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齊朔？”
鹿知行皺了皺眉，片刻後回過神來，說道：“你說的是遠騰集團的張總吧？我這種檔次可夠不著他，你都聽說過他？”
陳程沒回答鹿知行的問題，而是又問他：“鹿叔叔，能不能詳細說說您現在遇到的問題？我先聽聽看。”
鹿知行有點驚訝也有點疑惑。
張齊朔是整個遠騰集團的銷售負責人，銷售口的業務全歸他管。
自己這種一年銷售幾十萬噸的小供應商，根本就沒資格跟張齊朔對接。
自己一直以來對接的，隻是銷售部門下麵的兩個經理之一。
遠騰集團雖然很有實力，但是這年頭信息相對閉塞，不接觸煤炭行業的人基本不會聽說，電視上都沒處能看到，所以他心裡疑惑，難道陳程跟張齊朔認識？
他神色不由嚴肅了幾分，正要說話，一旁的秦瀟博看不下去，也演不下去了。
這小子目眥欲裂的質問陳程：“陳程，知道個大人物的名字就了不起了是吧？你以為就你會提名字是嗎？那我問你，比爾·蓋茨你認識嗎？巴菲特你認識嗎？”
陳程笑道：“我不認識他倆，你認識嗎？”
“我也不認識啊。”
秦瀟博坦然的回了一句，又一臉鄙視的問他：“那你認識那個張齊朔嗎？”
陳程點點頭，一臉的理所當然：“我認識啊。”
“呸！”
秦瀟博才不信他，他啐了一口，歪著嘴嘲諷道：“就你這樣的人還能認識張齊朔？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要認識他，我腦袋擰下來給你當球踢！”
說著，他一副要揭發陳程的表情，激動的對鹿知行說：“鹿叔叔您是不知道！其實陳程聽說過張齊朔張總的大名，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前些天，那個張總在我們江城可出名了！”
“哦？”
鹿知行一臉詫異：“張總在你們江城很出名？”
“對啊！”
秦瀟博重重點頭，身體探到中間來，一本正經的說道：“您是不知道，就在前幾天，張齊朔請江城兩江商貿的江總去了一家夜店，點了一個八萬八千八的龍王套餐，直接刷新了江城夜店消費的記錄！據說那晚光小費就發了兩三萬現金！這件事全江城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陳程肯定也是通過龍王套餐的傳聞，才聽說張齊朔大名的！”
陳程一下子沒忍住，捂著臉就笑了起來。
他是真沒想到，秦瀟博質疑自己的理由，竟然是因為自己自編自導的龍王套餐……
看來，張總給江總安排龍王套餐的事情，在江城的傳播力度，要比自己想象中還大啊！
鹿知行這時候也聽傻了。
他這幾天忙著到處借錢，還真不知道張齊朔前幾天也在江城，更不知道什麼龍王套餐的事情。
不過，聽秦瀟博說的有理有據，他也覺得陳程大概率是聽說了張齊朔的名字。
這一切不就合理多了嗎？
張齊朔什麼人？
人家家族資產幾十上百億，怎麼會認識一個樊城出身的職工子弟？
秦瀟博見陳程捂著臉一個勁的笑，渾身都顫的像帕金森，便滿是鄙夷的質問他：“陳程你笑什麼？我說錯了嗎？！”
陳程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就是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對不起……不好意思……”
秦瀟博眼神中滿是譏諷：“用笑來掩飾尷尬，是吧？我懂！”
陳程揉了揉太陽穴，讓自己儘量控製笑容，看著鹿知行說：“鹿叔叔，說回正事兒，您還是說說大概情況吧，萬一我能幫得上忙，我肯定會儘力幫的。”
秦瀟博沒想到，陳程還不放棄裝逼。
他正想繼續嘲諷，鹿知行已經開口坦誠說道：“我和另一個公司一起給樊城電廠供煤，一個月十多萬噸的體量，我們倆差不多一人一半，但現在的主要問題就是電廠的結算出了很大的問題，欠了我大概兩千多萬的貨款回不來，另一個公司也是一樣；”
鹿知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陳程說這些。
可能是因為陳程看起來確實很真誠；
也可能是自己滿肚子苦水無處可倒了；
亦或者，自己隻是單純的，想讓這兩個傻球孩子彆再幼稚的互相嘲諷。
所以，他便乾脆把情況和盤托出，開口抱怨道：“電廠現在不但錢回不來，甚至連承兌彙票都開不出來，關鍵是他們電廠還要保生產、保供電，現在不是入秋了嘛，他們從十月份開始，又要求提高煤炭的儲備量，我找他們的財務要錢，他們沒錢給我，可他們的生產主任又老問我催著要煤！”
