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巧,陳程和顏若萱的開戶行是同一家。
吃過飯,大家一起出了校門,五個同寢去了網吧,陳程和顏若萱便去了銀行。
兩人剛進銀行,正在家吃午飯的顏成斌,就收到了手下彙報的消息。
他這幾天一直等銀行的動賬消息,等的花都謝了,一點動靜也沒有。
手下忽然反饋,說顏若萱跟著陳程去了銀行,他就意識到,女兒終於要動賬了。
他激動的一拍桌子,對陳敏說:“萱萱跟陳程去銀行了!”
陳敏哼哼一聲:“那小子終於按捺不住了。”
顏成斌立刻給銀行的對接人打電話,讓他實時關注顏若萱的賬戶情況,一旦動賬,第一時間告訴自己。
此時此刻,顏若萱在櫃台一邊填單子,一邊還在問陳程:“你確定隻要二十萬就夠啦?”
“夠了夠了。”
陳程回答的毫不猶豫。
顏若萱挺失落的,本以為陳程需要兩百多萬,就特地給他準備了兩百二十萬。
結果陳程隻要二十萬,剩下的兩百萬白準備了。
其實,填單子的時候她還在琢磨,管陳程用不用得上呢,兩百二十萬先打給他再說。
可她又怕陳程生氣。
畢竟陳程一直交代自己,不要跟家裡說,自己擅作主張,怕給他帶來不必要的心理壓力。
於是,她便壓住了這個衝動。
顏若萱這邊一動賬,消息就立刻傳到了顏成斌那裡。
不過,顏成斌沒想到,賬是動了,但卻隻動了二十萬。
這二十萬,也確實是打給了陳程自己的賬戶。
雖說這些客戶信息都是秘密,但對顏成斌來說就是一句話的事。
陳程此時覺得,合同簽的是手續走完一天之內給林振邦打款,自己也沒必要明天再跑一趟,順手在櫃台把錢轉過去算了。
於是,他便也填了一張彙款單。
陳程還沒寫好給彙款單,顏成斌就連他的身份證號都拿到手了。
看到女兒給陳程打了二十萬,他並不驚訝,但他想不通的是,為什麼隻打了二十萬。
他把情況告訴陳敏,陳敏也沒想明白。
她兀自嘀咕:“萱萱既然開口要兩百萬,就肯定是替這個陳程要的,但我不明白,陳程為什麼隻要了二十萬?”
“是啊。”
顏成斌說:“萱萱賬戶裡原本的錢就不止二十萬,如果陳程隻要這麼點錢,她完全沒必要找我。”
說著,顏成斌琢磨道:“除非,陳程沒想借這麼多,是萱萱自己想借給他這麼多……”
“你彆亂說!”
陳敏一下急了,脫口就說:“你把萱萱說的也太上趕著了吧!你要說一個男生忽悠她、騙她兩百萬,我能接受!畢竟她從小對錢就沒什麼概念,性格又不是很有主見,被花言巧語蒙蔽、人家說啥是啥倒也有可能。”
“可我不相信萱萱會對一個男生這麼上趕著,你懂吧?人家沒說要借這麼多錢,她自己先找家裡把錢要過去、隨時等著人家借,那成什麼了?”
顏成斌點燃一支煙,抽了一口,反問:“那你說,她找我要兩百萬是乾嘛?如果陳程明確說了,讓她找家裡要兩百萬,錢到了陳程肯定就第一時間要走了,以免夜長夢多,關鍵這錢過去好幾天才動,而且還隻動了二十萬,這不合邏輯啊。”
陳敏沒回答,而是一個人低頭想了許久。
許久之後,她抬頭對顏成斌說:“這樣,你還找李行長,看看陳程開戶行是哪一個,如果是他們行係統內的,讓他也幫忙查一下陳程的賬戶動向,咱們多點線索,也能推測一下這小子籌錢在做什麼,對他來說這雖然有點違規,但也是舉手之勞。”
“可以是可以。”
顏成斌尷尬的說:“隻是我讓他留意萱萱賬戶還說得過去,畢竟父母關心孩子,可我再讓他留意對方賬戶,人家肯定就琢磨出味道來了。”
“你管他呢?”
陳敏無所謂的說:“他愛琢磨就琢磨去,確保他不敢亂說話就行了,有些事根本不怕人知道,隻怕人亂說。”
顏成斌歎了口氣,管她呢,老婆大人滿意就好。
於是,他立刻掏出電話,找人幫忙。
銀行內的職工,其實都有很大的查詢權限,甚至監守自盜、把客戶錢都悄悄轉走的事情都屢見不鮮,想查陳程的賬戶往來,那不過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關鍵,陳程與顏若萱的卡,還都是同一個銀行。
於是,陳程最近的賬目流水及往來信息,很快就通過傳真發到了顏家,擺在了顏成斌和陳敏的麵前。
顏成斌看著進出賬目,驚呼道:“這小子借了不少錢啊!最早是這筆一百萬的,打款人叫沈露凝,然後又是一筆一百萬的,打款人叫鹿呦呦,最後才是今天萱萱給他轉的二十萬。”
陳敏詫異極了:“沈露凝、鹿呦呦,聽著全是女孩子啊!”
“還真是……”
顏成斌揉揉額頭,嘟囔道:“這意思,咱家閨女反而是金額最少的……”
陳敏警惕的問:“這小子年紀輕輕,不會就已經成了那種專門欺騙女孩子的詐騙犯了吧?我看他肯定不可能隻要二十萬,說不定還會再問萱萱要錢!”
