林守溪寒毛炸起,全神貫注,脊骨挺得筆直,他緊握著劍,身體的關節發出爆鳴,好似鼇魚翻背。

他以最簡單最乾脆的劈砍,將呼嘯而來的箭矢一支接著一支地擊飛!

黑丸雖在不停逆轉卻無法跨越關竅的封印將真氣送出,他靠的純粹是肢體的力量!沒有真氣灌入的劍在擋了兩支飛箭後就卷刃了,林守溪將其扔掉,張手,身後的人會意,飛快拔劍遞來。

後麵以手推著前麵的人的後背,仿佛一截彈簧,將鐵箭巨大的衝擊力卸到了每一個人的身上。

林守溪換了許多把劍,他虎口被震裂,右臂被震得發麻,後續的箭射來,仿佛鐵錐敲打在手骨上,痛得鑽心。

他起初還在使用劍招,之後純粹以劍為棍,一記記地掄砸,將那飛箭砸走。

身後的少年少女們隻覺得最前麵的那道看似清瘦的身影如此開闊,他立在那裡,好似一座雄偉的山,風雨洪流遇之皆需避走!

很快,地上歪歪斜斜地插上了數十支箭,身上也添了數道傷。

天漸漸亮了,雨漸漸停下。

意識已經模糊。

白霧中再沒有箭射來。

但他沒有離去。

少年少女們已經散開,圍繞在他的身邊。

但身後依舊有一隻手托著他。

那是一隻柔軟的手。

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了下來,他靠在了她的懷裡。

第40章閨床細語聲

青黑圓簷的屋頂掛著雨線,斷斷續續,死去神明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天空永遠都是陰沉沉的,仿佛隨時又會降下大雨。

林守溪睜開眼時,正睡在一張軟塌上,棉柔的被子覆在他的身上,淡淡的香氣摩挲著鼻尖,讓他覺得微微發癢。

睜開眼,右手上方是一扇雕花精美的木窗,左邊挑著暗彩的簾子,床不奢華但是規整,細繪著古仙的燈左右各列了一盞,亮著明黃光暈,案幾上擺著琴,長頸鏤空膽瓶中插著花,一旁放著幾本卷起的書。

屋中並無他人,林守溪側耳聆聽,察覺到了一陣微弱的水聲。

側邊的房間裡,門的縫隙間有霧騰來。

林守溪看到霧不免心驚,總覺得那裡還會飛出一支鐵箭。

片刻後,他才察覺到應是有人在沐浴。

林守溪想要爬起來,可太過疲勞,隻能安靜地躺著。

他歇了一會兒,開始複盤先前發生的事。

有人要殺自己。

那個人是誰?

是雲真人派來的人麼?不會……若要動手,早在往夜閣時,雲真人就可以親自動手,沒必要使陰的。

經過這些天的觀察,林守溪已經明白,雲真人的大計永遠隻有一個——神明傳承,為此他可以容忍許多事情。

孫副院是雲真人的人,應該也不會擅作主張。

那麼……是小禾的仇家麼?

從雲真人的話語來看,神選者應是類似蓄水池一樣的東西,是保證三位公子小姐獲得傳承萬無一失的……神靈的傳承很凶險,隨時都有可能遭遇生命的危機。

他們想要殺死我,變相地讓小禾陷入危險之中?

還是說自己過去結下了仇家……難道是王二關或紀落陽?

不,那射弩箭的人很強,比他們更強。若非對方狙殺的位置太遠,箭至小巷時已大打折扣,不然他要麼舍棄那些殺妖院的少年,要麼非死即殘。

但林守溪聽到了他們在孽池時的古怪對話,知道他們兩人之間一定是有秘密的。

隻是他對於這秘密並不是太感興趣。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阿十的身軀在鐵箭下開裂的模樣。

林守溪麵容冷淡,但從不是冷漠的人。

孽池相遇,他帶著他們群妖中殺了個來回,其間雖然凶險,但阿十也始終沒有背棄而逃,他們闖過了險象環生的孽池,奇跡般推開了石門,熬過了暴雨之夜的亂,卻死在了一條平平無奇的巷弄間。

