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恩對聽誰指揮並沒有太大的意見,隻要不影響自己休息就好。
野狩的規則是這樣的,學院會提前給每個小隊準備一個十立方米左右的空間魔導器,不管自己的小隊收獲了多少東西,最終之算這個魔導器中的物品價值,然後進行評比。
在帝國兩千多年的曆史中,不乏有學員為了獲得更高的評分而發生的悲劇或滑稽事。
不過雖說是隻計算其中物品的價值,但是戰利品能否將其放滿其實也是個疑問,畢竟如果想提升整體價值就要儘量的攫取獵物身上最有價值的部分,著並不算簡單的工作。
最讓人無法理解的事,各個學校居然還有儘量避免獵殺的指令,也就是說不能以量取勝,要擇優擇先的儘量少的殺戮。
用迦爾納的話說,就是那群人腦子進了不少鼻涕。
講道理,很多東西外表又看不出來真的隻能靠運氣啊!
但是上頭怎麼說,孩子們也就必須得怎麼做,要不然頭頂上來無影去無蹤的老師們可是會突然出現大力踹他們屁股的。
一行人出發了,克洛伊好奇的問為什麼所有人都背行李就他不背。原來他的背包被放進了自己隊伍的魔導器,其他人之所以不放是因為這個魔導器是有些特殊的,放進去容易拿出來有點複雜,需要解開三個魔力矩陣,這也是為了無形中給野狩增加更高的難度,有不少人一開始揀了芝麻丟了西瓜,到最後隻能濫竽充數使最終得分反而比預期低了很多。
野狩並不是一場簡簡單單戰鬥力比拚,而是實實在在的綜合實力考量。並且,也是讓這群普遍心高氣傲的天才們學會團隊協作的方式。
在自然和世界麵前,每個人的力量都會顯得渺小,哪怕是最偉大的英雄也是一樣。
迦爾納拿到了第二根沐恩給他雕琢的長槍,比上一根要更加沉重,紋理也更為細膩。
鑒於傳說中的雷神所擁有的昆古尼爾就是把偉大的神槍,所以學習槍與矛可以算是雷院所有學生的必修課了。所以如果有一個人他出門在外看到了膂力驚人還酷愛近身肉搏的法師,那八成就是從雷院跑出來的了。
本著不要太過厚此薄彼的想法,其實沐恩給其他兩個人也各準備了一根,隻是槍身上的輔助回路沒有那麼認真的銘刻罷了,最多保證回路本身不會因為不穩定而爆炸。
沐恩想要回答一下克洛伊的問題,但是想來想去好像也沒有什麼好的借口,便隻是說因為自己太懶了。
不誇張的說,奧術聖者的門房都可以算是世界上的準一流法陣師,更何況是他的親傳弟子——好吧其實也沒怎麼親自教過,但就算如此也還有他的得意高徒安舍爾幫助沐恩在法陣一途的前進,而安舍爾對於法陣的理解甚至是受到了精靈王高度肯定的。
雖然精靈王坐擁著世界上最大最複雜的法陣阿瓦隆,但是這不代表著精靈王也對法陣無比精通。雖然說精靈悠長的生命讓他們可以在任何領域中都顯得出類拔萃,但是想要進入每個領域的至高殿堂則的的確確是需要天賦的,特彆是像法陣學這樣介於藝術與理工間的法門並不是靠書籍就可以完全了解的。
並且,形而上的藝術美真的有助於法陣的運行。這也是為什麼這門學科如此令人又愛又恨的原因。
所以這樣的三層魔力矩陣對於沐恩並不算太困難,他隻適應了一個晚上,就可以在十秒內將其中的物品取出來了,所以為了不讓自己因為體力的損耗而帶動精神的疲倦,他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了矩陣中,隻佩戴了那把帶有濃鬱精靈美學風格的瘦長華劍。
這也是沐恩在啟程之前專門準備的,專門找到了阿爾丹行省最好的鐵匠來定做,比一般的細身劍要粗上些許,但又比闊劍長劍要窄些,被他自己命名為瘦劍。
取這個奇怪的名字是因為劍身上並不是一成不變的筆直,而在劍中段有一個略微內收的造型,就像是美人腰肢般,而為了兼具強度,那個地方還被略微增厚了些許,有血槽隱匿其中;劍身正反與血槽兩邊佐以無數不對稱卻繽紛綺麗的花紋,便是沐恩從《陣法》中專門挑選的幾套老師所創的簡單定式。
這把劍可以說價值不菲,雖然本身的鋼材並不是特彆的上乘,但也是普通市麵上能找到非常優秀的材料了,這樣一把劍的做工創意若是放在帝都,即便是這種對於貴族來說比較低端的材料,都可以賣出近一個黑金幣的價格。
因為這把劍是沐恩自己設計的,非常特彆,而特彆是對於上流人們最重要的東西,隻有特彆的東西才能承載他們的虛榮。
而法陣的銘刻,甚至是沐恩在兩名阿爾丹高塔的魔法師幫助下才勉強完成,在他看來其實還是存在許多的瑕疵,但是沒辦法,自己現在的能力還不足以做的那麼優秀。
在沐恩的回答之後幾個女生笑了起來,顯然沒想他這麼“坦誠”。
“居然還有自己說自己懶的人,你很有趣哦。”
“顯然是因為他覺得解釋起來浪費口舌。”迦爾納趕緊出來幫兄弟說話。
隨著眾人的不斷深入,有股不同於其他森林的奇怪氣味竄到了所有人的鼻腔中,雖然很難形容但毫無疑問它並不好聞,因為所有人都微微皺起了眉頭。
“什麼情況?”迦爾納問。
“地精是腐化的種族,雖然它們用曾經聖潔的精靈力量抵消了腐化變成巫妖的命運,但是它們始終是種低劣的民族。這是它們體液與糞便等等東西的混合物被森林淨化了絕大部分氣味後的味道。”沐恩不愧人型自走百科全書之名,話似連珠般的說了出來。
“不會有什麼影響吧?”