顏成斌無奈的說:“你彆總是用有色眼鏡看他,你女兒卡裡兩百二十多萬,而且全是為他準備的,他隻要了二十萬,從這一點來看,就不符合詐騙犯的特征。”
說完,顏成斌又指著支出賬目,道:“你看,他陸續打過兩筆61.2萬的金額,都是給了同一個賬戶,也就是這個叫林振邦的人,你覺得這證明什麼?”
陳敏問:“證明什麼?”
顏成斌認真道:“兩筆一樣的金額,有零有整,證明他大概率是在執行階段性付款,而且我感覺他的付款還沒有結束,否則不會賬戶餘額還有大幾十萬的情況下,找萱萱又要了二十萬,估計是還有一筆錢沒付出去。”
陳敏皺眉道:“那他付這麼多錢給這個林振邦,是做什麼呢?”
顏成斌道:“應該就是正常的交易,具體的交易標的是什麼,我就不確定了。”
“查一查。”
陳敏說:“找人幫忙查一查這個林振邦,看看有沒有什麼工商注冊的信息。”
這年頭,工商信息還沒有公開到網絡上,否則的話,都不需要找人幫忙,就能根據姓名查到一個人有沒有注冊過什麼公司。
顏成斌想著,都已經查到這了,也不在乎多查一步,於是便拿起手機來:“行,我找人問問。”
手機剛拿起來,還沒來得及撥號,一個電話便打了進來。
“喂,李行長,嗯,怎麼說?又動了?動了多少?七十九萬六?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了李行長,有空一起吃飯。”
陳敏見他掛了電話,立刻追問:“那小子是不是又讓萱萱給他打錢了?我就說他不可能隻要二十萬吧!”
顏成斌歎了口氣,帶著幾分懇求的說:“老婆,知道你性子急,但你能不能先等我說完情況你再下結論?”
陳敏催促:“那你快點說啊!”
顏成斌道:“李行長說動賬了,是陳程的賬戶動了,他又給那個林振邦打了七十九萬六,三筆一共給他打了兩百零二萬。”
陳敏錯愕的問:“沒再問萱萱要錢?”
“沒有。”
顏成斌道:“是陳程賬戶裡的錢。”
陳敏有點鬱悶,沒想到自己竟然推測錯了。
於是她催促顏成斌:“你快問問工商方麵,看看這個林振邦是乾嘛的。”
顏成斌一個電話打過去,說明情況之後,對方很快為他查詢了相關情況,把情況跟他說了一遍。
聽完對方的介紹,顏成斌鬆了一口氣,對陳敏說道:“搞清楚了,這個林振邦,在江城有一家出租車公司,這家公司今天剛在工商走完變更流程,買受人就是陳程!”
陳敏脫口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陳程把從三個女生手裡借到的錢,拿去買這個林振邦的出租車公司了?”
“對!”
顏成斌笑道:“你看,弄清楚了吧,最起碼人家不是詐騙犯,借錢有正經用處。”
陳敏懸著的心稍稍放鬆下來,又問:“他不是在迪廳當經理嗎?為什麼又買出租車公司?”
顏成斌笑道:“買出租車公司肯定是為了賺錢啊。”
陳敏嘟囔道:“他全是借錢買的,兩百零二萬的公司,他借了兩百二十萬,借這麼多錢買一家出租車公司,多久能回本?四年夠嗎?如果需要四年的話,那他還清借款最低也要四年,借兩百多萬、分四年還清,這種借雞生蛋的做法也不太厚道吧?”
顏成斌訕笑一聲:“我沒看懂,不過你也不用太糾結,我發現你現在對這個陳程本身就有很大不滿,試著把有色眼鏡摘下來再看看?”
陳敏立刻道:“我肯定對他很不滿啊!我女兒那麼乖巧懂事,在家裡當了十八年公主,到了江城沒一個月竟然上趕著追他,我這當媽的心裡能好受嗎?”
顏成斌趕緊勸道:“你瞎琢磨什麼呢?誰說萱萱就一定在追他了?”
陳敏氣呼呼的說:“你看見沒?姓陳的小子一共從那兩個女人手裡借了兩百萬,從萱萱這裡借了二十萬,這證明他原本的資金缺口就是兩百萬出頭!”
“你再想想,萱萱當時有二十多萬,為什麼還要找你要兩百萬?肯定就是想一步到位都幫他解決掉啊!這還不是上趕著嗎?”
顏成斌尷尬的歎了口氣。
他知道,老婆分析的很有道理,甚至無限接近事實。
但是,真細想這件事,他心情又格外複雜。
作為一個家長,他對陳程這種不負責任借錢創業的玩法,也頗有微詞。
但作為一個商人,他又很佩服陳程十八歲就能有這麼大的魄力。
十八歲敢操盤兩百萬的生意,在江浙滬很常見。
但他真沒見過,十八歲敢借兩百萬硬上的。
怎麼說呢?真的就是……太凶了!
實在是後生可畏啊!
就當他兀自感歎的時候,一旁的陳敏忽然一臉不悅的開口道:“顏成斌,我真是越想越生氣!”
顏成斌無奈:“還生啥氣啊,一共就二十萬,就算他不還了又能怎樣?”
陳敏表情嚴肅:“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知道,他為什麼找另外兩個女生每人借了一百萬,找萱萱隻借了二十萬?我們萱萱差哪兒了?沒她們有錢嗎?”
顏成斌張著嘴啞口無言,片刻後才苦笑著問:“咱連這種事兒也要爭強好勝嗎?”
陳敏煩躁的擺擺手:“我反正心裡就是不舒服,怎麼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