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呀，六萬噸啊……”

對方驚呼一聲，咂著嘴說：“現在含運費怎麼也得兩百多一噸啊，六萬噸，少說得一千四五百萬吧。”

“這麼多啊。”

老板眼珠子瞪得溜圓，感慨道：“煤炭現在都兩百多一噸了嗎？”

“是唄，最近又漲了點，我們廠蜂窩煤的出廠價也跟著漲了一毛。”

老板吞了吞口水，又問：“那你知道咱們樊城，什麼地方能用得了這麼些煤炭嗎？”

“用六萬噸？”

對方訕笑道：“那除了電廠還有哪地方能用那麼多煤炭？你想吧，那一火車皮煤炭裝滿了才五六十噸，六萬噸，至少得一千節火車皮！”

“操……”

老板又問他：“給樊城電廠供煤的是誰你知道嗎？”

對方說：“倆老板，一個姓鄭，一個姓鹿。”

老板再問：“他們有誰開的奔馳S600？”

“鹿總。”

對方不假思索的說：“鹿總今年新提的奔馳S600，整個樊城也沒幾輛。”

老板問：“鹿總實力很強嗎？”

對方想了想：“應該挺強的吧，外麵都說鹿總身家過億，不然人家也不能買兩百多萬的車啊。”

老板心裡慌亂，一時說不出話來。

對方調侃他：“怎麼了黃哥，你這是店裡拆遷發達了，以後打算乾煤炭買賣了嗎？”

老板悶悶道：“我倒是想呢，可我哪有那個門路？”

說著，他又問了一嘴：“對了剛子，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聽說過遠騰集團嗎？”

“臥槽……”

對方聽他問起遠騰集團，驚訝的問：“黃哥你今天怎麼淨打聽大事兒啊！遠騰集團你也搭上線了？看來這趕上拆遷了，就是不一樣啊！”

老板追問：“你知道就說，彆磨磨唧唧的。”

對方笑著說：“遠騰集團那是真牛逼，人家一年出上千萬噸煤炭，據說家族資產上百億。”

老板愣住，半晌才喃喃道：“行了我知道了，有空來店裡吃飯啊，我有點事，先掛了……”

掛完，他心裡已經忐忑難安，這麼多信息撲麵而來，越聽越覺得陳程的來路很牛逼。

他清楚的記得陳程的交代，他收到消息買這套商鋪，已經涉嫌內幕交易，一旦被發現，會沒收違法所得。

也就是說，陳程掌握著自己這八十八萬利潤的生殺大權。

而且，他的來頭有點大的嚇人，這次又專門來找自己要紅包，自己到底給包多大才合適？

他心裡害怕，而且本就有鬼，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種事也沒什麼人能商量，於是他便給老婆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通，他便問老婆：“你回來了嗎？”

“回來了回來了，路邊等出租呢。”

他老婆在電話裡不耐煩的問：“你要錢什麼事啊催這麼急，我連口飯都沒顧上吃！”

老板鬱悶的歎了口氣，說：“我跟你說啊，之前透露給我拆遷消息的人來了，他是泄密給我的，要是他把這事抖出去，這拆遷款咱是一分錢也彆想賺，他現在來要紅包，你覺得我給他多少合適？”

他老婆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內容，問他：“你剛才讓我取五萬塊錢就是為了給他？”

“是的！”

他老婆脫口道：“五萬還不行嗎？他嫌少？”

老板道：“他沒說要多少啊，五萬是我剛才心裡打算的，這不是怕不合適，所以找你商量一下。”

他老婆有些惱火：“五萬都給多了！你他媽對外人是真舍得給！我弟買房你一分都不願意借！”

“你懂個屁啊！”

老板氣惱的罵道：“你知道那人什麼來頭嗎？今天來店裡吃飯，坐的車是奔馳S600，得兩百多萬！我剛才偷聽他們在包廂裡談話，人家跟一個上百億資產的煤老板還有私交，一個電話就能要來六萬噸煤炭！”

“我剛才找趙老三打聽了，六萬噸煤炭值一千五百萬！”

“這樣的人，三萬五萬你覺得他能看在眼裡嗎？”

“我要是給他五萬，他嫌少，扭頭把這事捅出去，咱一分錢也彆想賺！”

他老婆在電話那頭瞬間驚住。

剛才的憤怒已經煙消雲散。

她小心謹慎的問：“你找人打聽過嗎？房子是咱拿錢買的，拆遷了就該賠給咱，還能不賠錢直接給咱收走嗎？”

老板鬱悶的嘟囔：“我之前找人隱晦的打聽過，這種事情如果坐實了是內幕交易，最輕的處罰，就是沒收違法所得，到時候咱一分錢也賺不到，這還是最輕的。”

他老婆追問：“再嚴重呢？”

老板道：“罰款，據說是一到五倍。”

“媽呀！”

他老婆一下子慌了，緊張的問：“給你透露消息那人要是不對外說，是不是就沒這個風險了？”

老板道：“他早就說過，這事天知地知，他知我知，悶聲發大財。”

他老婆忐忑的說：“這是早就在點你了……這麼看，五萬塊錢確實太少了，他肯定不會滿意的！”

“那怎麼辦？”

老板本身就拿不定主意，於是問她：“你覺得給多少合適？”

“我？我不知道……”

他老婆琢磨著說：“要是我把消息透露給彆人，彆人賺了八十八萬差價，那我得要一半！”

老板頓時炸了：“你也太黑了！我還出了一百多萬的資金成本呢，憑什麼跟你一人一半？”

“是……”

他老婆趕緊解釋：“我隻是說我啊，我這個人嗜錢如命，彆人未必像我這麼大胃口。”

說到這裡，他老婆認真思考片刻：“我覺得，三七分成應該是合理的。”

“三七……”

