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黃昏時,風中少了日照的熱乎氣,初春的傍晚還有些寒。

小崽打個噴嚏,趙西平聽到聲,立馬催他去穿上小襖。

小崽蹦蹦跳跳往地壟上走,他拍拍手上的土,自己穿上小襖,又抱起他爹的大襖送過去。

“襖拖地上了。”趙西平提醒。

小崽往上拖了拖,但沒走幾步,抬起的胳膊不自覺落了下來,大襖又拖在地上,他還一腳踩了上去,差點摔個跟頭。

站穩了,他訕訕地抬眼,趙西平一臉無奈地看著他。

“我不冷,襖就放那兒,彆給我送來了。”趙西平累了,不想為了拿襖走去地頭。

小崽“噢”一聲,他站著不動,等趙西平彎下腰繼續丟種子的時候,他又扛起大襖繼續走。

“爹,給,你的襖。”

趙西平回頭,他放下筐接過襖穿上,拍了拍上麵的灰腳印,說:“你去地頭站一會兒,筐底剩的麥種丟完了,我們就回去。”

“噢。”小崽望了望天,說:“你快點,我還要回去喂蠶。”

“不是有你舅舅。”

“我舅舅忙,他要招待客商。爹,你猜我娘走哪兒了?”

“於闐國吧。”趙西平頭也不抬地說,“聽說於闐國盛產玉石,估計再有一個月,從關外回來的商隊要給你捎回幾顆玉石。”

小崽咧嘴一笑,他盤腿坐地裡,手抓細土揚起來,眯著眼縮著脖等著土粒啪啪打腦殼。

最後幾捧麥種撒完,趙西平拿起木耙扒土,走到小崽旁邊,他踢了踢他,罵道:“滾蛋,頭發臟了今晚彆跟我睡。”

“我跟我舅舅睡。”小崽一骨碌爬起來。

趙西平懶得理他,他動作不停地扒土,浮土蓋上麥種,他扛起木耙往地壟上走。

“這邊的活兒做完了,木耙和筐都放地壟上了,晚上回去的時候,二黑你記得帶回去。”趙西平高聲吆喝。

為了忙春種,趙西平雇來十個幫工,由二黑領著在不遠處種地,這邊的二畝地是他跟小崽親自趕牛犁地,又親自扒土撒種,父子倆斷斷續續過來,忙了五天才忙完二畝地的農活。

回去的路上,趙西平背起兒子,小崽快活地趴在他背上,嘴巴裡喋喋不休地絮叨著。

種麥的地離客舍不遠,順著河流往北走,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離得老遠,小崽就聽到了小雞唧唧的聲音,走近了,他看見花妞和阿水帶著兩隻大黑狗合力趕著雞苗進圈,趴在柿子樹上的貓官有一下沒一下地甩著尾巴,懶散地盯著聒噪的雞群。

大小主子回來,貓官伸個懶腰站起來,它在樹乾上狂抓幾爪子,一個縱身跳下樹。

“舅舅,我跟我爹回來了,今天有沒有進關的商隊?”小崽進門的頭一句是先打聽有沒有商隊帶回他的禮物。

“沒有,你的木耳樹長菇子了。”隋良興奮地喊,“你快來看,我今晚給樹澆水的時候發現埋在土裡的樹根長小木耳了

。”

小崽立馬從他爹身上溜下來,一股腦衝了過去。

“才摘下來的木耳不能吃,要鬨肚子的,曬乾了再泡開才能吃。”從飯堂出來的客商出聲提醒。

趙西平道聲謝,說:“他娘交代了。”

“聽說玉掌櫃二月份初就動身了?”客商閒聊一句,“她還挺莽,二三月,關外的沙漠經常刮大風,漫天的黃沙像蝗蟲一樣,一刮就是好幾天。”

趙西平沒說話。

客商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回過頭打補說:“不過現在已經是四月中旬了,關外回春,沙塵天不多。我們商隊明天就走,到時候遇上進關的商隊問一聲,看他們有沒有遇見玉掌櫃的商隊。”

話剛落,風裡傳來隱隱約約的駝鈴聲,不多一會兒又消失了,恍若是人的錯覺。

趙西平走出去站著河邊等了又等,始終沒再聽見駝鈴聲。

但隔天一早,他早起去當值,還沒進城先迎上一隊胡商和一隊漢商朝北而來。

黃連正帶家奴趕著駱駝過來送糧草,看見前麵的商隊,他驅著駱駝加快速度,然而還是比不過一早就守在城門口的小販,這兩個商隊的糧草生意已經被人搶走了。

“昨夜歇在城外?”趙西平驅著駱駝靠近,說:“昨晚聽見幾聲駝鈴聲,轉瞬又沒影了,我猜就是有商隊歇在城外。”

“回來晚了,城門關了,隻得在城外歇一夜。”客商接話。

“趙千戶,你去當值啊?”鏢師搭話,“我們還捎了四個奴仆回來,據說是你們家的,還在城門外,他們沒戶籍進不來,你要去領一下。”

趙西平心裡一緊,下意識問:“你們可見到玉掌櫃了?她如何?沒受傷吧?”

“沒有,精神的很,她們商隊是遇上鬼火了,傷了兩個人,具體情況你去問他們,人就在城門外。”鏢師說。

趙西平道聲謝,急匆匆趕往西城門。

黃安成先他一步去城門口當值,趙西平到的時候,他已經把四個奴仆領進來了。

宋老冬保住一條命,嗓子卻是壞了,他像是打鳴的病雞,一開口就呼嚕嚕的,多說兩句話就接不上氣。

宋嫻留下伺候的兩個奴仆你一句我一句地跟男主子講明情況,丁全聽了兩句就看見趙西平過來了,他忙跑過去交代情況。

“一出關就損失近一萬錢的貨?還丟了三頭駱駝?”黃安成目光複雜,說:“她乾脆跟你們一道回來算了,這還怎麼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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