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老驢馱著個禿頭老頭溜達到城北,在棗樹下睡覺的大黑狗吠叫兩聲,二黑從客舍裡走出來。

“玉掌櫃在不在?我跟她是老相識。你盯著狗啊,彆讓它撲上來咬我。”老禿防備地盯著大黑狗,這狗的個頭可真不小,他懷疑它一口能咬死他的驢。

“狗不咬人。”二黑上前兩步牽繩子,他牽著毛驢往廚院走,說:“你進去坐一會兒,我們主子在哄孩子睡覺。”

“過來扶我一把,人老了,邁不開腿。”老禿伸手,待落地站穩,他看向大門緊閉的客舍,問:“客舍沒生意啊?”

“這都五月了,哪裡還有過路的商隊?夏天是沒有生意的。”二黑解釋一句,“你找我們主子有什麼事?要談生意嗎?”

“不不不,我們是老相識,我來找她說說話,她忙著就算了。今年春天,你們客舍招待的商隊多嗎?”

二黑沒回答,他上下打量他幾眼,老相識?他不懷疑他主子認識老得垮皮的老頭,但他在客舍待六七年了,沒見過這個老頭。

聽到隔壁院子有人走動,二黑立馬快步過去,“主子,有客上門。”

“誰啊?”隋玉問。

老禿走過來,他笑著說:“玉掌櫃,可還認識我?”

“這是城內民巷的主事人。”隋玉跟二黑說一聲,轉而寒暄道:“老叔,有些年不見了,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是為了啥事來的?”

老禿“哈哈”幾聲緩解尷尬,“我沒事出來轉轉,轉到城北來看看。”

隋玉假笑,一臉的不相信。

“今年春天來敦煌的商隊不多,你這裡的生意如何?”老禿不兜圈子了。

“從二月到現在,一共接待了五個商隊。”隋玉沒隱瞞,“去年冬天來了六十多個商隊,關內關外的商隊幾乎都聚到敦煌來了,開春的時候他們都走了,哪裡還有商隊再過來。”

“看來是正常的,我們民巷一個商隊都沒有。”老禿說,“你說今年秋冬過來的商隊會不會還像去年一樣?不瞞你說,我在這附近買了一畝地,打算開個酒肆。聽說你新開了個貨棧,貨棧裡賣的有葡萄酒?”

隋玉暗暗嘖一聲,老禿年歲不輕了,還挺能折騰。

“是,有葡萄酒,你買嗎?我賣你兩罐。”

“什麼價?”

“二百三十錢一罐,酒液清亮,是好酒。”隋玉說。

“你覺得我在這邊開酒肆如何?”老禿相信她的眼光,眼瞅著民巷的生意在走向凋敝,他打算往城北尋求商機,依附隋玉的客舍,隻要她的生意不敗,他就不會不賺錢。

“這個嘛,我不好說,可能會賺錢,也可能不賺錢,你自己掂量,畢竟出錢的人是你,費心經營的也是你。”隋玉不參與旁人做決定的事,同一條街上開酒肆,有人能發財,有人能虧財,鋪子沒開起來,她哪能知道好不好。

老禿打量一圈,他透露說:“其他人都在觀望,想在這邊開鋪子做生意,但又

怕過兩年棉花種多了,商隊又從城北回到城內,到時候這邊的客商不夠多,鋪子空置著不賺錢。不過嘛,我了解你,你不會看著自己的客舍攏不來生意,這不,你的貨棧會代替棉花生意為你拉攏商隊。”

隋玉詫異他能想到這些,她感歎道:“老叔,你若是年輕二三十歲,我倆若是做不成生意夥伴,那估計就是生意場上的死敵了。”

老禿“哈哈”笑幾聲,這次的笑是真心的,“那我還是願意跟玉掌櫃合夥賺錢。”

“在這邊開鞋子鋪的話,生意不會差,商隊行走在外最是費鞋,草鞋、布鞋、皮靴、毛靴,一個客商買十雙都不嫌多。”隋玉給他指條明路。

可惜老禿不會做鞋的手藝,他跟隋玉又絮叨一會兒,騎上老驢離開了。

路上他琢磨著,他不會做鞋但可以雇人做,還能去民屯裡收鞋子回來賣,這可比賣酒投入的錢少多了。

“老爺子,你想什麼呢?快回神,驢子要把你馱到麥地裡了。”小崽喊一聲。

老禿立馬回神,他罵罵咧咧地敲打驢頭,老驢挨著打還要去啃一口麥草。

小崽跳下駱駝去幫忙趕驢子,他責怪道:“老爺子,你騎著驢子怎麼不看路?莊稼人種麥子的時候忙得無暇回家吃口熱飯,挺不容易的。你要是沒遇上我,驢子下地啃麥苗,你又拽不起來,這畝地的主人今年要少收好幾斤的麥子。”

老禿認出他了,說:“你跟你娘長得一模一樣啊。”

“彆套近乎。”小崽煩他,“你叫什麼?住在哪裡?趕明兒我跟地主人說一聲,讓他找你索要賠償。”

老禿怕他了,他在身上摸索一陣,掏一把銅子遞給他,說:“你代我賠給地主人,這些夠了嗎?”

小崽認真地數了數,三十七個銅板,夠買幾個大饅頭了,他擺擺手,“你走吧。”

“一家子都難纏。”老禿嘀咕一句,罵著老驢離開了。

小崽騎上駱駝往回走,遠遠地看見他娘站在棗樹下,兩隻大黑狗在她腿邊搖尾巴。

“娘,我回來了。”

“我看見了,你跟老禿在路上說什麼?”

“他的驢下麥地啃麥苗,我找他索要了賠償。”小崽跳下駱駝,他把一把銅子遞給她,說:“你讓二黑留著意,地主人什麼時候過來了,這把銅子給他。我還要去城門口等我爹和我舅舅,不常在家,肯定碰不上地主人。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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