“不會,這是他們標記地盤的方法,就和其他野獸差不多,隻不過聞到這個味道說明我們已經闖進一個地精部落的領地中了。”
克洛伊聽到兩人的交談,回過頭來笑言說沐恩還懂得挺多,沐恩隻是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什麼。
因為他並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所以其他人也都聽到了,就都露出了戒備姿態,但是都沒有表現出太多緊張,畢竟他們之前也已經在冬季的時候有過短暫的低級傭兵生涯,更何況能進入頂級學院就算排名再怎麼低也是天驕,還真當他們沒本事不成?
風院的姑娘們撤在兩邊,迦爾納頂在前方,亞曆山大和羅伯特則警戒著後麵是否有被包抄的跡象。而沐恩並沒有動依然走在陣型的中間,看上去非常慫的樣子。
但是介於之前兩位隊長討論的結果,是迦爾納和沐恩走在陣列矛頭的位置,既然迦爾納自己沒有意見,克洛伊也懶得管。
“亞曆山大、羅伯特,後方有東西在快速接近,正好兩個。”沐恩打開那塊曾銘刻著完整焚城之炎的懷表,已經被他找人修好了,裡麵銘刻著沐恩自己製作的感知法陣,效果不高,隻能用來規避些不懂得隱匿氣息的野獸之類。
聽到指令亞曆山大和羅伯特點亮長槍的增幅法陣。
“五秒後進入二十米!”沐恩向前跨步將手搭在迦爾納的肩膀上,遞過自己的瘦劍。
迦爾納心領神會,將劍刃出鞘,瞬間湧動魔力斬開了前麵一大段範圍的森林。
聞得枝丫脆響,木葉瀟瀟紛落。
身後二人在默念五個數後各放出一道隱雷,將仍然以為自己沒被發現的東西給瞬間擊殺。
“向右後方迅速撤退。”沐恩合上懷表,竄上樹乾開始高速離開,甚至連戰利品都不想去翻一下。
僅僅瞬間,雷院四人就已經消失,剩下風院的姑娘們還在原地發呆了兩秒,然後才在克洛伊的指令下追趕而去。
大概前進了兩百米左右,沐恩看到了一個熊洞便停了下來,其餘的三人也紛紛停下。
“熊不在家,我們現在這休息一會。”走了幾個小時,其實沐恩已經很疲憊了,他現在急需休憩。
“她們萬一不跟過來怎麼辦?”迦爾納看了來的方向一眼問道。
“沒關係,其實分開也不賴,我覺得她們向更深的地方走,但是我這個狀態容易變成拖累。”沐恩歎息一聲,精神上傳來的困倦感越來越強,就這樣靠在洞口處睡了過去。
幾秒後風院的少女們找到了這些突然開始戰鬥然後突然就開始逃跑的男生。
“你們在乾嗎呢?”克洛伊顯然有點不太高興。
“指揮官在睡覺,你等他睡醒了再說。”迦爾納聳聳肩,指了指已經睡過去的沐恩。
“這還不到中午就要睡覺?他是豬嗎?趕緊把他叫起來啊。”一個風院的學員蹙眉道。
迦爾納還想再多說點渾話,但看著四個人來者不善的眼神有點惴惴,便招呼所有人坐下跟他們簡明扼要的解釋了一下之前沐恩不願意多費口舌的情況。
“大部分狀態都處於昏昏欲睡的狀態?就這樣都能進大比四強?”克洛伊蹙眉,顯然她對這樣消息感到不太能接受。
“事實就是如此,之前我聽丹說,他在對陣一個火院的學院時暈倒了,那就是因為他的精神力使用過度了,所以你們不讓他好好休息他很可能突然暈倒嚇你們一跳。”
“那這樣也太拖後腿了。”顯然風院的這些少女都對成績十分看重。
“有他在事半功倍,而且我相信你們也能大概明白用沒睡醒的狀態打進四強是個什麼水平。野狩時間有的是,也不用時時刻刻都要戰鬥。話就說到這,選擇權在你們,反正我是會跟他在一邊的。”迦爾納抱著那杆長槍,有意無意的坐在了沐恩的身前,不讓彆人吵醒他。
看上去這樣的選擇並不令人為難,之前說話的那個風院的少女依然是一副嫌棄的表情,亞曆山大和羅伯特也向遠處站了站,看樣子竟是打算讓他的小隊直接減員?
