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程做事重分析、信邏輯，既然自己判斷唐佳凱並沒有參與攻擊，那他相信唐佳凱與楊思齊，就肯定不在一個陣營上。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將寢室號告訴對方，等著對方過來見一麵。

唐佳凱也覺得神奇，以為對方有可能是高年級甚至研究生院的學長，萬沒想到，竟然是大一的學弟。

想到楊思齊今天罵打印社那幾個大一新生罵了一下午，一直說他們是給校內網老板打工的小屁孩，他便問了陳程一句：“你是校內網的創始人，還是負責人？”

陳程回複：“都是。”

唐佳凱更加震驚。

這麼成熟、這麼超前的產品，竟然是一個大一新生搞出來的？

天才啊！

他心裡有些欽佩，便立刻回複：“稍等，馬上到。”

回完，電腦鎖定，他便立刻起身離開寢室。

唐佳凱在二舍，下了樓轉個彎就是陳程所在的三舍。

來到三舍205，他敲了敲門，陳程先一步過去將門打開。

唐佳凱看到陳程，也不知道誰是剛才跟自己聊過的人，正想著如何開口詢問，陳程先說話了：“唐學長吧？”

陳程上輩子與唐佳凱共事過一段時間，雖說關係不是很熟，但時隔多年還是能夠一眼認出。

唐佳凱上下打量著陳程，問他：“剛才是你跟我聊的？”

“對。”

陳程回身把煙裝在兜裡，說：“學長，咱們樓下聊幾句吧。”

“行。”

唐佳凱爽快的點點頭，兩人一起來到樓下。

趁著寢室還沒關門，陳程在路邊給唐佳凱遞了支煙，自己也點了一支，直截了當的說：“唐學長，我就長話短說了，我聽人說起過你，知道你在網絡安全上比較擅長，今天晚上有人搞了個腳本，拿幾百個賬戶來占我校內網的帶寬，手法有點太拙劣了，唐學長名聲在外，應該不是你的手筆。”

唐佳凱好奇的問他：“你今天被攻擊了嗎？處理好了？”

陳程點點頭，把大概情況跟他說了一下。

唐佳凱聽完，笑著說：“估計是陳偉的手筆，楊思齊下午逼著他弄的，他覺得你肯定不會有太高的服務器配置，同時請求量一高上去，無論是服務器性能還是帶寬，應該都會被跑滿。”

陳程搖頭笑道：“我給服務器留的冗餘，比他們想象中要大得多，而且我跟服務器合作商已經談好了，他們有24小時值班的人隨時可以響應新增的需求，無論是服務器需求還是帶寬需求，都可以很快解決，況且他們這種攻擊的模式簡單粗暴，他們注冊賬號的速度還沒有我封賬號的速度快，不痛不癢。”

隨後，他看向唐佳凱，坦誠的說：“校內網是我一個人開發的，但是我現在發現一個人維護不了，所以我想跟唐學長合作一下，由你來負責校內網的安全問題，月薪方麵我初期可以給到兩千元。”

“兩千？”

唐佳凱有些驚訝，問他：“你的校內網已經拉到投資了嗎？”

陳程搖搖頭：“沒有。”

唐佳凱更是驚歎：“沒拉到投資，你就敢這麼花錢啊？你那個打印社應該也不少投錢吧，至少要幾萬塊，雇幾個人又得好幾千，投廣告又得幾千塊，我聽說你還買了數碼相機，這又得上萬塊，服務器和帶寬的費用也不小，還要給我一個月兩千的月薪……”

陳程笑道：“雖然沒拿到投資，但是我自己就是自己的資方，現在等於我自己給我自己投了一個天使輪，接下來還能投一個Pre-A，錢不是問題。”

唐佳凱疑惑的問：“不是天使輪、A輪、B輪嗎？你說的Pre-A是什麼意思？”

陳程道：“就是A輪之前的一個過渡階段。”

唐佳凱抽了口煙，認真道：“我覺得你能力就挺強的，校內網各方麵的產品邏輯都是我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就算是騰訊的QQ也比不上，而且你也很有先見之明，在注冊賬號的流程上已經加了一個人機驗證，一下就把他們批量注冊賬號的路子給堵死了，他們也很逐個掩飾注冊IP，費半天勁注冊這麼多賬號，你隻要一段代碼就全給封掉了。”

說到這裡，他笑了笑：“我看你對這方麵也挺精通的，也用不到我。”

陳程坦然道：“如果隻是想做一個網站，自己辛苦一點，確實也能勉強搞得下來，但是我更想做的，是一個像騰訊QQ那樣的社交平台，我不敢說像他做的那麼大，但是我敢說，我有能力也有信心把全中國的大學生，以及所有上過大學的人，都聚攏到校內網這個平台上來，把校內網打造成中國大學生們的烏托邦和象牙塔。”

唐佳凱聽的驚訝，嘴裡叼著的煙都忘了抽。

陳程接著說：“既然是要做一個服務上千萬人的平台，就不可能是我一個人、憑一己之力可以維護下來的。”

“我需要的，是一個專業且龐大高效的團隊，每個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每個人各司其職，負責好自己的板塊，然後再讓所有人凝聚在一起，有一套完整的配合與驅動邏輯。”

“你擅長產生動力，那你就去做發動機；他擅長判斷局勢，知道什麼時候該發力，知道什麼時候該加速，那他就去做變速箱；我知道我要往哪裡去，哪條路最好走，那我就安安心心的做一個好司機。”

說到這裡，他微微停頓片刻，撣了撣煙灰又抽了一口，這才繼續道：“一輛車也不是能往前跑就夠了的，還得保證它足夠安全，不能讓它被人偷走，也不能讓它被人搶走，還不能讓他它被路上其他的車輛撞擊、失去動力，不能讓他被的坑坑窪窪顛壞、以及被天上掉的冰雹、山上跌落的石塊砸壞，所以我需要一個安全方麵的合夥人，目前看，唐學長是我覺得最合適的人選。”