“我這段時間以來，能籌到錢都籌了，但他們的缺口太大，光是儲備量就差了七八天，一天最少三四千噸，這就兩三萬噸了，我供一半也得一萬多噸、這就得三百多萬；”
“就算我把儲備煤的缺口解決了，他們每天還得燒啊！”
“他們燒的我要供一半，每天就還要給他再供一兩千噸，一直供到回款為止，這就是無底洞了！”
“要是持續一個月呢？我還得供五六萬噸，這又是一千多萬！”
陳程問他：“我剛才聽電話裡好像說，另一家那個周總的公司已經要退了？”
“對。”
鹿知行點頭道：“他們已經徹底墊不動了，不打算掙紮了，電廠那邊也給不了太多時間，這幾天再解決不了供應，他們就要換人了。”
陳程又問：“遠騰那邊不能先貨後款是吧？”
鹿知行歎氣道：“遠騰向來不願意做先貨後款的生意，但凡他們願意做，我們這些中間商也就沒得搞了……”
陳程點點頭，感慨道：“看來大宗商品的中間商也不好過，雖然能賺到差價，可一旦回款出問題，墊資就是個無底洞了。”
“是啊！”
鹿知行沒想到陳程還了解這些，驚奇之餘，又鬱悶不已的說：“以前從來沒有過這麼久的賬期，好像跟最近的電煤改製也有關係，影響了他們的結算速度。”
陳程想了想，鹿知行現在的問題，隻有兩個解決方案，要麼有錢撐下去，要麼有煤撐下去。
自己幫他借錢是肯定借不了這麼多的。
顏若萱是小富婆不假，但兩百萬對鹿知行的困難來說，也就是杯水車薪。
但是張齊朔張總那裡，煤炭肯定有的是。
不過，如果自己找張總，平白無故借個幾萬噸煤炭，那也是想屁吃。
人家肯定會覺得，自己這小子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但是現在好就好在一點：鹿知行本身就跟張總的公司合作過一段時間，雖然體量不大，但終歸也是有信任基礎的客戶。
如果自己找張總幫幫忙，給鹿知行的公司增加一點“授信”，想來張總應該會給自己這個麵子。
既然是授信，用的就不是自己這個年輕人的信譽做抵押，而是用鹿知行公司的信譽和資產做抵押，自己隻是牽個線、求個人情。
鹿知行給樊城電廠供煤，電廠回款可能會有問題，但暴雷的幾率很小。
就算遠騰集團多給鹿知行授信一些煤炭，他回款之後，也一定能把錢補上。
不過，遠騰集團不喜歡搞先貨後款，所以就要看張齊朔願不願意幫忙了。
這一點，陳程心裡也沒底。
於是，他便說道：“鹿叔叔，我可以試著幫您打個電話，不過您得先告訴我，您的公司叫什麼名字。”
鹿知行眼睛瞪得老大，心說這不會吧？總不能這小子真有招幫我解決問題吧？
心裡糾結時，嘴上就脫口而出：“樊西商貿有限公司。”
陳程點點頭，左手便把手機拿出來，翻找張齊朔的電話。
而他的右手，還下意識與鹿呦呦牽著。
鹿呦呦此時也傻了，她不太清楚陳程問爸爸這麼詳細做什麼，但隱隱感覺陳程好像打算幫忙。
鹿知行此時也有些緊張，他也隱隱覺得，陳程應該真的認識張齊朔。
那……
難不成……
他這通電話……
是要打給張齊朔？！
鹿知行感覺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一直等著嘲諷陳程的秦瀟博，還在等陳程跟鹿知行的聊天結束，好瘋狂開火。
沒想到，陳程竟然掏出手機，說要幫鹿知行打個電話。
聊了這麼久了，他這個電話難道真要打給張齊朔嗎？
不能吧？
他驚訝之餘，忽然發現，陳程無論是捂臉還是揉太陽穴、亦或者打電話，都隻用左手，右手從來沒見拿出來過。
怎麼的，這小子學楊過啊？
於是他探了探腦袋定睛一看，差點沒氣的噴出一口老血！
因為他看到，陳程的右手，竟然在下麵悄悄和鹿呦呦牽在一起！
這是牽了多久了？！
他倆難不成是在談戀愛？！
想到這裡，秦瀟博更是怒不可遏，心中暗罵：“他媽的！真是豈有此理！怪不得鹿呦呦不管她爹死活、也要幫那個家夥說話！原來兩個人搞到一起了！我一會就給我爸發短信！讓他一分錢都不要借給鹿知行！”
鹿知行此時心中緊張忐忑，不知陳程是不是真要給張齊朔打電話，緊張的他轉過上半身，眼睛不自覺的盯著陳程的左手。
然後他餘光無意識往下一看……
大膽！
這……這小子怎麼在跟我們家呦呦悄悄牽手？！
還在我眼皮子底下，真是豈有此理！
鹿知行怒從心生，怕女兒吃虧，下意識就想開口提醒一下，結果陳程倒是對著手機先說話了。
一句話，就把他心中的怒火震了個一乾二淨：
“喂，張哥，沒打擾您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