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雞，陳風抱著蛇皮袋裝的棉衣棉褲，撐著雨傘回去了。
今天邱驚雷沒來接她，小女兒慧慧一直纏著他，不讓他走，加上下雨天，就算去接也是一身濕。他知道陳風今天回去乾什麼，早就說過了。
抱著慧慧，打著傘在村口等著，遠遠地瞧見陳風回來，他笑著走了過去。
“風兒！你回來了！”
“媽媽！媽媽！媽媽！”慧兒高興壞了，衝著陳風直喊。
她是家裡最小的一個，總是多寵愛了些，特彆粘人。
邱驚雷把慧慧放在地上，接過陳風懷裡抱著的蛇皮袋：“衣服做好了？這麼快？”
“媽幫我一起做的。”陳風牽著慧慧的手，“我們倆乾活的手腳差不多，自然一天就能做好。”
抱著沉甸甸的棉襖，邱驚雷心裡十分感激：“有沒有替我謝謝媽，為了我爸，勞累了她。”
“不用謝，媽是真心實意幫助咱，衣服的裡布還是媽家裡拿的呢，我說要給錢，她不收。”
慧慧抱著陳風的腿，小嘴巴扁扁的，像是在指責她不帶自己去外婆家。
陳風從口袋裡摸出幾粒糖果，遞給她，哄著：“這是你姐姐給你的，拿著，不能哭。媽媽今天去外婆家有事，不是去玩，帶著你不好乾活。”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懂，瞧見糖果，瞬間咧開嘴笑。
邱驚雷問了一聲：“洋洋還好嗎？”
陳風點頭：“挺好的，這糖是我隔壁鄰居給她的，她不怎麼愛吃，就一直留著。看我要回來，趕緊翻出來全給了我，讓帶回來給哥哥和妹妹吃。”
“洋洋自小懂事。”邱驚雷笑，看著嘴裡含著糖，屁顛屁顛走路的慧慧，逗她，“慧慧！姐姐給的糖甜不甜？要不要給爸爸吃一個？”
慧慧猛搖頭：“我吃過了，有口水，不能給爸爸吃。”
陳風在她的小屁股上打了一下：“就你貪吃，還小氣，不肯就說不肯，說什麼有口水，你手裡拿著的還沒吃呢，給你爸爸一個。”
“不要，這是我的。”慧慧把手背在身後，“我還要分給哥哥呢，爸爸說了，大人不吃糖。”
邱驚雷故意問：“我什麼時候說過了？”
“哼！不理你，自己說過的話都能忘。”慧慧一翻白眼，拿著糖跑了，連下雨都不怕。
陳雲也沒管，這會兒就毛毛雨，落在身上也不礙事，馬上就要到家了。
慧慧拿著糖去找邱建設，沒想哥哥是個大嘴巴，把她手裡所有的糖都騙了過去，“咯嘣咯嘣”全嚼了，急得慧慧直哭。
陳風也不管，實在是沒精力，兒子調皮的很，還貪吃，罵幾句不頂用，打他幾下吧，追不上。
再說她乾了一天活，還走了那麼遠的路，乏得很，不想上躥下跳地打人。
邱驚雷在一旁幸災樂禍：“讓你給爸爸吃不肯，看吧！被你哥哥全騙走了。哭有什麼用？哭也哭不回來。”
慧慧跺著腳罵：“哥哥壞，以後有好吃的不給他。”
陳風抱著做好的棉襖棉褲，去了公公婆婆那屋。
婆婆在做發飾，公公躺在床上，下雨天，陰冷陰冷的，他不能受寒，隻能躺在床上。
看見她來，邱母驚愕地問：“風兒！你手裡抱的什麼？”
邱驚雷抱著哭唧唧的慧慧進門：“這是她今天回去給爸做的棉衣棉褲，天冷了，不能總穿著以前的舊棉襖，年頭太久遠，已經不暖和了。”
“給我做的？”床上的邱父有點激動，慢慢地坐起來，看著陳風手裡的新棉襖，臉上都是笑，“灰色卡其布的麵料，我喜歡。”
邱母接過陳風遞來的新衣服，心中苦澀，她知道陳風為什麼要給老頭子做新衣服，實在是怕他剩餘的日子不多了，想儘儘孝心。
今年她做手工掙的不錯，一個晚上鉤四條衣領子，淨賺兩塊錢。
也就她手腳快能做到，家裡兩個女兒就做不到，一個晚上，一人頂多鉤兩條。
“喜歡就試試，兒子兒媳婦給你做的。”
邱母把新棉襖披在老頭子的身上，輕輕抬起他的手，幫他穿進去。有喘症的人，不能太用力，會牽扯到肺部，引起不適。
穿上棉襖，扣上扣子，感覺很合身。
邱父笑著點頭：“做的不大不小剛剛好，很軟和。我要是閉眼了，就穿這身走，兒子兒媳婦給我的，我喜歡。”
“爸！”邱驚雷心中悶疼，聲音嘶啞，“彆這麼說，你的病還沒到那一步。”
邱母白了邱父一眼：“兒媳婦給你做新衣，是希望你在他們進新屋時能體體麵麵地幫她接待客人，怎麼就扯到那些沒影兒的事上去了？讓老大怎麼承受？”
邱父無聲地笑：“這是我的心願，你們聽著就好，彆難過。風兒！爸謝謝你！自己蓋著房子呢，還能想著給我做新衣服。”
“爸！我工地上要用小工，都是拿你以前的幫人的功夫換來的，給你做身衣服也應該。”
陳風的心裡也不好過，猛然間想起了老媽跟她說過的話，明年正月初六，公公會去世。家裡的日子剛好一些，老人家怎麼就要走？
她儘自己的心意對他好一些，儘量不讓邱驚雷留下遺憾。
摸著身上的新棉襖，邱父眼睛笑眯：“我很喜歡，你有心了。今年待客的新衣服有了，我很開心。”
“是，我也開心。”邱母強顏歡笑。
陳風立即換了個話題：“媽！我媽說海城那邊的渠道打開了，家裡來了很多碎布，讓我們過去拉。
要貨也多，讓咱們抓緊時間做，眼看這冬日裡沒啥事了，讓三個姐姐抽空多做一些吧！”
“真的？”邱母臉上的笑容多了些歡喜，“那好，明天就寄口信給她們，讓她們趕緊做。
放心！咱們家這麼多人，做起來很快的。接下去生產隊裡也沒啥事了，有活乾，不出工就不出工，那兩工分都沒我們做活掙得多。
太好了，親家母又來貨了，家裡不愁掙不著錢。老頭子！你要好好的保重身體，看我怎麼帶著全家靠著雙手，掙來好生活。”
“媳婦！你已經很厲害了，我都看著呢。”
邱父摸著身上的新衣服，跟個孩子似地愛不釋手。
他已經堅持的太久了，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