老板嘀咕一句，心裡算了算，說：“三七的話，就是二十六萬多，咱家還有這麼多錢嗎？”

“沒有了……”

他老婆說：“錢都拿來買鋪子了，哪能拿得出這麼多來，幾個存折七湊八湊，也就能湊出二十萬來最多了。”

老板抓著頭發沉思片刻，開口道：“那就湊二十萬拿過來吧！我也算是拿出所有誠意了，更何況這拆遷款我都還沒拿到呢，他要是還不滿意，就等拿到錢之後再補他一點！”

他老婆也生怕一切美好願景雞飛蛋打，心疼不已的說：“行吧，我把錢湊一湊給你送店裡去。”

——

此時的桂花廳包廂裡。

肖素琴為老公能順利渡過難關而欣慰不已，同時也對陳程多了許多留意。

雖說陳程把自己和張齊朔的關係說的輕描淡寫，可肖素琴心裡明白，一個電話能讓張齊朔給老公“授信”六萬噸煤炭，這含金量極大。

想必，張齊朔在某些方麵，一定非常看重陳程。

所以她很想知道，陳程和張齊朔究竟是什麼關係，所以也旁敲側擊的打聽，希望能夠得到解答。

對陳程來說，實話實說也不是不行，但主要是覺得丟人。

畢竟自己好歹重生前也是上了十億身價的富豪，如今為了賺點稀飯錢，每天在夜店迪廳琢磨怎麼讓客人歡心，實在有些上不來台麵。

他甚至想，萬一自己哪天依靠著重生的優勢登上福布斯富豪排行榜，各種百科關於自己的介紹裡，會不會冒出一句：陳程，十八歲進入江城大學讀書，同時進入江城一家名為野性Club的迪廳擔任經理，在擔任經理期間，其憑借出色的營銷能力及豐富的想象空間，使野性Club的生意蒸蒸日上？

所以，這種事情，還是儘量不要宣揚為妙。

於是，他給出的解釋，是自己跟張齊朔之所以能成他口中的忘年交，是因為兩人都很喜歡電影，而且自己答應過張齊朔，將來要給他寫點兒電影劇本。

肖素琴對這個說法將信將疑，但她分寸感很強，點點頭就沒再多問。

飯桌上，鹿知行要了些啤酒，頻頻向陳程敬酒，陳程不好推辭，便陪著喝了幾杯。

肖素琴開了車不能喝酒，於是便以茶代酒，敬了陳程一杯。

鹿呦呦心裡格外開心，但也不敢說要喝酒，就用果汁敬了陳程。

陳程心裡清楚，對鹿知行來說，自己幫他渡過眼前的難關，也是幫他守住了樊城電廠的業務。

樊城電廠規模沒那麼大，按他之前所說，一天估計用煤量在三千噸上下，這麼算，一年下來也有百萬噸。

百萬噸的項目，總營業額至少兩億。

煤炭行業的暴利不在中間商，陳程假定他一噸淨利潤有十幾塊，那一年淨利潤差不多就有一千多萬。

於是他好奇的問鹿知行：“鹿叔叔，您和樊城電廠合作多久了？”

鹿知行回答道：“我們是今年二月份才開始合作的，之前他們的供應商也經常換，大都是因為他們回款不穩定，很多供應商墊不動資，這次我要是供不上他們，怕是我也要被換掉了。”

陳程輕輕點了點頭，那看來鹿知行還沒從電廠賺到多少錢。

而且，才乾了半年多，就有兩千多萬沒結回來，看來這墊資也確實夠狠的。

他微笑道：“張總這次給鹿叔叔開了這麼高的授信，以後鹿叔叔這邊應該就沒那麼被動了，這次如果能跟遠騰那邊整體配合默契，下次再有這樣的情況，估計那位邱經理自己就給您通融了。”

鹿知行不假思索的說道：“沒錯，這都多虧了你啊小陳！以後叔叔在樊城電廠這條線上，估計能站穩腳跟了。”

陳程笑笑沒說話。

他感覺，鹿知行好像會錯了意。

自己說這話並非為了邀功，而是想提醒鹿知行，張齊朔把授信的這個口子開了，將來對他有很多好處。

所謂好借好還、再借不難，既然樊城電廠老出回款的岔子，有了這次合作，將來遇到回款問題，遠騰集團說不定還能幫他一把。

這個含金量可是極大的，幾乎就等於鹿知行在樊城電廠這塊業務線上，可以放開手腳往前衝了，毫無後顧之憂。

但這個前提是，他一定要履約及時！

肖素琴看了看陳程，對一旁的丈夫說道：“老鹿，小陳剛才說的，不是為了讓你記他的情，而是讓你把握好這個機會。”

“遠騰集團這次給你開了口子，將來如果你再遇到回款難的問題，他們肯定還會幫忙，但咱們一定不能讓遠騰集團失望，所以樊城電廠那邊隻要回款，無論回多少，隻要不夠結清咱們對遠騰集團的欠款，就第一時間全都給遠騰集團打過去。”

鹿知行這才回過味來，趕緊說道：“放心放心，老婆放心，小陳你也放心，遠騰集團的貨款，隻要我結算回來，立刻支付，絕不拖延！”

陳程微微點頭，心想，鹿呦呦的媽媽看來比她爸爸更明白也更聰明。

肖素琴此時也對陳程更高看了一眼，不但有能力，考慮問題也全麵，而且有遠見，在這個年紀，還真是前所未見。

於是，她對陳程的有色眼鏡也徹底煙消雲散，覺得陳程借女兒那一百萬去買出租車公司，也絕對不是腦子一熱的不負責行為，他一定有足夠的把握才會做出這個決定。

一旦心裡的成見沒了，再看陳程，隻覺得他各方麵都比同齡人優秀，不可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