唐佳凱忽然感覺有些熱血沸騰，胸口似乎也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激情澎湃。

毫無疑問，陳程這番話，不但展現出了他的個人格局、野心，也讓唐佳凱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向感。

2002年的互聯網雖然已經逐漸展露出眉目，但對他這樣的大學生來說，依舊是一片混沌，可陳程的話，卻像一道強光，讓他忽然之間看到了前行的方向。

他忍不住問陳程：“你的校內網發展速度一定會非常快，我隻是一個在校大學生，論能力，比那些專業人才要差得遠，你確定我能跟得上你的需求嗎？”

陳程笑道：“跟上跟不上，都要先試著跟一下才知道。”

“我之所以說初期給你兩千元的月薪，你可以把這個初期理解為一段時間的試用期，這段時間我們相互磨合，如果你能跟得上校內網的發展速度，我一定會給你更高的薪資，甚至不排除會給你一定的期權，但這個我不能給你承諾，一切都要開始磨合之後、視磨合的情況再定。”

唐佳凱看著他，笑著點了點頭：“我覺得你說話辦事挺嚴謹的，不像楊思齊，他從去年開始就承諾給大家分股份，可是一直拖著沒有兌現。”

“起初我們是希望他能夠把伽洛論壇公司化，注冊一個公司，然後把藥給承諾給我們的股份體現在公司的股權結構裡，他不同意。”

“他說注冊公司有很多弊端，一來是不夠靈活，二來還會牽扯到額外的稅負。”

“後來陳偉就說，如果你不願意把論壇公司化，那起碼先以個人名義跟我們簽一個股權協議，我們心裡能夠踏實一點，但是他也以各種理由推脫。”

“我還是喜歡什麼事情直來直去，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陳程問他：“所以唐學長願不願意接受這個offer？”

“當然！”

唐佳凱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說：“能參與到一個大平台的初創階段，也是我個人的榮幸，我非常看好你和校內網的前景，從你在伽洛論壇投廣告這件事就能看得出來，你的頭腦比我們加在一起還好用的多，校內網在你的手裡，一定能成為一個大平台。”

陳程謙遜的笑了笑，並沒有接他唐佳凱的誇讚。

他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其實是對未來發展方向的了解，至於專業水平，自己其實並不出色。

他對唐佳凱說：“唐學長，稍後我會在後台開一個權限給你，你先熟悉一下，明天我要抽時間去一趟服務器托管商那邊，你如果沒事的話，我們可以一起過去。”

“沒問題。”

唐佳凱說：“我一會兒在校內網，把我的手機號發給你，方便聯係。”

“好。”

陳程又問他：“唐學長還有沒有比較熟悉的其他人才推薦，我們現在前端和後端都需要人，而且多多益善，我想快速搭建一個至少十幾到二十幾人的技術團隊。”

唐佳凱想了想：“其實目前咱們本科院綜合能力最強的就是陳偉，他是伽洛論壇的技術合夥人，不過想挖他，會有些難度，楊思齊承諾過他股份。”

陳程微笑道：“用不了多長時間，伽洛論壇就沒有流量了，他隻要是個聰明人，到時候一定會離開伽洛論壇的。”

唐佳凱搖頭說道：“你也不能太小瞧了伽洛論壇，伽洛論壇的整體定位雖然遠不如你的校內網，但它畢竟是BBS，現在的大學生們是很需要這種地方，探討專業或者是閒聊吹水的。”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帶著手勢比劃道：“我不知道該怎麼用語言來準確形容，伽洛論壇更像是咱們江大校園的一個網上縮影，有些時候你討論本校的事情，就想跟本校的人在本校的論壇上討論，而不是在一個很大的平台上、找一個犄角旮旯去聊這些事情。”

“就好像咱們兩個人抽煙，在路邊找個沒人的地方，一邊吹風一邊抽煙，站著蹲著都可以，沒有坐的地方也無所謂，沒有必要非要去東方明珠塔下或者黃浦江邊去抽，我的意思你大概能明白吧？”

陳程點點頭，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覺得校內網定位的是全國大學生，就像一個連通了所有小湖泊的海洋，有時會讓人失去了小湖泊的感覺，比如陽澄湖的螃蟹，就想在陽澄湖裡泡著，而且就想在陽澄湖裡泡著和陽澄湖本地的螃蟹聊天，對不對？”

唐佳凱立刻有些興奮的說：“沒錯，沒錯，就是這個意思！這是全國各地論壇，或者是各個學校論壇時間內不會被取代的根本！”

陳程靈光一閃，隨即搖頭笑道：“學長，想取代這些校園論壇太簡單了，彆的不說，我隻需要在校內網上開一個二級欄目就可以做到，這個欄目叫什麼呢？就叫魚塘。”

“魚塘？”

唐佳凱一頭霧水：“這是什麼意思？”

陳程說：“我會給全國各地的每一所學校，在校內網建一個魚塘，每一個用戶在校內網不但能結交全國好友、與散落全國各地的高中同學聊天交流，也可以進到自己這所學校的魚塘裡，關起門來和校友們聊天。”

“在這個魚塘裡，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條閒魚，當然我說的閒魚，是清閒的閒，到時候，一級頁麵暢遊全國的汪洋大海，二級頁麵當一條閒魚在母校的魚塘裡翻身打滾、在母校的魚塘裡灌水，還有校園論壇什麼事兒？”

唐佳凱腦海中已經浮現出產品的邏輯伽羅，他聽的心情激蕩，煙頭往地上狠狠一摔，驚歎道：“臥槽！妙啊！太他媽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