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混蛋！氣死本王了！”

大殿裡，蟠龍柱旁，齊王咬著牙，握著拳頭發出一陣哢哢哢的脆響，他的臉色鐵青，難看無比。

他有心不看王亙和王家那副得意的嘴臉，但是今天這種場合，西南大勝，舉國同慶，他身為大唐的親王，王室貴胄，不能不來。

另一側，同羅大將軍阿布思同樣臉色很不好看，他可沒忘記節度使事件中，王衝對他的彈劾。更何況他唯一的獨子阿不同還被王衝吊在昆吾訓練營的旗杆上，丟乖獻醜，出儘洋相。

隻不過連齊王這種大唐親王都出不了聲，更不用說是他了。

“該死！就先讓你們得意一下，我倒要看看你們又能得意多久。”

大殿裡，一個個往日裡依附齊王，和王家，宋王不和的大臣們臉色都是難看無比。

但就算是再不服，他們都不得不閉上嘴巴，一個字都不能說。

鐺！

太極殿裡，突然一陣清脆的鐘磬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眾卿聽旨！”

高高的珠簾後麵，突然傳來聖皇高高在上，威嚴浩蕩的聲音。

“著王衝在宋王抵達西南之後，即刻回京，不得延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刹那間，所有的文武大臣，王侯將相全部跪伏於地，大殿裡一片寂靜。

“轟隆！”

隨著聖皇的這道命令，這個消息迅速的傳遍天下。就算反應再遲鈍的人也知道，西南大捷，王衝立下如此巨大的功勞，聖皇著他回京，必然是要對他進行重大封賞。

從此以後，整個王氏一族貴不可言！

自從王家老爺子之後，整個王家終於又出了一個名動天下的柱國之材。

“兄長，我們壓對了！”

朝會之後，誰都不知道，皇宮深處，玉真宮裡，太真妃坐在床榻上，緩緩的放下手中一條寫有《清平調詞》的絲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神情輕鬆無比。

聖皇對王衝的安排，才剛剛朝會結束，她就已經知道了。

“是啊，哈哈哈。誰能想到我楊釗有這樣了不得的結拜兄弟，連大欽若讚和閣羅鳳這樣的名將都敗在了他的手上。妹妹，有了這樣的結拜兄弟，以後我們在宮裡更加的穩如泰山了！”

楊釗看著身前的太真妃，背著雙手，神情得意無比。

然而西南大捷，影響還遠遠不隻是京師，當整個京師一片轟動的時候，嘩啦啦更有無數的信鴿，雨點一般飛往大唐的邊疆。

大唐西陲，隴西邊境。

“什麼？西南邊境居然贏了？大欽若讚和閣羅鳳戰敗？”

隴西最西的北鬥城裡，氣息威武，長相高大俊美的大唐“北鬥大將軍”如長槍挺立，矗立在城牆上麵。對麵是無儘的烏斯藏鐵騎。

一向鎮定自若，泰山崩而色不變的哥舒翰在接到西南的消息之後，也露出了震動的神色。

大欽若讚和閣羅鳳，他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和過去的安南大都護，現在的兵部尚書章仇兼瓊平起平坐的西南梟雄。雖然哥舒翰還沒有和閣羅鳳，以及大欽若讚交手過，甚至於有的連麵都沒照過。

但是大欽若讚是見過章仇兼瓊的，就算西南的帝國猛虎確實有其過人之處。

能夠把章仇兼瓊這樣的人物困在西南不得寸近，最後不得不想辦法進了朝廷之中，做了兵部尚書，大欽若讚和閣羅鳳的能力可想而知。

但是西南居然會勝了！

在沒有章仇兼瓊，也沒有其他帝國大將，隻靠著一個次一級王嚴和鮮於仲通的情況下，居然把五十萬大軍的蒙烏聯盟打敗了。

——這種事情，就連哥舒翰都不敢去想。

“這個小子有這麼大的能耐？消息確定嗎？沒有其他的援軍嗎？”

哥舒翰拿著信紙，眼皮跳動道。

這張信紙他拿到手裡已經有一會兒了，但是到現在為止，哥舒翰也感到難以置信。那個在節度使事件中上竄下跳，對自己和其他都護大肆指責的小子，居然有這樣的能力？

這也未免太驚人了！

“大將軍，此事千真萬確，不止是我們。現在相同的消息也在送往其他邊陲的都護、大將軍手中。王家的幼子王衝，在西南的一座山上，以十萬兵力對抗大欽若讚、火樹歸藏、閣羅鳳、段葛全五十萬絕對優勢的兵力，最後居然將他們徹底擊潰，斬殺四十餘萬，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大欽若讚那邊已經退回了烏斯藏高原阿裡王係的區域，而閣羅鳳似乎也受了重傷，現在在洱海，生死不知。”

不遠處，一名北鬥軍的諜世武將躬著身，頭頂垂的低低的。

“嗡！”