他們的交情算不上多麼深刻,但林守溪不可避免地覺得心痛。

“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林守溪閉上眼,輕聲立下誓言。

……

林守溪感到疲倦,又小寐了一會兒,再次醒來時,縫隙間騰來白霧愈發淡了。

開門聲響起。

林守溪的目光落了過去。

雪嫩纖白的小腳伸出,足尖還踏著淡淡的霧氣,柔軟的足心踩在地上,無聲無息,小腿自白色的浴袍間微露,一滴未被汲乾的水珠順著大腿自袍間滾落,它從遮掩的幽暗間來,在腳踝處微頓,如懸著的珍珠足飾。

少女足心微轉,身子也越過了門,輕盈地落入了視野裡。

她束著腰,雪白柔軟的浴袍裹著纖長而有活力的身軀,明明嚴絲合縫,卻依舊給人以微微的魅惑之感,少女脊線優雅,站立時秀挺似竹,綢滑的發似披落的光,精致絕倫的麵頰掩在其間,漂亮得像是瓷娃娃。

十四歲的小妖精已漂亮至此,再過幾年她將出落成什麼樣,難以想象。

她無聲地走過秀光內斂的地板,輕巧轉身,望向了躺在塌上的人。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

林守溪在驚懾於小禾的美之餘也想到了另一件事——如今的小禾到底是什麼模樣?她展露真容了麼?自己到底該以怎樣的神情去麵對?

“今日的小禾……好漂亮。”林守溪模棱兩可地讚歎了一句,說:“或者,我應該叫你……巫家大小姐?”

小禾釉紅色的唇角微微挑起,淺淺一笑:

“你好像……不是很吃驚?”

看來是不再遮掩,展露真容了……林守溪反應很快,立刻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林守溪看著她的臉,她畫著很淡很淡的妝容,但眉目太美,妝容在水霧中暈開時,依舊給人以豔麗之感。

他回過神,迎著少女略微疑惑的神色笑了笑,飛快找補道:

“吃驚……我已癡了,自然不驚。”

“師兄好會說話哦。”

小禾微愣,彎眸笑問:“這張嘴以前有沒有騙過女孩子呀?”

“會說話?”林守溪搖搖頭,鳴冤道:“我從小嘴就笨,經常惹師兄師姐不開心,而且我三歲才會說話,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晚上不少。”

“三歲學會說話?這種事你怎麼記得?”小禾好奇地問。

“嗯……因為那時候,我聽見一位師兄念叨,說小師弟都三歲了還不會說話,怕不是一個傻子吧。於是我才知道該說話了,就開口說話了。”林守溪笑著回憶往事。

小禾聽著,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我看你真的是個傻子。”

林守溪跟著一同笑。

小禾意識到了什麼,眉眼中的笑意飛速淡去,她認真地盯著他,質問道:“你是不是在故意移開話題?”

“嗯?什麼話題?”林守溪迷茫。

小禾伸出纖手,敲了敲他的頭,說:“我問你,你有沒有騙過女孩子?”

“當然不曾。”林守溪坦然地說:“我很少說謊,小禾師妹是知道的。”

“是麼?”

小禾將信將疑,她腳步微錯著走到了他身邊,俯下些身,“可你在夢裡喊一個人的名字哎。”

“喊人名字?”

林守溪一驚,心想自己又夢到與慕師靖決戰的暴雨之夜了麼?不會吧……若是如此,自己該怎麼解釋呢?

慕師靖?市井……詩經……史進是我們過去江湖上有名的英雄好漢?

“我喊了誰的名字?”林守溪佯作茫然地問。

“你自己心裡不清楚麼?”小禾話語冷淡。

“我……”林守溪心虛,“許是又做噩夢了吧。”

小禾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關切道:“又夢見鬼壓床了?”

鬼壓床……林守溪看著坐在自己床邊,傾身壓來的絕色少女,也不知該回答是還是不是。

“也……未必是鬼。”

林守溪支支吾吾地開口,覺得氣氛似有些尷尬,便說:“多謝小禾師妹的救命之恩。”

“有什麼好謝的,當時殺手箭已射空,就算我不來,他們也會救你走的。”小禾說:“倒是孽池之中,沒有你的話,我早就已經死了。”

小禾眼眸微動,隨後盯著林守溪,又道:“哦,我明白了,師兄是在提醒我你對我的救命之恩,對麼?”

“……師妹真的是想多了。”林守溪頗為無奈。

小禾笑了笑,說:“放心,也不用師兄提醒,小禾自會銘記終生的。”

少女未風乾的雪發垂落下來,似漉雪落到他的頰畔頸間,微癢。

林守溪看著這近在咫尺的臉,說:“沒想到師妹這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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