“你們要走導師無所謂,不過你們的成績就不能跟我們在一起了,至於你們想用什麼辦法搞成績你們自己看著辦吧。”迦爾納雖然看上去有點意外但也沒有想留他們的意思。
其他人都看向克洛伊,畢竟她才是隊伍的核心。
“我決定跟他們一組,你們五個組隊共算成績好了,我會跟學院說的。”克洛伊說道。
大家都沒有想到這樣的結果,眼神都變得奇怪了不少。
不對勁不對勁,大姐頭在學院裡不是這樣的。
“伯伯。”克洛伊呼喚道自己的隨隊老師。
“我推薦你們還是協同行動吧,負責我很有可能照顧不到。其他人還好說,如果你出了事情,父親可能會打死我。”有清風浮動,愛爾羅勳就在風息的疊加中顯出了身形。
“沒關係的,你去保護他們就好了,反正我和沐恩都已經報送,野狩就隨便玩玩好了。”
“以你爭強好勝的性格我不相信會‘隨便玩玩’。”愛爾羅勳是看著克洛伊長大的,自然知道自己這個侄女的性格。
克洛伊擺出了個鬼臉,然後寬慰愛爾羅勳不必擔心,有一個隨時需要休息的節奏器,他們也不會冒進。
“我覺得真的沒必要,你可能不知道跟沐恩一起冒險可能會出現的危險性。”迦爾納這時候反倒勸起克洛伊不要跟自己一組,畢竟雖然他並不知道上次自己有幸和幽暗賢者打了個照麵,但還是明白那種情況是他不想經曆第二次的。
“就這麼說定了!有人保護再怎麼被嚇唬也會有恃無恐啊,你去保護他們吧,他們人多。”克洛伊顯然也是被寵愛大的,自己認定的事輕易不會改。
愛爾羅勳點點頭,再次囑咐了幾句,然後消失不見。
“要不,我們還是一起走吧?”之前那個說話的姑娘突然服了軟。
“不要,我覺得你們會拖後腿。”克洛伊的話卻說的毫不客氣,看他們還不走便把堂堂高級魔導師當召喚獸一樣又叫了出來,然後叫自己的大伯把這群人送走。
然後愛爾羅勳還真的遂了她的意。
唉,偏心這麼明顯真的不會引起公憤嗎。
“有眼光,環樹家的小公主。”迦爾納給克洛伊豎起了大拇指,環樹是克洛伊家族的家徽。
“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
“因為那位愛爾羅勳大人身上彆著家徽呢,風院環樹家的人就兩個,一個院長一個他,這是常識啊。”
“唉,迦爾納你終於也開始了解常識了嗎,我還挺開心的。”沐恩微微睜開眼睛,取笑道。
“怎麼就睡了這麼一會?”
“你們太吵所以就醒了。”
克洛伊突然坐到離沐恩很近的位置,將臉湊近,鼻尖都已經碰上了。
“你乾嘛。”沐恩本能的想往後縮,但是後麵就是石頭也縮不進去。
“你們小隊剛剛的動作是排練過的嗎?”克洛伊問道。
“不是啊。”
“真的有東西靠近?為什麼要砍樹?”
“你的問題好多啊……”
“我想知道嘛!”
“……靠近的是兩隻地精,砍樹是為了讓對方誤以為我們在前方進行了戰鬥,讓它們更心急的進入位置方便擊殺。然後在人家的地盤殺了人家的人不跑等什麼呢。”
“那也完全沒必要砍樹啊?直接殺掉也費不了多少事情。”
“公主,你該不會沒讀過書吧?”迦爾納調侃道,“前麵的樹顯然是清香木啊,帝國人常用它來放在茅廁吸味的廉價木材,這不是為了隱藏氣味順便吸引它們上鉤,一舉兩得乾嘛不做。”說完迦爾納伸出手和沐恩擊了個掌。
“然後跑到熊窩這裡躲起來休息一下,既然熊敢在這裡坐窩,說明這裡已經是地精勢力範圍之外了。”沐恩補充道。
“你是怎麼讓他們這麼整齊劃一的。”
迦爾納伸手指了指自己說:“我們兩是默契,畢竟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過又天天生活在一起,至於那兩個小叛徒,出行之前我就告訴過他們不管說什麼照做就行了。”
迦爾納正在說的時候,沐恩和克洛伊突然同時示意他噤聲。
敏感的天賦可不隻是增強了擁有者的魔力體察裡,五感也會有相當的提升,但代價是——他們也會比常人感受更多來自肉體和精神的痛楚。
叢林中的落葉是層層疊疊經年積蓄,最下麵的腐化為泥土,然後是乾澀的枯葉,最後是鮮嫩的新落,此刻少有蟲歌鳥鳴的叢林裡,它們發出了被什麼東西輕輕踩過的吱呀聲。
沐恩默念咒語增強自己的聽覺傍石而聽。
“一個人,我們被發現了。”沐恩壓低聲音道。
此刻,三人的回路中皆是暗流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