哥舒翰沒有說話，但眼皮卻忍不住接連跳了幾下。

如此戰績，就連他都忍不住為之動容。

不管大欽若讚、火樹歸藏，還是段葛全，都是當世名將，如果沒有悉諾羅恭祿和都鬆莽布支的牽製，就算是他帶著北鬥大軍揮軍南下，抵擋他們是沒有問題，但要說將他們徹底擊潰到這種地步……，就連哥舒翰都沒有這種把握。

能進入“大將”這個級彆，實力都不會相差太大，大部分都有一些絕活，不是那麼輕易能夠擊敗的！

“江山代有人才出，想不到，我們大唐也有這樣的絕世將才。舒翰，這是大唐之福啊！”

身後腳步輕動，一個熟悉的身影，散發著威嚴、霸烈的氣息從後麵緩緩的走了上來。

“大人！”

看到一身戎裝的太子少保，大唐戰神王忠嗣，哥舒翰連忙低下頭來。雖然已經貴為隴西的北鬥軍的主帥，大唐的“北鬥大將”，但在一手提拔自己的王忠嗣麵前，哥舒翰永遠都是持下屬之禮相待。

“大人！”

身後，其他人也連忙行禮。

“嗯！”

王忠嗣擺了擺手。連日的激戰，讓他的臉上隱隱透出一絲疲憊，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是鋒芒畢露，淩厲無匹，任何人在這雙眼睛麵前，都會隱隱生出一股敬畏和臣服的感覺。

事實上，放眼天下，敢站在王忠嗣麵前，和他一戰的也沒有幾個了。

烏斯藏那邊，如果派出的不是悉諾羅恭祿這位地位最高的“大將軍王”，又和王忠嗣交過手，恐怕也抵擋不住了。

“哥舒，你或許還不知道吧。那個孩子在城西的鬼槐區，下棋贏了老軍神蘇正臣！”

王忠嗣開口道。

“什麼？！！”

聽到“蘇正臣”的名字，哥舒翰渾身一驚，猛的抬起頭來。

太宗皇帝時期的傳奇軍神蘇正臣？在大唐的地位還遠在自己的長官王忠嗣之上的那位？

傳說中，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王家的那個小子居然下棋贏了他？

這怎麼可能？

哥舒翰這一驚可非同小可！

在整個大唐，公認最強的，其實不是自己眼前的太子少保王忠嗣，而是那位傳奇的軍神蘇正臣，關於他的一切，都籠罩著重重的神秘傳說。

就算是哥舒翰這位北鬥大將軍，一旦提起那位老軍神，也會心生敬畏，肅然起敬。

整個大唐，芸芸眾將，一旦那位老前輩出現在麵前，恐怕沒有一個人夠資格站著。就連自己的長官王忠嗣都不行！

隻從這一點就知道他的地位。

但是，王忠嗣居然說，王衝下棋贏了他？

不是哥舒翰不相信，而是這件事情未免太離譜了。

兵道即棋道，隻要在兵法上有點造詣的武將都知道這一點。這樣說來，那小子豈不是比蘇正臣還要厲害？

這怎麼可能？

哥舒翰不相信。

“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這件事情隻在小範圍內流傳。但是蘇老前輩沒死，而且，王家的那位在鬼槐區曾經勝過他，這是確認無疑的。”

“我在宮中得到的也是類似的消息。”

王忠嗣開口道。

哥舒翰一下子沉默了。彆人說的話他可以不相信，但是王忠嗣說的話，他卻不能不相信。

“轟隆隆！”

突然之間，天搖一動，一陣巨大的聲響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退兵了！烏斯藏人退兵！”

城樓上，不知是誰大叫道。

哥舒翰和王忠嗣扭過頭來，隻見北鬥城的對麵，高高凸起的烏斯藏高原上，突然驚起一陣陣衝天的煙塵，那煙塵中，一麵麵白獅大旗醒目無比。

無數的烏斯藏鐵騎扛著那一麵麵大旗，突然之間向著極西的方向，縱深撤退了。

“嗚哦！——”

城樓上，歡聲雷動，所有北鬥大軍的士兵都忍不住歡呼起來。戰鬥了這麼久，每天麵對著那麼多次激烈的進攻，到了最後，悉諾羅恭祿和都鬆莽布支率領的烏斯藏鐵騎終於撤軍了。

這一刹那，哥舒翰和王忠嗣相相麵覷。

悉諾羅恭祿和都鬆莽布支退兵，這一次，就算沒有朝廷方向的那封來信，哥舒翰和王忠嗣也可以確定，西南方向真的是勝利了。

失去了賴以支持的戰略目的，隴西的這場戰爭已經毫無意義了。

大唐，勝利了！

……

“混帳！”

磧西都護府裡，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震動了整個府邸。

“一個十七歲的小子怎麼可能有這麼厲害？再探！再探！給我再探！”

和其他將領不同，當西南大捷，王衝戰勝大欽若讚和閣羅鳳的消息傳來，磧西的大都護夫蒙靈察肺都要氣炸了。磧西位置特殊，一向連接著青海、甘肅之地，位於東西突厥和烏斯藏之間，是連通大唐腹地和安南諸鎮之間的關鍵要道。

所以，不管是什麼樣的戰爭，夫蒙靈察都輕易不離開。

但是不離開不代表他不關注這場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